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不见你的精神体

　　哨向部队总部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院长办公室，林伯都敲响了门：“报告！”
　　门内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回应了他：“进来。”
　　林伯都开门走进去，站在办公桌前，向人敬礼：“将军。”
　　那人在审批文件，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后就继续工作，有种无视林伯都的意味。林伯都放下了手，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并未露出什么表情。
　　几分钟后，那人处理完了剩余的文件，合上钢笔的盖子，他抬起头来，看着林伯都。
　　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头发灰白，却身形健硕，不同于常云天的儒雅平和，他神情威严肃穆，目光锐利，像一只正在休养生息的老狮子。石磊，哨向部队最高领导，也是林伯都的老队长。
　　他开口问道：“恢复的怎么样？”
　　林伯都如实回答：“多谢将军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石磊点点头：“你的任务报告我看了，辛苦你们了，剿灭S级地火兽，也没有造成人员死亡，非常不错。”

　　听到石磊这么说，林伯都有些诧异，以往他们的任务报告石磊都会亲自看，伤亡也会以各种形式过问一下。这次有特别的死亡，他本以为这次石磊叫他来是为了问罪，但是现在一看……他怀疑老领导根本没有看这次的报告。
　　不对，就算是没看，他也应该会从别的渠道知道。毕竟常生与常云天关系非比寻常，常生牺牲，常云天肯定会同石磊交谈，他不可能不知道。
　　林伯都暂时想不到领导装傻的原因，他正了正身形，提醒道：“将军，有伤亡的，我们队伍的……”
　　石磊抬手打断了他：“你知道吗？你们剿灭地火兽那天，常云天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是我死皮赖脸要让常生进入第一部队的，人不受待见就算了，还把人被搞成那样，是不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林伯都有些诧异，是石将军非要让常生来的？不是常院长？另外，什么叫把人搞成那样？
　　林伯都有很多话想问，但是石磊话锋一转，继续问道：“伯都，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说完，他向后一仰，背靠在椅子上，看着林伯都，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林伯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石磊笑了笑，模拟林伯都的口吻回答道：“这老东西在第一部队浑水摸鱼，老肩巨滑的混了一些军功，然后活着从一线退下来，凭着这些军功摇身一变成了大领导，身居高位，乐不思蜀，已经忘了什么叫初心，为了更稳更长久的坐在那个位置上面，左右逢源。甚至为了跟常云天搞好关系，居然把一个C级向导往第一部队里塞，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伯都越听越不对劲：“将军，我没有……”
　　石磊再次抬手打断了林伯都：“任谁看到那封推荐信都会这么想的，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伯都，我在第一部队待的时日不比你短，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今天还在一起说笑的队友说不定明天就会阴阳两隔。我不会拿一线人员，不会拿我部下的生命干这些龌龊事。”
　　自己先前所想被老领导完全洞察，林伯都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石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直起上半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林伯都：“你觉得常生这个人怎么样？”
　　林伯都不知道老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追问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有何意义，他只能引用成敦民的话：“努力，很有韧劲，但是本身能力不足，不适合待在第一部队。”他想起那天废墟之中屹立不倒的常生，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是个好向导。”
　　可石磊听到这个评价，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种苦思冥想的纠结，他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然后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那看来，我还是得拉下这张老脸，去请人家啊。”
　　林伯都完全糊涂了：“您在说什么？”
　　石磊看着一脸迷惑的林伯都，突然笑了一下：“我说，第一部队只招收S级士兵的规矩该改一改了。”

　　“鬼啊——”
　　第一部队基地，一道尖叫声突破天际。
　　成敦民面无表情的站着，像根木头，苗妙妙跟树懒一样死死的扒住成敦民胳膊，关东浩靠着成敦民的大腿紧紧地闭上了眼，他已经腿软了。
　　苗妙妙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常生，声音抖的不行：“鬼鬼鬼……鬼啊！”
　　成敦民被两位哨兵一上一下的钳制着，根本无法挣脱：“……”
　　三人的对面，常生尴尬的笑着：“不是鬼不是鬼，是人。”
　　苗妙妙根本不信：“你有什么证据！”
　　“你摸摸我就知道了。”
　　常生这么说着，上前一步，但是苗妙妙和关东浩的面色变得更加惊恐了：“你别过来！”他们拖着成敦民恨不得能倒退二离地。
　　常生没有办法了，只能停在原地，看着从始至终镇定自若的成敦民：“副队长……”
　　成敦民只能抬起还能活动的手指，一根柔软的精神触须从指尖发出，蜿蜒着伸向常生，常生心领神会，同样伸出手指，发出一根精神触须。两根精神触须在半空中接近触碰，像人的手指尖对碰那样，一场无声的鉴定完毕。
　　“是人。”
　　这样毫无波澜的话好像是能一锤定音的箴言。苗妙妙松开了成敦民，她像猫一样小心谨慎的靠近了常生，仔细感受着身前人轻微的呼吸和平常人听不到的心跳声。理智已经确认人还活着的事实，可记忆让她回想起那天非人的模样：“可是常生，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关东浩扒着成敦民站起来：“那天医生确认过，你死的透透的，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两人问的有理有据，常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荒诞的事。
　　“特殊性。”成敦民好歹是第一部队和林伯都同期入伍的S级向导，自然见多识广：“再生还是休眠？”
　　见成敦民一针见血的说中一些东西，常生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些为难：“对不起，副队长，老师不让我对其他人说这个。”
　　成敦民闻言，也不再问了。
　　关东浩捕捉到常生话语里的一些关键字眼：“老师？你不是常院长的儿子吗？”
　　常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老师没有儿子，我不是他儿子。”
　　“那你为什么……”

