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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7
顾公馆位于城郊,回去的时候已然错过晚饭。
顾效臻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他就看见一道优雅的身影从楼上翩翩飘下。
海女士冲他笑,“阿臻你终于回来了。”
顾效臻走出轿厢:“妈。”
海女士走过来,抚了抚顾效臻手臂,抬起头:“晚饭已经让梅姨去重做了,你稍等一会儿。”
“我和你爸爸商量了,过几天去简家,拜访雯玉的父母和奶奶,跟他们吃顿家宴,商量你们的婚事,这事你找个时间和雯玉说啊,时间他们家来定,我们都可以的。现在,你过来帮我挑一下礼物。”
“礼物?”
“送给雯玉的呀!你比我了解她,”海女士拉着顾效臻下楼,去地下室,“那可是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我得给她留下好印象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收到惊喜礼物肯定会很开心的,不过我也上年纪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潮流。”
顾效臻抓住这句话里的两个重点,挑了其中一个说出口:“妈,您还年轻着呢。”
海女士咯咯乐:“你嘴真甜,不愧是我儿子。”
两人到地下一层,穿过台球室、健身房、练箭房、酒窖,来到走廊尽头。
三米高的双开铸铝门,沉重而庄严,海女士按下门旁的按钮,房间里的璀璨星光便随着大门的打开缓缓进入二人眼帘。
海璐从少女时期就开始收藏珠宝,酷爱拍卖,什么样的珠宝她都有,嫁进顾家后,顾爸特地为她打造了一间专属珠宝室。
珠宝室金碧辉煌,两侧墙壁全都打上了玻璃柜,每个小隔间都放着展示架,项链、手链、戒指、耳坠等一应俱全,整个房间五光十色,各色钻石宝石与翡翠争奇斗艳,堪比艺术馆展览。
海女士满意地双手合十:“好了,告诉妈咪,雯玉喜欢什么颜色?”
顾效臻思考了一下,“她比较素净。”
“素净?”海女士双手环臂,在玻璃柜前踱步抉择,“但我这边颜色都特别亮……让我想想。”
“会戴翡翠镯,戴过一次。”顾效臻补充,望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展示架。上面挂着价值八位数的成套翡翠蛋面珠宝,项链、手链以及耳环上的翡翠都晶莹剔透,光洁无暇。
“翡翠镯还好,但是项链和耳饰会不会太老气?不适合她那个年龄,”海女士认真思考,“她平时都戴什么首饰?”
顾效臻开始回忆。
印象里,好像除了那只翡翠镯是比较跳脱的颜色,简雯玉身上的首饰……他都没怎么注意到过。
“我……没注意。”
海女士转身:“哈?!”
顾效臻避开母亲的视线。
“没想到你竟然靠不住,”海女士嗔怪,“算了,也不怪你,雯玉长得那么漂亮,你容易只看她的脸去了。”
是么?
顾效臻觉得自己对她的脸也没有那么着迷。
海女士在珠宝室里来回走,最后停在一条钻石吊坠项链前。
海璐几年前在佳士得拍卖行以一千两百万拍下它,是无色钻,但一开始看中设计,是很张扬的款式,符合她的style。
但她更喜欢颜色鲜艳的首饰,这条项链便被闲置下来。
海女士叫人把项链取出来包好,小心保管,离开珠宝室时嘱咐了顾效臻一句:“你赶紧多了解她,连女孩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像什么话呀。”
贵妇穿着飘逸的丝绸长裙上楼去了,顾效臻因她的话缓慢踱步在走廊,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点开软件。
简雯玉的ID为名字拼音缩写,jwy,头像是一只托腮幼年金渐层,还挺古灵精怪。
和她本人有些出入,顾效臻想。
再点进朋友圈,显示仅可见仅三天动态。背景图是简雯玉与爷爷奶奶的合影,是在冬天拍的,两位老人家坐在秋千上,和蔼可亲,简雯玉站在他们背后,穿着深灰色披肩大衣,衣服与双耳上的珍珠耳钉相映成趣,清冷的同时多了分柔和。
顾效臻的脚步渐停。
个性签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男人在心里默念一遍。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
简少婷仿佛铁了心要和简雯玉对着干,不出几天,简雯玉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了她要结婚的消息。
先是两位大学室友先后轰炸她的私信,再是寝室群【戒掉奶茶从我做起】接龙一般的队形:
【我们当初说好的以后一起买套爱情公寓呢?】
【我们当初说好的靠近男人倒霉一辈子呢?】
孟斐宁在国外,与大家有时差,这会儿还在梦周公。
紧接着,班里一些跟简雯玉关系不错的同学也过来问,大家都很震惊简雯玉竟然是班里第一个结婚的人,明明读书时漂亮得远近闻名,无数男生前仆后继却无一成功。
那时候,简雯玉是南州大学圈最出名的校园女神,漂亮神秘且难泡。
简雯玉坐在办公室里,脸青一阵白一阵,看着手机不断弹出新消息,在心里将简少婷千刀万剐一百遍,唐菡推门进入时,却仍旧能够秒变脸,勾起唇角:“写好了?”
唐菡点头,把Katia个人展策划案放到简雯玉面前,说:“外面有个男人找你。”
简雯玉心猛地一跳。
“男人?”不由得声音颤抖,这一下午爆炸了的聊天框把她弄得条件反射,顾效臻的身影频频浮现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什么样的男人?”
