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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游鱼,身在樊笼
叶莺受宠若惊地领着安平公主前往游郁所在的书房。
她其实很困惑,越和游郁相处,她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比如,游郁除了偶尔的喜怒无常之外,其他时候或者静静坐在桌前,眼神空洞的望着某个虚空的点;或者像今日一般在书房,写着一些零散的字。
她也终于知道了游郁真正的名字,某一日她给游郁送茶水。
瞥见了地上随意乱扔的纸张,才知‘郁’非‘欲’。
叶莺骤然觉得人有些悲惨,她站在后世人的角度看古人,人死了,不出名者就在千年万年的历史卷轴中烟消云散。
那句话是‘人只要不被遗忘,就不算真的死了’,那这些人,就算是真的死了吧。
而有名者,无论名气大抑或小,确实被人记得。
譬如安平公主类,青史留名、千人传唱、万人颂扬;又譬如游郁者,遗臭万年、人人唾弃,连名字都被人改了,更不如不被记得。
叶莺想:现代的我死了,再往后不说千年百年,五十年左右,大抵就没人会记得我了。
想想真的挺难受,她的父母或许正在看着她的尸体悲痛万分,好在叶莺还有一个妹妹,能代自己照顾他们。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她现在过来了,就好好的做应该做的事。她总觉得,也许她来这里并非偶然。
沿着石头路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书房。安平公主伸手一推,便开了门。
门内,游郁正站在书桌前,握着毛笔,六十五岁的公主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写下了一句话。
‘天高海阔,我心向之。心若游鱼,身在樊笼。’
安平公主也愣了一下,她已走到游郁身旁,看到了这句话。
她虽爱贪玩,却也早早读书识字,“你想离开皇宫吗?”
“我离不开。”游郁轻轻地说,这几个字像叹息一般,微弱又无奈。
叶莺似乎懂了一些,不是不想离开,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而是她的身份不容许,是那些人不让。
“母后说,”安平犹豫了一瞬,决定继续说下去,“说你犯了大罪,是什么?”
“你可以找人告诉你的。”游郁顿了一下,继续写着,她开始默写靖节先生的《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
“我不相信!”似乎太过急切,安平咬了咬唇,隔了几个呼吸又说,“他们都说你通敌叛国,说你祸国殃民,我不相信。在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会凭他人之词给一个活生生的人判死刑。更何况,你给我的感觉不同,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很像我没养活的那只鸟儿,之前我忘记了它的名字,现在记起来了,它叫‘逍遥’。我也知道你是谁了,他们口中的宜和公主、我皇祖父的另一个姐姐,游郁。”
安平说了一大段话,游郁没有理她,却也顿在了‘丘山’二字,没有再写下去。
叶莺已经守在了书房门口,但她能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心口闷闷的,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该叫你什么,所以喊了你的名字,我知道这样不尊敬您,可是……”
安平没说完,看到游郁坐到木椅上,低头浅笑了两声,“就叫游郁吧,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
安平是一个很不同的孩子,只见了她两次,游郁便得了结论。
表面上她无法无天,张扬的不得了,但其实她对于每个人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判断,别人口中的游郁,安平并没有认定那是真正的她。
俄而,游郁转头看着安平,“你想知道我的故事?那我就说说吧,除了你,这辈子应该没人再来问我了,我,不想被遗忘,我,孤独了太久。”
叶莺觉得事情或许真的不是史书所言,游郁,你不想被遗忘,可是后世的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往后千年,甚至现在,几乎所有人,包括我,都还认定——
你,是一个通敌叛国的和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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