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羞作无觅骨

　　刘菲菲毕竟年轻，听到柜台后的哭声，就忍不住想过来看，被陶盛喝止：“站在那里别动，看着他们。”

　　“学长，他怎么了，要不要我叫120？”

　　吴觅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他一狠心想使劲儿，疼得眼泪直流。陶盛说：“先等等。”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吴觅身上，“你忍一下，疼就咬我。”

　　他一伸手就后悔了，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在帮忙，吴觅更紧张了，疼得直抽气。他嘴里咬住了衣服领子，应该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陶盛就放了点心，扶住酒瓶试图把它抽出来。

　　“唔！”

　　吴觅疼得撑起身体，腿根都在打摆子，陶盛发觉了哪里不对，酒瓶可能在他身体里卡住了，暗骂一句造孽，调整角度把瓶子插回去一部分，再慢慢抽出。

　　瓶颈抽出后，吴觅脸色骤然惨白，看不出有没有受伤。陶盛顾不得那么多，用衣服把人裹起来抱进怀里，局里的增援到了，林山寺第一个进门，看到他抱着吴觅，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又——”

　　他这个“又”字，用得微妙，后面不用说出来都能想象，萧睿明心虚地把头撇到一边。饶是做惯了老好人，林山寺也看不下去了，“啥也别说了，萧老板，你站起来，把手背过去。”

　　几十个聚众y乱，还有几个磕了药——这是最难容忍的，于公，郭嘉禁du力度向来很大，于私，溜冰的磕药之后都会极其兴奋，所以萧睿明让吴觅出来，是为了给他们泄火的，说禽兽行径都太轻了些。陶盛让林山寺和其他警员把人铐回去，自己抱着吴觅往附近的诊所跑。

　　这个点医院都下班了，诊所倒是还开着，但是值班的只有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医生。陶盛因为吴觅的身体特殊，让女的医生来帮他看，小姑娘哪见过这阵仗，咋舌之后就是面红耳赤，都不敢瞅吴觅的脸。

　　“别担心。”她看陶盛在旁边紧皱眉头，一时半会摸不透这两人什么关系，先安慰两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以后不要这样弄了，酒精会损伤黏膜的。”

　　吴觅乖巧点头，结果陶盛吼了她一句：“你以为他自己想吗？”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迁怒别人也不对，又道了歉，闷头去诊所门口抽烟。

　　女医生帮吴觅检查完，没发现什么伤口，红色液体都是酒，就放心了：“门口那个是你什么人？你家里人吗？”

　　她大概是担心被卷入什么纠纷。吴觅莞尔一笑，盯着她的眼睛：“你猜。”

　　他眼睛水汪汪的，因为刚流过泪还泛着红，笑起来反而更有泫然欲泣的哀凄，叫人心生怜爱。女医生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注视：“你哥哥？还是男朋友？我不知道，我瞎猜的。”

　　等陶盛冷静下来，林山寺也给他发了消息：这次的party一共二十几人参与，其中有五个瘾君子，剩下的也都是酒吧常客，多少沾点脏。出乎意料的是，提供线索的人贩反而是刚刚跟萧睿明搭上线的，聊天记录极其简短，打个招呼之后，萧睿明就给他介绍了今晚酒吧的特殊服务，问他要不要来参加，人贩子心生警惕婉言拒绝，他才发了那张照片表示遗憾。

　　陶盛他们带人闯入时，人贩子正因为那张照片动心，打电话给萧睿明问他具体什么情况，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被打断。

　　陶盛问林山寺，这人还知道些什么。林山寺告诉他，这人和一开始拐卖陈家孙女的人贩是一伙，合住这间屋子，但据他交代，他当天在约定好的接头地点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失踪在监控里的人贩。按照他们的计划，那人只要带着孩子穿过酒吧后门的小巷，就会有辆车在那里等他，直接把孩子带到火车站给“客户”带走，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但人贩根本没从小巷子里出来，孩子留在了酒吧后门，他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事后陶盛也调过附近其他监控，完全找不到这人的身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进了萧睿明酒吧的后门，但这个解释最开始就被吴觅推翻了。

　　难道人贩担心事情败露，和萧睿明达成协议，萧睿明让吴觅做了伪证，他把人贩带进酒吧？但这也很难说通，因为如果把孩子带出小巷上车，那才是彻底找不到了，反而他消失在后门这个举动更让人起疑。而且，从人贩同伙后来又去小区试图拐卖孩子的行为来看，他们还是缺钱的，才会出此下策，铤而走险。

　　“把他和萧睿明分开审，问清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陶盛回复，“我明天再过去。”

　　“那孩子怎么样？”

　　“刚送诊所，我去问问。”

