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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二人回到医馆门前，见前几日收租那两人站在门口。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竟不知不觉五日了。
二位大哥约莫也是听说了今日午时公审之事，没多为难，公事公办道：“五日之期已到，该交租了。”
“二位大哥稍等。”江杳打开医馆大门，将两位大哥请了进去。
待去拿钱的功夫，江杳随口问：“我听二位说话时有些鼻塞，近日可有咳嗽？”
“是有一些。”一位收租大哥回道。
谢玄接话道：“近日咳嗽的人是不少，我前几日也是染上了风寒。“话毕他起身拿了样东西递给两人道，“这是止咳糖浆，治风寒咳嗽有奇效，二位拿回去用吧，值不了什么钱，算是两位大哥通融几日的谢礼。”
恰巧江杳也将钱拿出来了，一并递出去道：“真是麻烦两位了。”
两位大哥被谢得都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憨憨道：“小事，以后有事多照应。”
“真是客气了，等改日请二位喝酒。”谢玄顺水推舟道。
最后把二人客客气气、高高兴兴送走，谢玄又扬巴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江杳眼睛弯了弯，眼尾的红痣被衬得更加耀眼，她道：“自然是……”
“是什么？”谢玄追问道。
江杳嫣然一笑，美艳的脸上显出俏皮：“世间第一，绝无仅有。”
谢玄扬唇笑出来，墨黑的眼眸里缀上星星点点，像是夜空，他狡黠一笑，说得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你就是最聪明的，世间第一，绝无仅有。”最后几个字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那是真心还是假意？”江杳歪着脑袋含笑问。
“唔。”谢玄似是没想到江杳还会追问下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位置，道：“从来没这么真过。”
“不过也是恰巧赌赢了。”江杳沉思良久低声道。
“赌得是什么。”谢玄追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
昨日。
江杳想明白其中关窍后，就和谢玄两个人将医馆翻了个底朝天，果不其然找到了些东西。
一封信纸摊开放在桌子上，谢玄已经读过一遍，伸手想直接拿起叠纸玩，嗤笑道：“这年头陷害都搞得这么假？”
江杳从其手里拿过信，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着纸张，纸张里以卖假药之人的口吻白纸黑字写道。
承蒙江姑娘关照，愿赠予止咳糖浆之药方，其所用蔗糖、甘草水、巴豆成本甚低，成品却仰仗姑娘医馆名声，于西街甚是受欢迎，仅鬻一日，其中利润可观，现为表感谢，吾将所盈一二还予姑娘，聊表谢意。
“漏洞百出。”谢玄不屑道。
“那不如我们想想，这封信里他们想制造的时间点在哪里？”江杳问。
“庚午日傍晚或者晚上。”谢玄不假思索道，“信中所言假止咳糖浆在西街很受欢迎，而他又对我们进行感谢，只能说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止咳糖浆会使人腹泻，还在赚到钱的沾沾自喜中。”
“没错。”江杳打了个响指，继续道，“幕后之人笃定我们不会发现这封悄无声息出现的信，伪造的物证有了，想把这事做成板上钉钉，他们还需要——”
“人证。”谢玄接过话道，“明日大堂怕是不安生了。”
江杳分析道：“若我们现在摧毁这封信，那明日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怕是也定不了咱们的罪，只不过流言蜚语会传满整座小城，真到那时，医馆怕是再也不翻身之日。”
她早已明白，他们这一遭只会有两个结局，若没有发现那封信，结果就是被官府定罪，若发现了那封信，医馆也会日日贴着假药的标签。
倒不如走第三个结局，江杳说话温柔，话中却满是坚韧：“那不如我们借了这东风，将明日大堂搅得更热闹些？”
谢玄挑眉，似是惊讶，言语却在拱火：“求之不得。”
江杳并不惊讶谢玄的回答，临睡前道：“那一切就看明日药商那一遭有何际遇了。”
半晌后她又问道：“你可会模仿字迹？”
“会。”谢玄心念一转，心里已明白了江杳的计划。
第二日药商家中。
田原坦白几家医馆联合抵制江家医馆后，江杳问道：“不知他们近日购进什么草药最多？”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家医馆只购进单一草药，刘家医馆购进了一批巴豆，吴家医馆购进了一批甘草，至于其余两家医馆倒是没有动静。”田原说出了自己一直纳闷的问题。
“兴许是这种草药紧缺吧。”江杳善解人意道。
“哪家医馆需要那么多巴豆，甘草啊。”直到两人走后，田原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到最后没有想明白，干脆挺着肚子回到房间睡觉。
临睡前把家里的仆人叫醒，让他去把大门再锁紧一些，去离着大门近的那个房间睡觉。
二人离开后江杳道：“我猜还有一家医馆购入劣质焦糖，一家研制。”
话毕二人分头行动收集了四家医馆的字迹，回到医馆会和。
江杳拿出一张新的信纸，递给谢玄道：“既然他们送给了我们人证，那我们不妨送他们一份物证。”
谢玄大笔一挥，直接开写，调侃道：“赌徒啊。”
