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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卦卜得
沈落知道顾秉文不希望自己出去,但是她为二人明天的事卜了一卦,结果是:大凶,而破局之人并非他们二人,而在于沈落自己,今日必须出门往东走,并且得把小侯爷甩开。
“小侯爷,咱们去西边的商铺看看吧?”沈落走的很快,幸亏小侯爷腿长,跟的脚步还算潇洒。
“给你买身衣服?”小侯爷看着沈落除了赶路那几日穿的黑衣,再见都是红衣。
“诶,你不懂。”沈落捏着街边的糖人的小木棍,惟妙惟肖的小兔子看的人心生欢喜,“小侯爷付钱我就告诉你。”
“说吧。”小侯爷付过钱凑到沈落跟前:“为何不换啊?”
沈落看着糖人,问小侯爷:“顾大人飞鱼服是何颜色?”
小侯爷脱口而出:“红的呀!”
沈落低头看自己的一袭红衣:“你看,他这是心中有我,口却难言,所以弄些小伎俩罢了。”
小侯爷回忆了一下顾秉文平日冷漠又凶猛的形象,却有悄悄喜欢沈大师的小心思,小侯爷一个冷颤打了个透心凉,这反差着实惊人。
“难怪他托我带着你,若是别人,他怎会管死活。”小侯爷榆木脑子胡乱的转动起来。
“对对对,小侯爷分析的太厉害了。”言罢,沈落一手拿着糖人,另一只手又拿了支糖葫芦,抬着下巴暗示小侯爷拿钱。
小侯爷看沈落也没有买贵重物事,偷偷送了口气,结果沈落转头走到玉饰店。
“掌柜的,这个镯子多少钱?”
掌柜笑的看不见眼,赶忙介绍:“姑娘好眼力,这款玉镯可是上乘的和田羊脂玉,您看这儿,正经的阳绿,这款五十两。”
沈落心说:放在最中间的高台上,可不东西好嘛,生怕别人看不到这款好东西。
跟在后面的小侯爷却摇头:“一般一般,不如我家……”
“小侯爷既然说一般,那你去砍价?”沈落凑到小侯爷耳边鼓动。
小侯爷也来劲了,一撩袖子:“那我就说说这个镯子的瑕疵。”
“这位客官可不能这么说呀!”
沈落看两人比拼的不亦乐乎,她腿脚飞快的往东走,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万一今日之事不成,明日她对着两具尸体可就复活不了了。
已经暗下来的天,衬的街边灯笼昏黄,街道的石砖被红衣女子踩出些许清脆的动静。
越往里走越不繁华,沈落也有些心惊,而一处院子敞着大门,浓浓的红薯香从院子里飘出来,沈落小心翼翼的想跑过去,然而还是被叫住了。
“是何人如此嘈杂?”是个有些清朗的青年音,却是很有威严,听来就是上位者。
“我是过路的,打搅您了。”沈落心中一惊,可能这就是卦象中的解决方式。
“你可知这是何地?”青年问。
沈落回的声音有些轻,回荡在街上有些空灵:“不知道,但是冥冥之中我得来。”
“进来吧。”
沈落踏进院子,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浅色袍子坐在院里,那袍子面料质感极好在月光下映的波光粼粼,少年抬头望向她,上挑的凤目,高鼻梁,配着薄唇,谁看被称赞一声好皮囊。
沈落大概猜来,这是京城富家公子,却因他一身贵气,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家里是哪家权贵。
沈落张嘴就是夸赞:“还是这京城养人啊,您真是俊秀无双啊。”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夸z……我的。”青年没有站起来,只是悠然的烤着红薯。
沈落听到了他的那个停顿,顿时心惊,这可能是万历皇帝朱翊钧,他怎能偷跑出宫啊,转念一想他也才十九岁,刚脱离张居正的管制,正是肆意妄为的时候。
“给。”沈落心一横将手里的糖人递给朱翊钧,她毕竟穿越而来,也是知道大明王朝的兴衰了,吃过见过就不怕了。
朱翊钧接过糖人,反手递给沈落一个用丝帕包裹着的烤红薯。
朱翊钧举着那只糖做的精致小兔,沈落捧着丝帕包着的红薯,二人都没有说话,但是眉目间皆有惆怅。
“你叫什么?”朱翊钧先开口了。
“沈落。”
“做什么的?”
“我是个道士,会卜卦。”沈落顿了一下,又到:“卦象说我往东走自会遇到贵人,那么您就是贵人。”
“嗯?”朱翊钧看着眼前红衣清丽的女子:“给我卜一卦?”
沈落问他:“您想占卜何事呢?”
朱翊钧随口说了句:“康健吧。”
沈落摇了摇自己的三枚铜钱,六爻的结果她不敢说,因为史实都摆的清清楚楚,朱翊钧二十五岁跌马,之后腰椎侧弯,进而得了腿疾,上朝不便,眼前风度翩翩的少年也不曾想到过自己将受病痛折磨那么多年。
沈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顺着唇角向下低落,眼泪滴滴答答的将红色的衣襟濡湿,黑白分明的眼瞳泛起了血丝:“我窥天道了,被反噬了,无论您是谁,求您不要再骑马!”
