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是万人迷怎么了

　　宁玉京，一。

　　【梦与现实，你与我。】

　　宁玉京转学离开，是因为家庭变动。

　　父亲失业后，继续维持在京都上学是很大的一笔花销。
　　初二的期末考试结束，宁玉京推开门。母亲坐在桌边，温声解释家庭的收支失衡，父亲坐在沙发上，搓了把脸，把冒着热气的菜端上桌。
　　菜推倒宁玉京手边，母亲一锤定音。
　　“这个月底，我们回家。”

　　回到南方的城市，母亲的工资绰绰有余地支撑起家庭，父亲另外找了份轻松的工作，更多的精力放在宁玉京的学业上。
　　宁玉京成绩维持得很好，这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京都学校里若有若无睨来的眼神、轻浮的调笑，以及……
　　总之，这里是一个和平的学校，生活回到了普通人的世界线中。

　　偏偏上天总是觉得他的不幸仅仅止步于此的话，不够刻骨。

　　父母在初三那年车祸去世，奶奶从乡下老家赶来，身体情况却随着时间每况愈下，随着一次跌倒，玻璃窗外，金钱成为维系生命的管子。

　　宁玉京学着母亲开始对金钱精打细算。
　　高一寒假，这份金钱的流逝迎来尽头。

　　宁玉京第二次捧着红盒踏过泥泞的土地，有些恍然。

　　——

　　你咬着雪糕，对着手机里的照片找相似物。
　　导航已经尽力发挥了，最后一点路还是要你自己摸索一下。

　　手机那头的中介，还在孜孜不倦地给你发消息。
　　雪糕冻得你龇牙咧嘴，你索性放弃努力，停下脚步，就地举起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让他来接你。

　　你计划在附近租个房子。
　　短租并不受欢迎，但你很有钱，弥补了这一点。

　　你们看了不少房子，你并不挑三拣四地点评，只是咂咂嘴，很遗憾地问他，手上没有更多的房源了吗？

　　你许诺了三个月的房租作为中介费，他算得上尽心尽力，此刻也在不断掏空自己。
　　但你这只租两个月的要求，确实筛选掉了很多房子。

　　你笑眯眯地等着他发消息。
　　倒不是你有多挑剔，好吧你确实有点，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怀抱着目的性，你已经“看中”了一套房子。

　　还挺顺利的。
　　你听见他和对面的人沟通今天上门看房，似乎有些匆忙，但他还是说服了对面。

　　房子装修得很好，不新，但很有生活气息，光从阳台洒进客厅，布艺沙发显得很蓬松，校服搭在上头，一切都暖洋洋的。
　　你装模作样地兜了两圈，拧着眉头回到中介身边，在他有些开裂的笑容中，缓慢地笑起来，“可以，就这里吧，今天能签吗？”

　　“能的能的，网签就行。”他松了口气，“身份证之类的你带了吧，我们走平台……”

　　你有些新奇地看着他娴熟地操作。

　　“这房子另一个住的，听说也是京都来的……”

　　你笑了下，没接话。
　　合同盖了章印，后头还有流程，你先把说好的中介费付了。

　　你从中介手上拿了钥匙，加上房东的微信，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令人倍感无聊，好半天，房东姗姗来迟地给你推了另一位合租室友的微信。
　　你规规矩矩地发了申请。

　　约定好搬进去的时间不是今天，合约在两天后开始生效。
　　你和中介分开后，重新回到了先前入住的酒店。

　　你远赴这里，只是为了一场荒诞的梦境。
　　如果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只是文本里被一笔带过的背景故事，那看看还没走上舞台的主角，也只能算是偶遇吧。

　　出于某种危险的刺激感，你六点开始，就不断迷迷糊糊地醒来。
　　直到六点半，彻底失去睡意，你爬起来，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箱子里。

　　白色冲锋衣的拉链是拉到顶还是露出脖子，又或者说，应该敞开呢。
　　你上下拨弄了会，把下巴塞进领口，摆了两个姿势。
　　灯光从上面打下来，你意识到发型没有特意打理，被你抓了两把之后显得过于凌乱，你理所应当地挑了顶帽子，白色圆顶帽，没什么特殊的，非要说的话，也许是帽檐上油彩勾勒的小金鱼。