“赌的是什么？”思绪拉回，江杳用谢玄问她的问题反问他。
“赌这四家医馆是不是真这么不信任彼此，连赃物都分别藏在自家后院，说好听点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难听点就是蠢货。”谢玄嗤笑道。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江杳问。
谢玄不答反笑，低头盯着桌子的纹理，看得很认真，最后感慨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我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想要干什么也只能自己争取。”
“我记得你说那一身伤是仇家追杀，又是为什么伤得那么重。”江杳还记得那日话说到一半就被敲门收租的大哥打断了。
“敌众我寡，筋疲力尽，落了他们的陷阱……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谢玄脱口而出，话音却渐渐低落，他蓦地笑出了声，“背叛。”
江杳心颤了下。
第二日，医馆再次开业，来得人竟比之前还多。
江杳咂摸着昨天的“背叛”两个字，始终心不在焉，招待病人嘱咐注意事项都比往日生疏。
刚送走一个小孩，下一位病人马上坐了下来，江杳没注意到，看着远处沉思。
只见谢玄正叽叽喳喳地和一个小孩讨价还价。
“我给你五文钱，你把这个竹蜻蜓送给我好不好～”谢玄为了和小孩身高平齐，蹲在小孩面前，脸上笑嘻嘻的。
小孩看着面前这个怪哥哥，把竹蜻蜓往怀里藏了藏，奶声奶气道：“不好，娘亲不让，陌生人说话。”
“那你娘亲在哪里呀？”谢玄歪着脑袋问。
“那里，排队，买药。”小孩用胖胖的小短手指指不远处。
“哦——”谢玄故意拉长音说，然后悄咪咪贴近用气声说，“没事，她现在看不见你！”
“五文钱可以买好多好东西的！喜不喜欢吃甜甜的糖葫芦，这就可以买到哦，一整根呢。”谢玄夸张道。
小孩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谢玄手里的五文钱，又抬头看了眼娘亲，半晌用小肉手挡住嘴，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谢玄眼睛都亮了。
“喏。”小孩把竹蜻蜓从怀里掏出来递给谢玄，“给你。”
谢玄稳重地接过竹蜻蜓，站起来不动作。
小孩见对方没动作，踮着脚双手往上够，声音里满是着急：“哥哥，钱，糖葫芦。”
谢玄看小孩够得实在费力，又蹲下来，也学刚刚小孩一样把竹蜻蜓和钱藏怀里，道：“不给。”
“给，给。”小孩伸手就要自己扒拉。
“诶。”谢玄一躲，小孩连他的手都摸不到，他用食指抹了下小孩鼻子，一本正经地严厉道，“娘亲不让你和陌生人说话，结果你还把竹蜻蜓给陌生人，你是个坏小孩，坏小孩没有糖葫芦吃。”
“糖葫芦，吃，吃。”小孩手还在往前够，可是小短手怎么都够不到。
谢玄干脆站起来，摇摇头坚持道：“坏小孩没有哦。”
小孩见越够越够不到，眼里蓄满了泪花，张开嘴下一秒就要嚎啕哭出来。
谢玄瞥了眼还在卖药排队的孩子他娘，赶紧蹲下把竹蜻蜓和五文钱一并塞给小孩。
小孩见自己手里又有了东西，很好哄地吱吱笑了，嘴里念叨：“哥哥，好。”
“哥哥不好！是会抢你东西的大坏蛋！”谢玄严肃道，然后两手作爪状向前，张大嘴嗷呜一声道，“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小孩明显被吓到了，抱着竹蜻蜓和五文钱屁颠屁颠找他娘去了。
谢玄心满意足地起身，晃悠着去帮忙。
“江大夫，大夫。”一位病人叫回还在发呆的江杳。
“奥奥。”江杳忙回神，问：“哪里不舒服？”
“我这风寒咳嗽……”
待所有病人走后，谢玄才问：“最近太累了？”
“嗯？”江杳纳闷谢玄怎么会这么问，否认道，“没有啊。”
“我看你下午心不在焉的。”
“在看你和小孩见抢竹蜻蜓。”江杳没想到谢玄能发现，“没抢到吗？”
“没有。”谢玄摇摇头，“还差点把小孩吓哭。”
“你等一下。”江杳从一个大箱子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递给谢玄，眼睛弯弯，“送给你。”
“什么？”谢玄接过木盒，打开。
“竹蜻蜓啊。”江杳坐到谢玄一旁，歪了歪脑袋，“送给一个没抢到竹蜻蜓的小朋友。”
“你把我当小孩啊。”谢玄拿起竹蜻蜓转，竹蜻蜓起飞。
江杳穿越前27岁，看着刚刚及冠的谢玄就像个弟弟，哄他和哄在医院闹着不敢打针的小孩一样。
十日后。
江杳今天起了个早独自出门去买些东西，早上的街道没有上次集市那样热闹，小街上空空旷旷，甚至没看见几个行人。
忽地刮起一阵冷风，把酒馆的幌子刮得猎猎作响，不知是什么瓶罐被吹起又落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
江杳被冷风刮得瑟缩了一下，吐出两口哈气，拐进了一个小路，雨丝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抬头望天，又落尽她眼里。
她不适地揉揉眼睛，背后幌子的作响声更加刺耳，掩盖了背后的脚步声。
“唔唔……”江杳脸上被捂上一块白布，她手指用力抓上对方拿着白布的手，用力拽开，指甲缝里都渗上鲜血，却也无济于事。
“滴答”，血落在地上。江杳彻底失去意识，垂下流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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