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法则

　　　　高一下终于开学，随着选科的不同各班的人选都有所变动，不过对于一二班来讲，新面孔很少，大部分都是熟人，班主任也照旧。

　　庆城二中雷打不动的开学考最折磨人，疯玩了一整个假期的学生别说复习，大部分人连握笔都感到陌生。

　　楼晓望连补三天才将作业赶完，根本没有时间担心开学考，开学最后一天晚上狂发十几条朋友圈求神拜佛，结果不仅遭受了开学考的摧残，秦海云还大发慈悲没有检查假期作业，令人崩溃。

　　老师们也知道学生的本性，毕竟玩乐是人之常情，因此根本不在意开学考的成绩，假模假样地训了几句，就轻轻揭过进入了新课。

　　三月初春寒料峭，齐鸣玉被楼晓望强行拉出来透气，结果被冷风吹得生无可念。

　　开学半月有余，楼晓望还在展望自己这学期的规划，听得齐鸣玉摇摇欲坠。

　　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眼前这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卷毛少年什么。

　　正出神，却敏锐地从一堆废话中精准筛选出关键词。

　　“盛萱怎么带着口罩啊？”

　　楼晓望看的是楼下。

　　齐鸣玉低头一看，果然是盛萱。她好像请了假才回来，戴着口罩看不清神色，手里还提着杯奶茶。

　　等等，看不清是因为他们在五楼吧？那楼晓望还能一眼认出盛萱？

　　齐鸣玉眯了眯眼，楼晓望还在一旁傻乐。

　　“你怎么知道是盛萱？”风太过吹人，齐鸣玉把下巴往毛衣领子里缩，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不会吧齐哥？我们兄弟半年，你这都不知道？”

　　齐鸣玉心一紧，难不成楼晓望真喜欢盛萱？

　　他思想高度紧绷，大脑高速运转想着万全之策。

　　“我双眼视力5.3诶！别说盛萱了，我连对面行政楼的门牌号都看得见！”楼晓望洋洋得意。

　　齐鸣玉：……

　　他脸上表情难以言喻，意味深长地看了楼晓望一眼，然后径直走进教室。

　　楼晓望跟在后面还说着什么，估计是在吹捧自己天天打游戏还超好的视力。

　　齐鸣玉没听，却想着盛萱戴口罩的事。

　　生病了？感冒了？

　　换季温差大，很容易患上流行性感冒，反反复复不见好，挺折磨人的。

　　走了半天神，回首对上周既白戏虐的视线，齐鸣玉低头看书装作没看见。

　　周既白还想说什么，被齐鸣玉手动闭麦。

　　齐鸣玉下午吃饭也留意着，发现盛萱好像一整天都没怎么出过教室，倒是唐卿如打包了份清淡的粥带回一班。

　　放学回家后，齐鸣玉还是没忍住，打开了盛萱的聊天框，对话还停留在上次雪场偶遇他盛萱对他拍的照的夸奖。

　　他却没了下一步的勇气。

　　人家小感冒而已，自己突然关心会显得很奇怪吧？

　　他盯着盛萱黑色的头像好一会，最终还是退出软件，上网搜了感冒的一百件注意事项，然后没头没脑地分享到了朋友圈。

　　刚刚发布成功，齐鸣玉就后悔了。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觉得好笑，你这是干什么？

　　楼晓望、谢知意和周既白整整齐齐地在他朋友圈下面刷了一排问号，默契的不行。

　　一剑霜寒：你被盗号了？

　　grass：懂了，暗示我们给你改备注是不是？养生百科？

　　是既不是即：有病就去治。

　　齐鸣玉又生气又心虚，刚准备回复这几条不正经的评论，就看见又一个小红点。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sx”点赞了他的朋友圈。

　　心中那口不上不下的气突然就散了，他默默地看着那条提示，没再理会乱叫的三人，关了手机睡觉。

　　盛萱感冒还挺严重，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头痛的想要炸开。

　　第二天也没强撑，请了假在家休息，上午吊了水好多了，下午稍微精神了些。

　　她待在房间看书，阿姨洗了些水果上来。微风从阳台吹进来，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碧蓝如洗的天空上只有几团软软的云点缀，风景如画。

　　盛萱盯着天空出神，想起上次没用完的蓝水晶，来了灵感。

　　她拿出一块完整的蓝水晶砸碎，用笔勾勒出脑海中那人的身形，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碎片再次粘起来，这事很费时，盛萱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才完工。

　　最后装进相框，盛萱单手撑着脸欣赏自己的杰作。

　　腾空而起的雪板上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姿态，细碎的水晶随着角度和光线的变换折射出不同的光芒，光华璀璨。

　　她起身拿起相框推开卧室的另一扇门，仔细地将作品摆在置物架上，调整到最完美的角度，不再停留离开。

　　总算换了季节，树木开始抽出幼嫩的枝条，花朵疯狂地吮吸阳光雨露为最后的勃发蓄力，庆城的春天终于到了。

　　盛萱知道齐鸣玉最近很忙，他忙着准备一场公益表演，第一名可以为养老院拿到一大笔赞助。

　　他擅长弹吉他，为了表演，甚至拜托摄影社社长帮他找一间空的活动室练习。

　　社长便找到了盛萱，他知道盛萱对齐鸣玉很特殊，也只有他知道盛萱爸爸那一大笔钱不仅让摄影社换了新的设备，还让盛萱在学校艺术楼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活动室。