　　“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常生身后乍响，常生被吓了一跳，他忙转头去看，是林伯都，他看着常生，神情很是严肃。
　　常生还是不敢和林伯都对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队长。”
　　“嗯，欢迎归队。”
　　哎？！
　　常生惊得瞪大了双眼，他立刻移回视线看着林伯都。
　　但林伯都却不回应常生的注视，他扫视众人：“看来这一个多月大家都恢复的不错，敦民，跟总部那边说一声，说第一部队已经修养完毕，随时能接任务。”
　　成敦民点头：“好，我知道了。”
　　众人见林伯都毫不惊讶于常生的复活，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事。苗妙妙指着还一脸懵逼的常生：“队长，这什么情况啊？”
　　林伯都挑眉：“什么什么情况？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留在这儿吗？”林伯都用反问堵住了苗妙妙的嘴，趁小孩儿还迷糊着，他抬腿大步向里走。
　　但关东浩可不像涉世未深的年轻人那样好糊弄，他追上林伯都，小声的问道：“什么情况啊老林？”关东浩知道石磊叫林伯都去总部的事：“是将军说了什么吗？”
　　林伯都并不正面回答关东浩的话：“常生的档案已经从哨向研究院那边转过来了，你接收一下。”
　　关东浩一愣：“现在才转过来？”他原先一直以为是石磊同常云天周旋着，没打算让常生的档案进来。
　　林伯都的脚步停了下来：“算了，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两个人的脚步一转来到了关东浩的人力资源办公室，这里是第一部队所有人的档案所在地。电子档案早就在很多年前替代了纸质档案，查看一个人的档案只需要登录系统就行。
　　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打开档案界面，输入自己的账号和密码，一条档案转移的通知就弹了出来，点击接收后，一份有着档案主人基本信息的封面就跳了出来，上面是常生的基本信息：常生，男，22岁，未婚，C级向导，户籍地是帝都市，而下方的家庭成员那一栏，没有任何信息，生平那栏也是空白。
　　关东浩边看边点头：“嗯，看来常生确实不是常院长的孩子啊。但他也没有其他家人，是孤儿吗？”
　　关东浩这么自顾自的问着，坐在办公桌上的林伯都没有任何反应。关东浩继续点击下一页，下一页一般是哨兵向导个人的能力详细数据。因为哨向部门的特殊性，帝国出台了一项规定，不同部门之间，只有高一级的人员可以浏览下一级人员的档案，同一部门，才可以同级之间相互浏览。关东浩是行政人员，他的等级并不像林伯都他们要求那么严格，但他作为B级哨兵，要浏览C级向导的档案也是绰绰有余。
　　可屏幕却跳出了“您无权浏览”的警告字样。
　　“哎？”关东浩不解：“怎么看不了？”他叉掉警告框又点了一下，可屏幕还是显示“您无权浏览”。
　　关东浩以为是系统出问题了：“我重启试试。”
　　电脑几秒钟内重启完毕，关东浩再次点击常生的档案，第一页显示流畅，可点击下一页的时候，界面依旧弹出了“您无权浏览”的警告框。关东浩回头看着一直未发一语的林伯都：“怎么回事？今天的系统出问题了吗？”
　　身旁，林伯都有些意味深长的声音传来：“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将军看你一天到晚偷鸡摸狗的，把你的等级下调了也说不定。”
　　被损友如此调侃，关东浩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行行行，你等级高，那你来。”他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要给林伯都让位置。
　　但林伯都拒绝了：“算了，一个C级的档案有什么好看的。”
　　“嘿——”关东浩瞪他：“这看也是你说的，不看也是你说的，你一个人把话说全了是吧。”
　　林伯都勾唇笑了笑。
　　关东浩想起刚才在基地门口发生的事，正了正神色：“真要把他招进来？将军的意思？”
　　林伯都点头：“嗯。”
　　“出于什么考量呢？就算他能力特殊，能再生还是什么的，可一个C级……真要对上像那天的S级的虚空生物，估计连骨头都剩不下来。”关东浩看着电脑上常生空白的家庭成员信息：“而且看他和常院长的关系也不简单。”
　　他扭头看着林伯都：“常生叫他老师，可常云天的学生正儿八经要通过帝国哨向大学招生，常生也不是哨向大学的学生啊，他们这个师生关系是怎么来的？”
　　林伯都也陷入了思考，嘴上再次敷衍的嗯了一声。
　　“再说要是真的把他招了进来，他这个等级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瞒不住，外面那些绿眼睛狼知道了，不得把基地门槛踏破啊？到时候我该怎么说？是把这口锅推到常院长身上还是石将军身上？这两个我一个也得罪不起啊。”关东浩越说越烦躁，他看着已经陷入神游的林伯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支个招儿啊！”
　　林伯都中断了思考，转而戏谑的看着关东浩，一双星目罕见的有了丝勾人的捉弄：“你问我？那第一部队要你干吗？”他站起来，拍了拍关东浩的肩膀：“加油啊，您无权浏览C级向导档案的B级哨兵。”
　　林伯都长腿一迈，潇洒的离开了。
　　“林、伯、都——”身后，关东浩的怒气简直要突破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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