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晴

　　那惩罚还真是……让人难以形容它的滋味。喝完那一杯不知道算作什么饮料的东西后，姜有晴去厕所漱了好久的口，还是感觉嘴巴里弥漫着那个味道。

　　结束聚会后，姜有晴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叶灿发消息说她有东西落在教室让她帮忙拿一下。

　　帮叶灿拿到东西，她突然想看一看于翼有没有可能在实验室，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正准备沮丧的离开，有同学叫住了她，姜有晴看他眼熟，好像碰见过，只是从来没有说过话。

　　"你知道我的名字？"姜有晴一脸惊讶的问道。

　　“当然，我去看了今天的排球比赛，女队今年表现得很棒。”那位同学回复道，“你和球场上飒爽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想到私下原来是这么可爱温柔的学妹。”

　　姜有晴心想这应该是在夸奖我吧，但是被男同学这么当面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礼貌的回复了一句谢谢。

　　“对了刚才看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一起。”他往前走了几步。

　　姜有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害怕靠得太近，自己嘴里味道被人闻到，这也太尴尬了。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找到了。”

　　“哦，那你现在准备回宿舍？"学长又走前一步问道。

　　姜有晴假装往后看了一眼，又退了一步，“对，准备回宿舍。”

　　“等下我得去实验室，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对了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们加个微信？噢，我也挺喜欢排球的，有时间可以约着一起。”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离得姜有晴更近了。

　　姜有晴微微把头转向旁边，“可……呀～~”

　　不知不觉中她们所在位置退到了一间教室的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玻璃后面又出现了一双哀怨的眼睛，待姜有晴发现被吓得身体往后一缩，仔细一看原来是于翼。

　　于翼打开教室的门，对姜有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聚餐结束了？”

　　姜有晴察觉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回答道：“嗯对，我来帮舍友拿东西，本来想看你有没有在实验室，但发现你没有在。”

　　于翼眼神与男同学对撞，轻轻的点头与他打过招呼后转头对姜有晴说：“进来吧！”

　　姜有晴眼前一亮，迅速和男同学礼貌的告别，跟着于翼进入教室。

　　于翼坐在教室角落的位置上，也只打开了角落的那盏灯，也不怪她没发现教室里面还有人。

　　姜有晴拉了一个椅子坐下，原本还想问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去聚餐，看见他忙碌的身影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于翼回到位置上继续熟练的操作着三维软件，和姜有晴她们上课学的不太一样，但也能看懂一些，姜有晴坐在位置不敢打扰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于翼先开口问道。

　　“哦，没有，因为你没来聚餐，还以为你会在实验室所以就想顺便来看看。”姜有晴说，“你晚上一直都在画图吗？”

　　于翼简短的回复了一个“嗯”。

　　于翼全程盯着电脑，回复也像是抽出间隙的敷衍。

　　“我在这里会打扰你吗？”

　　“……不会。”于翼停下了鼠标，“如果我怕你打扰的话，我就不会打开门让你进来了。况且我已经改得差不多了。”

　　姜有晴愿意相信他说的不是客气话，心情顿时好多了，但依旧有些尴尬，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于翼这时才注意到她坐的位子跟自己隔了一个电脑，淡淡的问道：“坐得那么远？你很怕我吗？”

　　姜有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和他隔了一个座位，的确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要问是不是怕他，这还真不好回答。说害怕的确也有害怕，却并非那种害怕，而是一种想要靠近的小心翼翼。

　　她想了一下，说道：“不是的，我是因为在聚餐玩游戏的时候输了，接受了一个惩罚，喝了一杯‘饮料’现在我的嘴巴里还是那个味道，所以我不太敢靠人得太近。”

　　“是什么饮料？”于翼接着问道。

　　“就是各种各样的东西混杂在一起，比如果汁、汽水然后还加了一些酱油，醋等等等等。”姜有晴此刻回忆起都有些不是滋味。

　　“我最近感冒了，鼻塞，所以闻不到味道。”

　　“这么巧。”

　　“巧？”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姜有晴急速转动脑细胞，“这么久还没好吗？你有吃药吗？”

　　于翼轻轻“嗯”了一声。

　　“刚刚门外的那个人你认识吗？”于翼又问道。

　　“不认识。”姜有晴如实的回答，“但有碰见过。”

　　“他在找你要微信？”

　　“额。”

　　“你给了？”

　　“还没，我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就被你吓到了。”姜有晴后面那句话说得很小声。

　　于翼放缓了画图的速度：“最好别相信他说的话。”

　　“啊？”姜有晴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

　　“之前参见比赛的时候和他组过队，加过很多女生的微信，很会花言巧语，专门骗心思单纯的学妹。”

　　听到这句话，姜有晴感到有些耳熟，刚见到他的那段时间，队员们有聊起过于教练的八卦，都说：于教练这个人花心，交过很多女朋友，很会花言巧语，还抢别人的女朋友，可得睁大眼睛不能被他的外貌欺骗了。

　　时间一久，大家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虽然队员们时常因为他的严格训练而抱怨，但他确是真正认真负责的带领大家进步。

　　花言巧语什么的也根本不存在，因为除了训练，剩余时间他几乎不和成员接触。总是来去匆匆，跟人隔着距离，周围散布一种请勿靠近的磁场。更别说联系方式这种。

　　不对，姜有晴好像有他的微信，那还是因为一次她不愿意回忆起的尴尬经历，于翼送她去医院，帮她垫付了药钱，还把他的衣服弄脏了，为了还他钱和衣服，这才加上，虽然加上了也没聊过天。

　　有时候她很好奇这个人是一直都这样吗。

　　在晚上的聚餐中她好像知道了一些原因。这学期开学不久他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不久之后他父亲又新娶了一位妻子。现在男队的教练和他是同宿舍的，所以知道一些皮毛。