　　哦呦，这不是我们家小明星吗。
　　曲夫人难掩笑意的声音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还在挑眉做表情的脸僵了下，你发出了“嘁”的声音。

　　你拎着行李箱上楼前还在思考怎么打招呼。

　　【十二楼：我出门了，钥匙在地毯下面，自己拿。】

　　门被拧开的时候，刚刚和你擦肩下楼的人回头看了眼。
　　你毫无所觉地进门。

　　原计划是简单收拾一下东西的。

　　你趴在沙发上玩了半天的手机，后知后觉想起来该给自己点外卖了。

　　门锁被转动的声音传来，你下意识直起身子。

　　“……”
　　他垂着头进门，黑色短袖和灰色长裤，手里拎着很接地气的红色塑料袋，葱从里头冒出个尖尖。

　　这才十点半吧，现在回家做饭？
　　你犹豫着，错过了进门打招呼的时机。

　　宁玉京进卫生间洗手，你穿上鞋，往他那走了走，从镜子里和他对视。
　　他脸颊发红，脸上还有水，大概是天气太热顺便洗了把脸。
　　“你好？”

　　“…好。”他轻咳了声，“你好，一起吃点？我中午炒菜。”

　　“好啊。”你笑起来，“你人真好，我原本还担心室友不好相处呢。”
　　“果然还是光看信息感觉不到情绪吧。”

　　宁玉京笑了笑，“还好，多做一点而已，一个人的份量难做。不过时间紧，只做一些简单的，你不嫌弃就行。”

　　不会的，你都准备点汉堡了。

　　事实证明，宁玉京只是比较谦虚。
　　你给予了红烧排骨相当高的评价，土豆丝很下饭，但还是排骨最得你心。

　　他端着碗筷起身，你抬手去拦的动作被躲开，他语调自然地说：“喜欢的话，我下次多弄点。锅里在炖红烧肉，过半小时你尝尝看。”

　　“好啊好啊，不过你不吃吗？”
　　“我晚饭回来吃。”

　　“你每天都回家吃吗？”
　　“嗯？嗯，你想吃什么菜可以提前和我说。”
　　“你先吃，我回店里了，吃完碗筷放水池里。”

　　【饶饶：别和荆昭熬太晚，早点休息。】
　　【饶饶：周末可以去找你吗？】

　　【AAA鱼饵批发商：管好多——】
　　【AAA鱼饵批发商：好想你呀，你也想我了对不对！不过周末不行呢，有安排了，可以原谅我吗？】
　　【AAA鱼饵批发商：空下来立刻去找你报道。】

　　你抱着手机，想和他腻腻歪歪地说几句神经话，又担心荆昭瞒不住事，索性含含糊糊地带过去。

　　【AAA鱼饵批发商：好宝[大拇指]】

　　【荆昭：哥我服了，啥时候回来，应折上我家来了，和我小妈尬聊一小时。】

　　【AAA鱼饵批发商：好宝[大拇指]】

　　【荆昭：是，我是好宝，能给个准话不，左尧难道没找你？】

　　【AAA鱼饵批发商：好宝[大拇指]】

　　【荆昭：……你耍我呢？】

　　【AAA鱼饵批发商：生气是坏宝。】
　　【AAA鱼饵批发商：辛苦啦，就知道交给你靠谱。放心，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好不容易自己出来玩一次，幸好你愿意帮我，好宝[大拇指]】

　　【荆昭：切，嘴上功夫。】
　　【荆昭：不过这种事你除了找我还能找谁？回来你答应的事别忘了，再说了我不帮你你又要叫……】

　　你退出聊天界面，徒留他沉浸在短暂的陶醉中。

　　【AAA鱼饵批发商：[红色叉叉]】

　　【吱吱：抱歉。】
　　【吱吱：身上钱够吗？最近是喜欢什么新产品吗？】

　　【AAA鱼饵批发商：不太够，资助一下（银行卡号：XXXXXXXXXXX）】
　　【AAA鱼饵批发商：游戏出了新角色，最近在养呢，妈咪是不是说我花钱有点多啦？】

　　【吱吱：好的。没有，阿姨担心你被人骗，只是玩游戏的话，我会帮你解释的。】
　　【吱吱：我能和你一起玩吗？最近感觉很累，想玩游戏休息下。】

　　【AAA鱼饵批发商：可你最近不是跟着老师学骑马吗，我还想等有空的时候你教我骑马呢，你要偷懒吗？】
　　【AAA鱼饵批发商：我想假期结束前去跑一次马来着，好可惜。】