言及此,她的三枚铜板竟然断裂了,当着朱翊钧的面,断的四分五裂,噼里啪啦的碎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扎耳。
沈落和朱翊钧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一下,沈落的后背都是汗,原本是演戏,谁知这铜板竟然都碎了。
“你当真不是骗子?”朱翊钧问。
“不是。”沈落的泪止不住的流,眼睛是红的,面颊是白的,好似糖人上的兔子成了精怪。
“莫哭。”朱翊钧从怀里掏了块丝帕便递给她,“擦擦吧。”
沈落结果丝帕将糊住视线的眼泪一擦,定睛一看,明黄色的帕子,机会来了。
沈落将帕子两手捧着,直接跪下,头埋得很低:“皇上对不起,惊扰您了。”
朱翊钧惊觉自己掏错了帕子,也不能不承认了,只得将眼前这个像个红眼小兔的小姑娘扶起来。
“我出来散散心,你莫要乱说话。”朱翊钧自己偷跑出来,只能点沈落别乱说。
“是。”沈落顺从的坐在旁侧。
“我这十九年过的很辛苦,也无人懂我,只道我厉行节俭,这糖人如今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拿在手里。”朱翊钧坐在火堆旁,抬头望着天空,坐拥万顷江山,却得的是无边落寞。
“您今日有一个糖人,明日可以有串糖葫芦,您想要,我可以帮您带。”沈落听得出少年天子却不得志。
“有些东西,你带不来。”朱翊钧神情淡漠。
“如果我说我可以呢?”沈落低声呢喃:“真正的实权,不流那么多的血,不死那么多的人,您希望吗?”
“怎能不希望,老师死后我仍旧不得实权,我恨。”朱翊钧声音嘶哑。
“虽不知何人蛊惑,但是您老师的一条鞭法的确管用,切不能废。”沈落说。
“我知,但是我必须得敲山震虎。”朱翊钧眉头紧锁。
“您刚接手朝政,冤假错案积压颇多,我擅长占卜,能掐会算,您想敲的山,想震的虎,我都能帮您把心病一起除了。”
朱翊钧听得此话,紧锁的眉终于是松开了,继续问:“有何条件?”
沈落见朱翊钧吃了钩子,立马撒网:“我心悦俊朗之人,锦衣卫的顾秉文我今日得见,顿觉愉悦。”
朱翊钧一副了然的表情:“那我让他带你断案如何?”
沈落点头:“那自然是好,他可是对您衷心之人?”
“他只是过于正直,却实在忠心。”朱翊钧确信他的忠心。
这下沈落摸清楚了,朱翊钧原本不想治顾秉文大罪,但是他带着维护张居正的老侯爷家的儿子过来,属实是给本就在不得权利的漩涡中挣扎的朱翊钧狠狠一击。
沈落陪朱翊钧又聊了一会儿,快要宵禁了,答应帮朱翊钧下次带糖葫芦,就紧着往回赶。
“何人宵禁了还乱跑?”一声暴呵,吓得沈落不知所措,两根腿紧着跑。
沈落怎么可能跑得过每日训练的锦衣卫,小小一只被锦衣卫捏在手里,场景着实好笑。
顾秉文就知道她一定会乱跑,看着自己手下拎着一块红色的人形物朝自己走来,原本紧绷的心竟然放松了。
“你可知宵禁之后如何被罚?”顾秉文压低的嗓音让沈落心头一动,着实好听。
“你罚便罚,如此凶算什么。”沈落自知理亏,还把小侯爷扔了那么远。
“鞭笞四十,你的后背皮肉都烂了,碎布会在皮肉里,让皮肉反复流脓不得愈合。”顾秉文凑在沈落的耳边轻声将。
沈落拼命眨眼,挤出来眼泪,配着原本就红的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前还抱着人家睡觉,如今用温柔的语调说如此可怕的话,不喜欢你了!”
顾秉文把沈落拎到怀里,对手下说:“我亲自罚。”
几个锦衣卫凑在一起偷偷说话。
一个说:“老大把她抱走了?”
另一个:“手腕上的绳子都松了。”
旁边那个:“老大是准备打她,还是准备入洞房啊,抱的这么紧。”
三人言罢,看到沈落挣扎想跳下来,被顾秉文一巴掌塞回怀里威胁了两句,乖乖的不再动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人直言:“我看啊,老大得栽跟头了。”
进到刑堂,今夜夜值的也是顾秉文的手下,一并让出去,关上门,将沈落放在行刑的板凳上。
“爬好。”顾秉文说。
“你轻点。”沈落咬着唇,洁白的贝齿将嘴唇咬的没有血色。
顾秉文一巴掌上去,沈落准备好的尖叫哑了火。
“就这?”
啪,一巴掌狠的让沈落喊出了声。
“顾秉文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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