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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
他等了片刻,依旧没见谢止回来,宴疏影蹙起眉,朝着外面走去。
眼下还未入春,这么冷的天,谢止这么还不回来?
宴疏影没费多久就找到了人,彼时少年手中拿着木盆,木盆里面装着侵湿的衣物。
“你在做什么?”
宴疏影的声音从少年身后响起,少年身体一僵,手中的木盆掉到了地上。
他懊恼的看向木盆,俯身将木盆中翻倒的亵裤捡起来迅速往后塞,转身面对着宴疏影。
“你……你还没睡啊?”
此时宴疏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转眸去看谢止身后的木盆,随后又看向谢止。
他没说话,只是将谢止泡冷水导致红肿的手用妖力恢复。
“这点妖力能让你好受些,洗完了就回来睡吧!”
他没问谢止为什么大半夜洗裤子,谢止松了口气,见宴疏影回到殿内,他转身正准备抱着盆离开。
宴疏影的声音又从他的身后响起,带着点温柔无奈。
“你正在长大,这是正常的,不需要避着我。”宴疏影道,“宫中复杂凶险,不宜随意走动。”
听到他的话,谢止的脖子一下子就红了,他没回头,“……嗯。”
见他听话,宴疏影回了殿内。
他刚才又消耗了点妖力,但好在谢止身上的紫薇之气比以前强盛,只是损失一点妖力,在谢止身边补一觉就好了。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谢止慢慢转头,突然伸手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随后盯着盆中的亵裤,像是在看仇人。
丑时,他带着满身的寒意回了殿内,此刻那株梅树一动不动,谢止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一觉好眠,没再做什么奇怪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暖意,眼眸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谢止睁开了眼睛,窗边站着一道身影,修长挺拔,回眸时带着谢止熟悉的眸光。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直到宴疏影开口,“你醒了?”
谢止:“……”
他慢吞吞起身下床,走到宴疏影面前。
宴疏影手边放着几张白纸,旁边还摆着上好的狼毫笔。
但谢止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用来写字的,于是疑惑的问,“先生,这是……”
宴疏影看着他,目光又落到了那些纸张上,“我先教你识字吧。”
他轻轻卷了卷袖口,露出一小截带着文人一样柔软却劲瘦的手腕,握着狼毫笔在纸张上写了几个谢止不认识的字。
随后他回头,目光落在谢止的脸上,“你可知这两个字?”
谢止不知道,他连永和宫几个字都是因为谢礼才知道,自然不可能回答宴疏影。
他只是看着宴疏影那截手腕,抿着唇。
他刚要说话,宴疏影已经将狼毫笔递给了他。
谢止略显笨拙的握着笔,学着宴疏影的姿势慢慢的写下这两个字。
他写得慢,时不时就要抬眸去看宴疏影写下的那两个字。
宴疏影也没有催他,而是站在旁边,就那样看着他写。
不过片刻,谢止停下了笔,他转头去看宴疏影。
而宴疏影此刻正看着谢止的字,有些愣神。
歪歪扭扭,比起宴疏影刚才写的,要丑得多。
谢止皱起了眉,看了看宴疏影刚才写的字,那两个字略显得圆润但却又带着锋锐,与他写的天差地别。
他抿了抿唇,去看宴疏影的脸色。
宴疏影只是瞥了眼谢止的字,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下,忍不住移开视线,但他并没有说谢止的字怎么样,而是开口,“这两个字,是你的名字,谢止,你的字需要多练练了。”
他刚想点头,宴疏影已经拉着他的手,带着他的手将那两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在手背炸开,谢止一边觉得距离太近了,一边又忍不住低头去看那两个字。
有了宴疏影的帮助,谢止写的字比刚才要好一些。
宴疏影放开了他,示意他再写一遍。
谢止手指蜷了蜷,慢慢的又重新写了起来。
趁着谢止写字的空挡,宴疏影目光落在了窗外,隔着窗户看着半开的宫门。
谢礼这些天安静得十分不正常,让他有些不安之感。
总觉得谢礼会对谢止再做些什么,他此刻又不便现身人前……
宴疏影垂下眸子,看着谢止将最后一横写完。
他们不能这么被动,谢止不能一直被困在皇宫里,不然二十岁不到,就得先葬身在这深宫之中了。
谢止抬着头去看宴疏影,得到了宴疏影一个带着鼓励的眼神,嘴角微微翘起,低头写得更起劲了。
宴疏影带着谢止又认了不少的字,转眼已近天黑,谢止在意犹未尽之中闭上了眼睛。
等他睡着之后,罐中的梅树一下子枯了不少。
宴疏影化为一道虚影,朝着远处的含元殿飞去。
他一路入了庆阳帝所在的含元殿,却无人阻拦。
庆阳帝眉头皱起,像是梦中极不安稳。
宴疏影抬手,以妖力让自己入了庆阳帝的梦境。
谢礼果然没憋着好,他窥了道天机,见到谢礼拿着毒药,压着谢止喝了下去。
谢止不受重视,若是再这样下去,谢止活不了多久。
他的妖力并非取之不尽,能救谢止一次,不一定能救第二次。
若是想让谢止活着,那就只能让庆阳帝对谢止关注一点,最起码,让那些人不敢继续明目张胆对谢止下手。
眼前的景物很是正常,庆阳帝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质感,他皱着眉头,看着远处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带着他后宫的那群嫔妃在御花园闲逛。
他走了过去,却见那些妃嫔围着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嫣笑。
