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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心冢
晨时微凉的风奏响了梧桐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气中四处逃窜。黎岁醒了。
她赤脚踩在咖啡厅的木地板上,往常此刻应该此起彼伏的晨钟声消失了。推开“枕中书”的玻璃门,整条街道凝固在诡异的静谧中。对面面包房的电子钟闪烁着“12:00”,鲜红的数字像凝固的血迹。
“有意思。”Noilin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握着银链,链坠的铃铛反常地静止不动,“连我的灵力共振都停了。”
第一片齿轮落在黎岁脚尖前。
她们抬头看去,市政厅的哥特式钟楼正在崩塌。不是碎石瓦砾的坠落,而是数以万计的齿轮、发条、擒纵器,如同金属瀑布倾泻而下。更诡异的是,这些零件在落地前就开始自行重组,在半空中构建出微缩版的"枕中书"咖啡厅,连门楣上梧桐叶形状的门铃都分毫不差。
“新客人到了。”Noilin突然拽过黎岁的手腕。
咖啡厅的展示柜里,那座古董八音盒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齿轮拼成的小人机械地转头,胸腔部位镶嵌的怀表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表盘上除了时针分针,还有第三根骨头雕刻的指针,颤巍巍指向黎岁锁骨下的蝴蝶胎记。
黑猫“利息”炸着毛冲过来,尾巴上缠着张被机油浸透的传单:
「林氏钟表博物馆」
今晚八点特别展:《机械心》
主讲人:林秒针
传单背面用齿轮压印出一行小字:
“请带好您的疼痛前来”
Noilin撇撇嘴:“…客人们总是喜欢弄些出人意料的把戏。”她拉过黎岁的手腕“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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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博物馆的穹顶悬挂着三百多座古董钟,此刻全部停在12点整。林秒针站在展台前,苍白的手指抚过一座维多利亚时期的人偶钟。当她按下机关时,人偶没有像说明牌写的那样起舞,而是机械地重复着撕扯胸口的动作。
"这是本馆最特别的藏品。"她转向突然出现的黎岁和Noilin,声音轻得像齿轮摩擦,"它缺了心脏部位的零件。"
黎岁注意到她脖颈上的怀表链——表盖缝隙里渗出暗红锈迹,随着呼吸频率微微震颤。
"全城停摆是你们做的?"Noilin的银链无声地缠上展台栏杆。
林秒针忽然笑了。
她打开怀表,里面传来沙哑的女声录音:“晚安,妈妈。”
背景音里有玻璃破碎的声响和醉醺醺的咒骂。
“这是我唯一的疼痛。”她合上表盖的瞬间,所有展柜的玻璃突然爆裂,她嘴贱诡异的拉扯“现在,该收取你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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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门是用钟表零件焊接而成的。黎岁推开门时,数百个发条匣从天花板垂下,每个都贴着泛黄的标签:“失败品-1987”“失败品-2003”“失败品-2023”...
房间中央,墨衡正在将一枚染血的齿轮嵌入胸腔。他的机械手指每转动一次,就有新的零件从皮肤下刺出。工作台上摊着张设计图,标题是《情感发条构造指南》,但关键部位被血迹模糊。
“又来了两个容器。”他没有抬头,声音带着齿轮卡涩的杂音,“自己选个发条匣挂上去。”
Noilin的银链突然绷直。链坠指向墙角——那里蜷缩着个半机械化的少女,右眼已经变成玻璃表盘,正在咔哒咔哒倒计时。
“你们还有19分07秒。”墨衡终于转身,胸腔里的发条匣空荡荡地旋转着,“足够听完三个悲剧的开头。”
墙上的齿轮突然全部转动起来,投影出三百年前的画面:明朝工匠抱着夭折的女儿,将她的胎发塞进机械玩偶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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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力局的应急灯将楚时针的影子投在变电站墙上。他的机械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拆解配电箱,把铜线编织成奇怪的钟表齿轮形状。
“又开始了...”他试图用左手压制右臂,却听见义肢内部传出祖父的录音:“记住,楚家的罪要用时间偿还。”
手机突然亮起,显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林氏博物馆地下,有你父亲的表」
当他冲进暴雨中时,机械义肢第一次展现出惊人的力量——撕开博物馆侧门的钢锁就像撕开一张纸。地下走廊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钟摆正在摆动,摆锤是用人类骸骨拼接而成的。
摆锤上刻着父亲的名字。
黎岁的指尖擦过悬挂的发条匣,“失败品-2023”的标签下,隐约可见一个被划掉的名字——林小满。
“这是她的真名?”黎岁低声问。
Noilin的银链无声地缠上一枚齿轮,链坠微微震颤:“不,是上一个‘容器’。”
墨衡的机械眼转动,齿轮咬合的声响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林秒针是第七个。她的怀表里装着‘伪痛觉’,比前六个更接近成功。”
“成功什么?”黎岁皱眉。
“成功让我相信……”墨衡的胸腔发条空转着,金属音里渗出一丝嘶哑,“人类真的会爱非人之物。”
Noilin突然拽过黎岁的手腕,银链在她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别听他的,这老古董的齿轮里全是谎话。”
黎岁盯着掌心血珠,忽然笑了:“那你呢?你的银链不也在抖?”