　　【吱吱：没有偷懒，我学会了。】
　　【吱吱：……】

　　【AAA鱼饵批发商：稍微配合一下？虽然我有基础，但是和你一起，我也可以扮演一下新手吧？】

　　【吱吱：好。等你找我，我随时有空。】

　　【AAA鱼饵批发商：回头见。】

　　晚饭时，宁玉京仍旧是买了菜回来开火，只是这时候，时间可能更紧迫些，简单炒了一荤一素，再加上午饭的红烧肉，他招呼你先吃，自己在厨房清洗厨具。

　　“我晚上下班回来很晚晚，虽然会尽量小声，但还是稍微补偿下吧。”
　　你试图分担洗碗工作的时候，被他以这样的理由回绝了。

　　“你的工作时间这么长吗？”

　　“还好，第一份工作下班很早，活也很轻松，所以找了第二份。”
　　“在家待着也挺无聊的。”

　　“真厉害啊。”
　　你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了句。

　　他收拾好厨房的垃圾，临出门前，对你说：“附近有个中心广场，当景点还不错，挺大的，晚上有音乐喷泉，周边有些特色小吃街，是本地地标之一。你有兴趣也可以去逛逛。”

　　“好。”你冲他笑起来，摆摆手和他告别：“超级好室友。”

　　你回房间睡了一觉，模模糊糊被楼上的走动声吵醒，有些懵地坐在床上思考了会儿，意识到环境的改变。
　　十点多的时候，你换了身黑色短袖出门，从中心广场门口‘偶然’晃到了便利店附近。

　　你站在收银台斜后方的角落，当蚊子的自助餐。

　　便利店里是明亮的白炽灯，透过落地窗照亮门口的一块地盘，人影来来往往，宁玉京的身影常被挡住。
　　一切都很稀疏平常，他胸前挂着的应该是便利店的围裙，大多数时候是在收银台后低着头熟练地扫码、收钱、找零，偶尔有客人询问货品位置，他会抬起头，简单沟通、伸手指引。

　　你站在阴影里，隔着渐渐拉开很长间隔的车流，隔着人流，隔着玻璃窗，注视着他，手扣了很多个十字，渐渐觉得枯燥。

　　他如此普通。
　　这真实的日常感，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你某种隐秘的、连自己都未必清晰期待的幻想气泡。

　　【……】

　　时间越晚，光顾店面的人越少，跑腿单子只需要打包好，贴上单子，放置在台面，自然会有人拿走。

　　宁玉京坐在收银台后休息，信息界面被刷了几次，最终选择一如往常地开始记账。
　　有点太上头了。
　　他一边想着是否应该及时止损，划出楚河汉界，一边计划明天买个炖汤的锅。

　　最终两者都被推迟。
　　只有新鲜加购的菜得到了资金支持。

　　“啧。”

　　玻璃门被推开，宁玉京望着来人，欢迎词卡在喉间。
　　礼貌而虚伪的笑容挂着，神色却恹恹的。

　　熟练地抽出一包烟搁在台面，宁玉京垂着眼盯着键盘，食指慢吞吞地按着，“现金还是扫码？”

　　“都来这么多回了，小宁……”
　　还没付款，他已经拆开封装，叼了根烟进嘴，“好歹叫句哥吧。”

　　“现金，还是扫码？”
　　宁玉京重复道。

　　“哎，你这人啊，脾气就是倔，按哥说呢，没必要这么辛苦……”

　　“啪”
　　开门前，念及屋里有人，宁玉京提前开了手机的照明，但他一脚刚进玄关，角落里就冒出个人头，随着声响，灯照亮了屋子。

　　你笑眯眯地问：“回来啦？”

　　宁玉京愣了下，很小声地应了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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