　　至于传出来他抢别人的女朋友，真实情况也并非如此，都是误会导致，但那人心里一直不平。

　　姜有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的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于翼停下了鼠标，侧过头望向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能也是，你应该也听过一些，可以作为参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姜有晴解释道，“如果那些参考不真实甚至是虚假的造谣，你就任由他们诋毁污蔑，都不在乎嘛？”

　　于翼继续点击鼠标，用很轻松的口吻说道：“不在乎！”

　　“……”

　　“没关系，不在乎也没关系，一个人怎样又不仅仅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的，和你相处过自然会知道你的真实样子，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认真、厉害，有些严肃，但人很好。”可说完她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谢谢！”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我的真实感受而已。”

　　于翼放缓了画图速度，笑而不语。

　　隐隐感觉教室里的灯光变得更明亮了。

　　那天晚上他们闲聊了很久，没有平日那般难以亲近。似乎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的距离近一些。

　　以前少在学院里碰见过他，可那天晚上过后，碰见他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在教学楼里、在食堂里、在超市里……

　　排球比赛结束后，于翼没有再担任教练。姜有晴还留在队里训练，训练结束在球场外也能经常碰见他。每次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儿，他的回答要么是路过要么是碰巧。

　　真的有这么巧嘛？姜有晴不经疑问，可她内心是喜欢那种感觉的，于翼推着自行车，姜有晴走在他旁边，两个人说着话慢慢走回宿舍。

　　时间一天天过去，情感一点点在心底积累，她知道她喜欢他，既然喜欢那就主动一点去告诉他。

　　当她攒好了勇气准备表明心意时，他却仿佛消失一样，教学楼、食堂、超市、操场都没再碰见过，她很疑惑尝试发消息询问但是没有回复。姜有晴心情有些气恼、低落，没再想他的事情。

　　无意间她在其他同学的朋友圈里看见他的动向，原来是参加比赛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消息，她开始相信他说的巧合真的是巧合吧，反而是自己加了太多主观幻想。

　　表明心意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几天后，姜有晴重新在排球场门口看见了他，她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欣喜，但还是面露微笑的打招呼。

　　于翼见她情绪低落，问道：“今天你心情不好吗？”

　　姜有晴不想否认，却又觉得自己的气根本就是毫无来由，勉强笑道：“额，是有些心情不好。”

　　突然于翼从身后拿出一个泥塑放到姜有晴面前，她愣住了几秒，然后惊讶的望着他。

　　“送给你的。”

　　姜有晴回过头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穿着3号球衣，做出发球的动作，和她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她接过泥塑问道：“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你发给我的消息我看见了，很抱歉当时没有回复你。我的手机在比赛现场摔坏了，因为比赛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去修，今天修好才看见消息。”

　　姜有晴盯着泥塑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什么，回过神来才道了一句：“谢谢！”

　　“你这是哪里买的，不仅拿着排球，穿着3号球衣，我这么一看和我还挺像的。”听到他的解释后，心情畅快了许多。

　　“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难道是你自己做的？”姜有晴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嗯。”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姜有晴观察到这个泥塑的精致程度绝对不是一两天就完成的。

　　“比赛的时候。”

　　“你不是说你比赛很忙吗，都没时间修手机，怎么有时间去做这个？”

　　“是很忙，所以比赛之外的时间都拿来做这个了。”不着急修手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潜意思里觉得修不修都无所谓因为并不会有人找他。

　　姜有晴此刻说不出来的心情：“有这个必要吗？”

　　“有！”于翼回答道，“有必要！”

　　“为什么？”

　　于翼停顿了一下，“因为，是要送给我喜欢的人。”

　　姜有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身体里好像又燃起一团小火苗，只是太过于微弱，风轻轻一吹就能将它熄灭。

　　“我喜欢你。”于翼郑重地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听得真切，心里那团小火苗迅速燃烧起来，烧得心脏“砰砰”不停，脸颊也染上红晕。

　　此刻她心里很慌乱：我要怎么回答呢，说我也喜欢你？

　　她克制住骚动的情绪：“你？”

　　“我其实准备了很久，也想过很多表白的话。”于翼认真的说，“但最终还是觉得‘喜欢你’这三个字简洁明了最能表达的我的心意。”

　　漆黑校园里只由橙黄色的路灯点亮，仿佛是心里蔓延出来的、激情的、炽热的火焰在夜色中绽放！

　　两人笼罩其中听不见其他声音，不知过了多久。

　　“那你呢？”

　　姜有晴沉默的一阵，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可以载我回去吗？”

　　于翼骑着自行车，载着姜有晴行驶在校园路道上。

　　“所以你不高兴是因为我？”

　　“是！”

　　“所以你才不给我回复！”

　　“是！”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消气。”

　　“我消气，我消气挺快的，可能睡一觉就气消了。”

　　“那好，正好今天我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好，明天我再重新表白一次，明天你再答应我好了。”

　　“别，可千万别！”

　　“那你现在答应我了！”

　　“没有，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耍赖！”

　　自行车穿过夜的屏障投射出的影子时而伸长，时而缩短，就像因害羞而紧张不已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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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场门口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无数次姜有晴训练结束从球场出来都会在那里看见一个少年等待的身影。

　　她总会奔向前去，欣喜的说：“于翼！”

　　“走吧，载你回去！”

　　姜有晴坐在后座，双手环抱在于翼腰间。

　　两人的身影沿着道路远去逐渐化为黑影，融进夜色中，直到看不见，直到发现这不是那条路，没有他们的影子。

　　所有美好的、热烈的、亦或是有点傻气的回忆都停留在过去，姜有晴站在球场外眼里闪过淡淡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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