　　盛萱自然答应，还请社长帮忙保密。她抽空去了一趟属于她的活动室拿走了那些她的小物品，唯独在角落里留下了一把小提琴。

　　隔着很远就听见了齐鸣玉的吉他声，其中还参杂着他情不自禁的吟唱。

　　不知是不是选曲的缘故，盛萱觉得这吉他声和他的主人一样，尽显少年意气，畅快肆意，可如果你再仔细倾听，会发现行将有我的底下尽是温柔的底色。

　　那温柔很不明显，你需要一层又一层地拨开云雾才能得见，可又无处不在，将人的心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盛萱靠着墙，认真地当一位默不作声的听众，试图共鸣演奏者的喜怒哀乐。

　　等齐鸣玉一曲完毕，像是在休息的间隙，她走过去，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齐鸣玉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卫衣，许是练习地顺利，开门时他眉眼带笑，浑身散发出明媚的味道。

　　像只在阳光下晒的舒舒服服的金毛犬，盛萱想。

　　见来人是盛萱，齐鸣玉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我来拿我的小提琴。”

　　齐鸣玉顺着盛萱的视线看向那个静静靠在角落里的琴盒。

　　“我都不知道你会拉小提琴。”

　　盛萱不回答，只冲他浅浅一笑，然后绕过他从琴盒里取出她的小提琴架在肩上。

　　舒缓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将房间内的二人紧紧环绕住。

　　齐鸣玉听出，盛萱演奏的正是CR第一张专辑里面的一首主打曲，同时也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盛萱特意将自己这件活动室的窗户换成了一扇不规则的彩色玻璃窗，阳光透过碎片，被染成七彩的光团，晕在墙上，像一个又一个造物主的幻梦。也有生命力顽强的爬山虎缠住窗棂，与绿林相衬，编织出朦胧又暧昧的氛围。

　　盛萱动情的拉着，姿态流畅又轻盈，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她偏头撞上齐鸣玉热忱的视线，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单纯，脸上的激动再怎么也遮盖不住。

　　可偏偏就是齐鸣玉直白又热烈的注视，让盛萱心微微一紧，可她又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连漂亮的眼眸也盛满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无声的邀请，只对有心入局的人有效。

　　齐鸣玉情不自禁地拿起吉他，加入这场只有他们两人的盛会。

　　两道琴声若即若离却又紧紧相连，明明各自的主人性格迥异，却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像是命中注定，本该如此。

　　跃动的节奏裹着恰当的音符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两颗热烈的心脏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盛萱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快感，齐鸣玉正满眼崇拜地看着她。

　　有人说，“对视是不带情欲的接吻”，齐鸣玉，你看着我时，感受到了吗？

　　——你的心跳啊。好吵。

　　一曲将末，盛萱看着齐鸣玉发红的耳朵，肆意的笑了。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枝开的热闹的桃花放在齐鸣玉的琴盒上，不理会齐鸣玉不解又好奇的目光，只温柔地说道。

　　“给勇敢者的奖励。”

　　等始作俑者走后，齐鸣玉盯着那枝粉色的桃花久久无法回神。

　　什么意思啊？草。

　　心脏跳动之快让他一度以为自己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此处。

　　齐鸣玉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枝桃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又对着那枝花看了多久。

　　最后，齐鸣玉终于动了，他脸颊涨的通红，慢慢地，慢慢地将花枝送到嘴边，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还带着露水的花瓣，一触即离，又像是被自己吓到了，猛的松手，桃花散落一地。

　　齐鸣玉无言。

　　真是栽给你了，sx。

　　……

　　楼晓望敏锐地发现齐鸣玉最近的状态不对，虽然他每天都在认真上课，写作业，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直接问又怕挨骂，于是他聪明地先找了谢知意和周既白。

　　一剑霜寒：周周、小谢你俩觉不觉得齐哥最近有些不对劲？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疑惑］［疑惑］

　　grass：连你都看出来了，不容易啊。

　　一剑霜寒：难不成他这样好久了？［震惊］［震惊］

　　是既不是即：你们形容一下他最近的状态。

　　一剑霜寒：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心事重重的。

　　grass：少男怀春。

　　是既不是即：精辟［拇指］［拇指］

　　一剑霜寒：［惊恐］［惊恐］

　　楼晓望再也忍不住，直接转战四人群聊当面质问。

　　一剑霜寒：@。（苦命花农版）齐哥你出来！！

　　。（苦命花农版）：？

　　一剑霜寒：你看上谁了？！！

　　齐鸣玉正在喝水，看到消息差点一口气喷出来。他搓了搓手指，有些心虚又有些奇怪。于是他选择静观其变。

　　一剑霜寒：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连这个都瞒着我们！！

　　grass：楼晓望你不是废话，齐鸣玉除了那个人还会喜欢谁？

　　一剑霜寒：哪个人？

　　是既不是即：sx呗。

　　齐鸣玉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不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大受震撼，看着楼晓望的疯狂@和刷屏，没敢回复。

　　好一会过去，楼晓望还是没有停下逼问的征兆。齐鸣玉终于发言了。

　　。（苦命花农版）：怎么追人？

　　这条回复起到了一个火上浇油的效果，彻底引爆了四人小群聊。

　　……

　　「“给勇敢者的奖励。”

　　到底什么意思啊你？

　　sx，你对我和其他人是不是就是不一样？

　　是的吧？

　　必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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