　　医生给吴觅找了件不要的白大褂套上，他现在虽然躺着，脸色已经好些了，眼里一开始纵欲的迷乱也逐渐散去。医生大概说了下他的情况，建议他回去清洗一下，给他开了点药。

　　“哥。”吴觅一看到他，就伸手去抓他衣服，“我今晚没地方去，可以让我在jc局呆一晚上吗？”

　　陶盛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酒吧已经封起来了，萧睿明一时半会出不来，他当然是无家可归。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用去jc局，你跟我回去。”

　　“回哪里？”

　　“去我家。”陶盛扶着他坐起来，问，“能走吗？”

　　“腿有点软……哥？”

　　他把裹着白大褂的吴觅抱起来，让他自己拿着装药的塑料袋，从容地顶着医生八卦的眼神出了门：“回我家里，以后也不要去别的地方了，就和我住一起。”

　　“真的吗，哥？”

　　“真的。我不骗你。”

　　吴觅晚上是跟他在一张床上睡的——倒不是他要占便宜，这孩子受了刺激，一个人睡害怕，一定要人陪。夜里也是一直做噩梦，说梦话，陶盛几乎没怎么睡着，一直给他顺毛。早上六点他就准备收拾收拾去局里，吴觅居然也醒了，就是没完全醒，迷迷瞪瞪地抱着他后背不让走。

　　“哥。”他说话都黏糊糊的带口水音，“你别走，我怕我一醒来又回去了。”

　　“听话，在家里好好睡一觉，你昨晚都没怎么睡。”陶盛不太习惯被他这么亲密地搂着，不自在地摸摸他睡乱的头发，“早点买好放桌上了，睡醒去吃。”

　　吴觅到底没睡好，给他按回床上又倒头就睡。陶盛给他盖了被子，穿上警服，镜子里又是一张冷漠的脸。

　　林山寺作为警局的老油条，也有老油条的优势，就是他比别的jc能耗。犯人再怎么不配合问话，给他慢悠悠地复读机式审上一宿，也受不了都交代了。这一点是刘菲菲和陶盛都很难做到的。

　　尤其是刘菲菲，因为一个磕上头的瞎说话一时冲动差点甩一耳光上去，被林山寺勒令反思，陶盛到局里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闷头写检讨。

　　“太过分了。”她顶着黑眼圈愤愤不平，“这狗东西，干了这种事还骂人……”

　　陶盛本着学长的职责教育她：“你这样怎么开展工作？你的本职是问话，又不是争个输赢，只要能问出来目的就达到了，他说别的当没听见不就行了？”

　　“不能当没听见啊！”刘菲菲怒道，“他把酒瓶插人家……插人家那个地方了！还说人家是贱货！我他妈的，我真不能忍——”

　　陶盛眼神一冷，随即问：“哪个？”

　　“就头上漂染那个，现在刚过药劲儿，林叔在审。”刘菲菲捏着笔捏得手指发白，“老娘要是再逮到他……”

　　林山寺刚结束问话，打着呵欠出来了：“陶盛啊，你来吧，我得回去一趟。我爱人要去上班了，我得回去送孩子上补习班。”

　　他接过笔录本，径直走向审讯室。老林用的是典型熬鹰式，桌上还放了个忘记拿走的茶杯，可以想象他昨晚上是怎么惬意地一杯茶一根烟，一个犯人审半天，最后把这群混小子熬到崩溃吐个干净的。

　　不过这可不是陶盛的风格，他甚至都没坐下来，只是把茶杯里剩的凉水都泼到了对面人的脸上。头顶炫酷的白色漂染变成一坨鼻涕样的打缕，混混被吵醒，啐了一口：“你他妈谁啊？”

　　这人被熬了大半宿，支撑精神的药物也过了有效时间，现在眼看着瘾又要上来，情绪极度暴躁。陶盛淡淡道：“回去，审讯室要换人了。”

　　他无视这人眼里浓重的戾气，直接解了桌上的手铐。对方发现自己能活动，马上支棱起来，抄起茶杯就要往陶盛头上扣：“我x你妈——”

　　陶盛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面沉如水，手上却快准狠地拦住他手腕，直接给他两只手卸脱了臼，在瘾君子的惨叫声里一记横扫踢中他的膝弯，对准柔软的膝跳神经发起凶狠的一击。对方刚刚跪下，他就把两只胳膊拉直，拧麻花一样拧向后背，发出“喀喇”一声脆响，硬得硌人的膝盖骨带着半身体重压在人后背，地上的犯人只有一个脖子还能动，抬起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刘菲菲听着动静赶过来：“学长！怎么了！我来救你！”

　　“没事儿。”陶盛松手，看着地上一滩会惨叫的烂泥，用下巴示意，“拖回去继续关着。袭警未遂，再拘留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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