“一米八左右吧,相信我的目测,”唐菡拿起两根手指对对自己的眼睛,再对对简雯玉的眼睛,“不是吧,仙仙,他不会是你——”
简雯玉站起来,“我师哥。”
唐菡如释重负:“那就好,只要不是你男朋友或者追求者就行了,不然美女配河童,我会心疼你的。”
简雯玉觉得师哥倒不至于是河童的程度,轻轻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和唐菡一道出办公室,唐菡回工位,她则往馆外走。
雨滴像珍珠串一般从琢光美术馆门檐坠下,颗颗晶莹剔透。
余廷背对着美术馆大门,正在听电话。
“师哥。”简雯玉叫他。
余廷转过身,抬眉冲她打招呼,随后应着手机对面的人,潦草几句挂断了电话,手机揣进兜里:“师妹。”
“你怎么来了?”简雯玉对外永远保持书香门第小姐的淑女形象,不管是面对谁,都会带着微笑说话,“下午书院不是有课吗?”
“有助教在。师娘让我给你送件衣服,傍晚会转凉。”余廷看一眼简雯玉身上穿的无袖掐腰连衣裙,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简雯玉听见“师娘”,眼神放光,接过袋子:“奶奶原谅我啦?”
昨天她送完简少婷,回去路上还给何音徽买了她爱吃的云浮擂茶粥,在最地道的老店买的,那家老板是云浮人,生意特别火爆,她排了起码一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结果送到何音徽房门口惨遭无视,最后还是简雯玉和秋姨一起解决完的。
余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简雯玉的兴致一下没了,她微笑道:“那师哥快回去上课吧。”
转身要走,余廷连忙叫住她:“诶,师妹等一下。”
“?”
“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么?”余廷神色不太自然,“上次问过你之后,一直都没机会见你。”
简雯玉缓慢回过身,双手环臂,迟疑:“我也不太清楚有没有事,最近有个展要做,有点忙。”她抱歉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加完班。”
余廷就是这样,向来听不出言外之意,爷爷就说过他脑子太直。不过余廷在写字上天赋极高,又很努力,在南州名头不小,大概是把精力全都注入了写字这件事。
简雯玉想着该如何拒绝,思来想去,灵光一现:“哦,想起来了,我和大学室友晚上有个聚餐,我跟她们好久没聚了。”
她再度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余廷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简雯玉下意识后退。
“……”
“算上半个月前那次,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了,”余廷低声说,望向简雯玉的眼睛深处似乎烧着一团火,她莫名后背发麻,“师妹,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生疏,连一起吃饭都不能够么。”
简雯玉微张唇,不禁收紧提住袋子的手指,回想到他所说的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家庭医生为奶奶把过脉后,把简雯玉拉到楼下走廊角落里,悄悄告诉她奶奶的病情。
两人站得很近,医生说话时有习惯性的小动作,手舞足蹈,有时候会碰到简雯玉的胳膊。
余廷恰好在这时候走出教室,看见简雯玉同一个男人站得那样亲密,他还对她动手动脚,登时面目狰狞,冲过来抓住医生的手,大力将他甩开!
医生一下子摔到旁边的置物架,架子上一众物品霹雳哐啷地砸到地上,摔碎了一只掐丝珐琅花瓶。
简雯玉被吓了一大跳:“师哥你干什么!”
“他碰你哪儿了?”余廷转过身来,抬起她纤细的手臂,“这里是吗?”
“不是,师哥——”
“你要不要脸啊?”余廷不分青红皂白大步上前揪住医生的衣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借着给人看病的机会偷偷占小姑娘便宜是吧!”
简雯玉赶紧上前,强拉硬拽才把发了狂一般的余廷拉开。家庭医生行医仁忠这么多年,从没被这样平白无故污蔑过,一气之下说再也不来这里给老太太看病了。
之后,简雯玉费了好大劲才又找来一位家庭医生,特地找了女性,就怕余廷疑神疑鬼又发疯。
也是在那时候,她开始远离余廷。如果没有他蠢蠢欲动的歪心思,也许两人还能做一辈子朋友,一辈子师兄妹。
雨势逐渐变大,门檐边落下的珠串愈发紧密,大珠小珠落玉盘,坠到地面时,绽开一朵朵透明的花。
“我今天晚上是真的有事。”简雯玉不想撕破脸,她本就不是直接撕破脸的性格,追求事事周到,人际关系周全,“师哥,你想多了。”
“你大学室友为什么会突然找你?”
“?”
“是因为你要结婚了吗?”
“??”
简少婷和简雯玉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她那些大学同学和朋友都认识简少婷,大家彼此之间消息串通很正常。
可余廷又是怎么知道的?
几百米之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琢光美术馆草坪附近,被茂密的绿植丛遮了大半。
顾效臻在后座,神色冷淡地望着美术馆门口说话的两人。
放在腿间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左腕上的手表,在寂静的车里发出轻微金属碰撞的脆响。
手机亮着屏放在扶手箱上,几小时前发出去的信息没有回复,几分钟前发的消息同样孤零零地躺着。
即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简雯玉后退的动作,不解的神情,以及防备式的双手环臂动作都在告诉顾效臻,那个只有一米八出头的男人对她来说很危险。
陈峥转过来:“老大,要不要我去——”
“不必。”顾效臻冷冷开口,“伞给我。”
他没有任何犹豫,拿到伞后开门下车,没有忘了带走旁座上的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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