他们看不见自己,庆阳帝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应该已经睡了。
现在……大概是在做梦。
以旁观者的身份做梦,他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有些新奇。
而此刻梦中的庆阳帝带着一众嫔妃来到了御花园,梦中的庆阳帝在经过御花园的池塘时不慎踩滑,朝着池塘跌落,旁边的柔妃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自己却跌入了池塘。
庆阳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唐至极。
而雾气一笼,散去时他已经来到了一处宫殿。
此处宫殿中冷清异常,殿中既无宫女也无太监侍奉。
宫里居然还有如此荒凉之地,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庆阳帝眉头一挑,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干呕声,那少年的声音太过于痛苦,庆阳帝忍不住走了进去。
谢礼面目狰狞,对着旁边站着的太监开口,声音恶毒快意,“好好压住他。”
说着这话,他端着手里的半碗黑糊糊的药,掐着少年的下巴,逼迫他咽下去。
被制住的少年容貌昳丽,眉眼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庆阳帝皱起了眉,即使没见过,他一下子好像已经知道了少年的身份。
而少年起初还在挣扎,随着那碗药的灌入,他渐渐的软下身体。
等被谢礼和太监们放开后,少年眼眸半闭,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庆阳帝皱起了眉头,刚向前走了一步,眼前的永和宫一塌,地上的少年和谢礼几人瞬间消失不见。
他此刻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身后是金銮殿,眼前的宫女太监神色慌张,手中揣着包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皇城破了!”
远处骑着马的人朝着他飞速奔来,所过之处是一片血海。
庆阳帝一愣,他向后退了一步,还没有转身,一把大刀猝不及防朝着他的额头劈下。
他汗毛倒竖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庆阳帝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下,有人冲了进来。
他的贴身太监跪在他的面前,抬头问,“陛下是不是做噩梦了!”
庆阳帝看着他,片刻后终于平静下来,“去睡吧,朕没事。”
这梦简直莫名其妙,过于胡扯。
谢礼如此乖巧,梦中那人却如此狠毒,不可能是他。
但这梦太过于离谱,他还是受到了影响,庆阳帝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昨夜的梦过于离奇,皇帝按着抽痛的脑袋,却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
今日难得无早朝,御花园的花开得正是茂盛,若是错过了,明日便没有如此美景可看了。
天亮时分,皇帝还是传旨让林妃几人陪同他去御花园游园了。
此次造梦耗费的妖力还是比宴疏影想象的大了些,他勉强以剩下的妖力支撑自己回到了永和宫,此刻又累又困,好在谢止身上的紫薇之气比以前要强盛,他待在谢止身边,过不久就能重新恢复意识。
但他并未预料到,回到永和宫时,谢止却并未睡着。
他坐在床榻,低着头抱着装着他本体的罐子,几缕碎发散了下来,遮盖了面容,宴疏影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多少能猜到谢止此刻的状态是为何,他离开本体,本体便与他进入谢止梦境后一样,就像是即将枯死的树木一般,大半树身都是枯萎的。
谢止身上的净池水早已经用完,若他当真枯死了,只怕谢止没有任何办法再去救他。
来不及多看,宴疏影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他立刻进入了本体之内。
枯死得任凭谢止怎么唤都没有动静的梅树动了动,在谢止晦涩的目光中化作了一截梅枝镯子落在了谢止的手腕上。
半夜醒来,下意识看向梅树发现梅树躯干与宴疏影在梦中与他告别后一样干枯,谢止几乎是抖着手将罐子抱到了怀里,但任凭他怎么唤宴疏影,梅树都一动不动。
就在他绝望之际,梅树动了动,随后化作镯子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宴疏影带着疲惫的温润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像是一种安抚,“我没事,明日皇帝会去御花园赏花,御花园后花池后,柔妃会得宠,利用这个机会,你需要一个能庇护你的人。”
谢止僵硬着身体,慢慢的抚摸着手腕的梅枝镯子,感受到略冰凉的触感才觉得自己没在做梦。
宴疏影并没有出事,他还在,他还陪着他。
他眼眸动了动,低垂着看向手腕的镯子。
离他近难道可以让宴疏影恢复妖力?
想起宴疏影托梦时说的和遗言差不多的话,又想着无相所说的让他抱着他睡的那些话,谢止眼眸一动。
宴疏影说得对,他的确该暂时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找一个能庇护他的。
他目光落在手腕的梅枝上,想到了给他净池水的无相。
而在宴疏影出事后,他也能帮上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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