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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稚子结义
洛水书院残碑上的青苔被暴雨冲刷殆尽,韩昭的铁尺划过"明德"二字时,半块残碑轰然倒塌。碑座暗格里蜷着具幼童骸骨,怀中紧抱的《急就章》字帖间夹着三缕结发——正是二十年前他们埋下的金兰契。
"丙戌年七月初七。"韩昭摩挲着发结上的褪色丝绦,雨幕中浮现出太和九年的蝉鸣。那年他刚承韩氏刑名之学,谢明夷尚在谢家宗学苦读《公羊传》,而那个总在墙角折纸鸢的白家幼子......
***
太和九年夏至,蝉蜕落满私塾窗棂。七岁的韩非阙跪在青石板上抄《法经》,墨汁在宣纸上晕出獬豸图形。戒尺破空声袭来时,斜里飞来的纸鸢正撞上夫子手腕,竹骨扎破的戒尺裂成两截。
"学生愿代受罚。"谢明夷捧着《礼记》跪得端正,雪色襕衫纤尘不染。檐角铜铃轻响,折纸鸢的白衣少年倚着门框啃桃脯,腰间玉佩刻着螭吻吞日的纹样。
白无垢的靴底沾着河泥,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书案:"昨儿我在三川碑下瞧见个青铜匣子,刻着'荧惑守心'的星图......"他袖中滑出的纸鸢正落在韩非阙未干的墨迹上,素绢浸透墨汁显出暗纹——竟是半幅三川河道图。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三个身影溜出学舍。白无垢腰间的螭吻玉佩映着月光,青铜钥匙插入三川碑底座时,暗格里滚出的不是典籍,而是半截泡胀的童尸。尸首腰间系着红绳铜铃,腕上朱漆木牌"赈"字刺目——与二十年后赈灾银箱暗格尸首如出一辙。
"要报官。"韩非阙攥紧《法经》的手背暴起青筋。谢明夷却脱下襕衫盖住尸身:"《春秋》云灾异示警,当焚香告天......"
白无垢的匕首已剜下尸首后槽牙,齿缝里嵌着的金箔在月光下泛着孔雀尾羽的光泽:"工部水司的私矿标记。"他忽然将金箔按进韩非阙掌心,"明日城隍庙市集,能换三笼蟹黄包。"
卯时晨雾未散,城隍庙戏台后的槐树下,卖包子的瘸腿老汉接过金箔时,浑浊眼珠突然暴睁。蒸笼掀翻的刹那,三个锦衣卫的绣春刀已架在白无垢颈间。韩非阙的《法经》掷出打偏刀锋,谢明夷的砚台砸中弩机扳手,白无垢的匕首却径直刺向自己左臂。
"学生昨夜温书遇盗,此物从贼人身上掉落。"白无垢跪在青石板上,血染的襕衫贴着单薄脊背。赶来领人的白家老仆往夫子手中塞了锭马蹄金,青铜钥匙的秘密就此封入三川碑底。
***
太和二十八年的惊雷炸响,韩昭手中的结发金兰契突然自燃。林主事惊呼着扑灭火苗时,烧焦的丝绦间露出半枚青铜骰子——六面红点正与赈灾银案证物同款。残碑下的童尸颈间挂着螭吻玉佩,内侧阴刻的"丙戌年七月廿三"与河工血书日期重叠。
"是当年失踪的伙房杂役。"老门房颤巍巍举灯,"那夜三个小公子被罚抄《三字经》,这孩子说去挖蝉蜕......"
韩昭的铁尺已撬开童尸牙关,后槽牙里的金箔印着孔雀纹。当他将金箔按进残碑凹槽时,整块三川碑轰然翻转,露出丈许见方的地窖。三百卷河工名册在蛛网下泛着霉味,最上层的《丙戌年汛工录》被血渍浸透,页边批注的楔形文字与河工窝棚砖文如出一辙。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机括响动,韩昭的铁尺卡住即将闭合的石门。青铜匣在火把下泛着幽光,内置的沙盘再现三川水系,赤铁矿砂堆成的堤坝模型正微微颤动。当他拨动沙盘上的荧惑星图时,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与二十年前开启青铜罗盘时的声响完全相同。
"大人!洛水突然改道!"衙役的惊呼从地面传来。韩昭攥着结发金兰契冲出地窖时,暴涨的河水正吞没残碑,浪涛中浮沉着无数青铜骰子,每枚都刻着"白无垢"的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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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形文字批注法参考殷墟甲骨
- 沙盘模型技术源自汉代军事推演
- 孔雀金箔对应明代矿监标记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