Noilin眯眼,链坠"叮"地贴上她锁骨胎记:“因为它在兴奋——马上就能拆了这堆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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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秒针的怀表在桌上自行打开,录音又一次播放:“晚安,妈妈。”
但这次,黎岁听清了背景里的杂音——不是玻璃碎裂,而是福利院铁门关闭的撞击声。
“你根本没和她住在一起。”黎岁抬头,:这段录音是隔着门录的。”
林秒针的指尖摩挲着怀表边缘的凹痕:“她卖掉我时,只换了三千块。”
Noilin突然冷笑:“所以你就帮这堆齿轮害人?”
“不。”林秒针的瞳孔微微收缩,“是因为他答应给我一颗‘会痛的心脏’。”
墨衡的机械手指“咔”地插入自己胸腔,取出一枚染血的发条:“装进来,你就能尝到……被母亲抛弃的痛。”
黎岁突然按住Noilin蠢蠢欲动的银链:“等等,那根发条——”
发条末端刻着极小的字:「楚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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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力局的应急灯下,楚时针的机械义肢正疯狂拆解配电箱,将铜线编织成钟表齿轮的形状。
“停……停下!”他左手死死掐住右腕,却听见义肢内部传来祖父的录音:
“用楚家的血,才能重启封印。”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弹出:
「地下三层,有你父亲最后的齿轮。」
当他踹开博物馆地下三层的铁门时,眼前的景象让血液凝固——
一座由骸骨拼接而成的巨大钟摆,正缓缓摆动。摆锤上嵌着半枚齿轮,齿轮中央……是一颗干涸的人类眼球。
“爸……?”
机械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狠狠抓向那颗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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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岁猛地抓住Noilin的手腕:“你的手指!”
Noilin的右手食指关节泛出冷硬的金属光泽,触碰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秒针走动。
“早发现了。”她漫不经心地活动手指,“比想象中慢。”
“慢?”黎岁捏住她的指尖,“你管这叫慢?”
Noilin突然俯身,金属指尖点上黎岁的笔尖:“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被……
她的话被爆炸声打断。
地下室的铁门轰然倒塌,楚时针站在烟尘中,机械右手死死攥着那颗眼球齿轮,左手指向墨衡: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他的眼睛!”
墨衡的齿轮瞳孔收缩:“当然不是。”
“这是你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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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时针踉跄后退,机械义肢突然暴走,将眼球齿轮狠狠塞向自己的右眼眶——
“不!!”
林秒针的尖叫与发条匣的嗡鸣同时炸响。所有悬挂的"失败品"匣子疯狂震动,盖子弹开的瞬间,三百段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被剥离亲情的女儿、被献祭的父亲、被改造成容器的陌生人……
黎岁在记忆洪流中抓住Noilin的银链,链坠灼烧般发烫:“这是……”
“人类最擅长的。”Noilin的金属手指扣住她掌心,“把悲剧当燃料。”
墨衡的胸腔发条终于"咔"地停转,齿轮缝里渗出暗红液体:
“现在……你们愿意当我的‘情感发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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