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我的遗世倾爱

作者:乄杺与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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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元中绪-欠债



      这一看,陆惜叶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幽深山谷三面环抱陡峭山壁,西侧被玉面山彻底封锁,那山势陡峻如刀劈斧凿,绝非天然形成,反而更像一颗巨大无比的镇魂钉,狠狠楔入地脉!湖泊居于中央,所吸纳的灵气并非滋养万物,而是被某种力量扭曲转化为森森阴寒之气——天地为炉,阴阳逆阵,这分明是……

      “一处绝佳的集阴灵、锁亡魂的邪地。”南戚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了然与不易察觉的得意,纠正了她之前的误判。

      陆惜叶无言,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心中骇然:“你是如何发现的?”她自认洞察力不弱,却远不及师父这般深远。

      南戚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目光投向虚无的远方:“我曾到过那个地方,死水阴绿成谷,废墟深渊暗无天日。冥界无非是想开启连通世间之门,分一杯羹罢了。”

      陆惜叶心中巨震,不祥的预感如潮水涌上。“你是说,冥界想要介入阳世!?”就在这时,侧方山峦突然传来一阵坍塌的巨响。

      似是方才陆惜叶掷出的那一剑碰巧扰动了隐藏的阵法,她与南戚不约而同望向声源,只见山壁裂开一道狰狞的缺口,露出其后深不见底的漆黑洞穴。

      洞穴越往深处,血腥味越发浓重扑鼻。最深处,一方巨大的血池赫然呈现,池水粘稠暗红,中央被无数闪烁幽光的符文金线紧紧禁锢着一道身影。

      陆惜叶的目光刚触及血池中那道身影,顿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那是一个与南戚别无二致的傀儡,浑身赤裸,神色诡异地安详闭目,肌肤苍白如雪,上面布满了细密的伤痕,而最骇人的是心口处那个黑洞洞的窟窿,仿佛曾有什么被硬生生掏挖而去。

      彻骨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急速爬升,或许是那类人的躯壳,又或是那东西处于非生非死的诡异状态,这血池仪式带着极度亵渎与邪恶的气息,让她从本能感到恐惧与不适。

      陆惜叶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那画面已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苍白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然而,当她看向南戚时,那点疑惑瞬间被更深的慌乱取代。

      南戚忍得眼尾泛红,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暴怒火焰,紧握的双拳指甲深嵌掌心,渗出血丝而不自知。他整个人已处于失控的边缘,森然杀意弥漫,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之物撕成碎片。

      思索与之相关,陆惜叶心下猛然一沉,这难道是……当年那具傀儡!

      极力克制又如何?我的师父啊,他心中住着一个魔,生于凌谕死的那一天。

      预知他的动作,陆惜叶眼疾手快,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急声道:“师父!冷静!这可能是陷阱!”

      话音未落,衣袖如烟飘散,手心已空。

      陆惜叶视线急追,只见束缚那身影的符文金线在南戚佩剑“贰叁”的凌厉攻势下纷纷崩断,邪恶的阵法剧烈摇晃,光芒明灭不定。

      就在贰叁剑尖即将刺入那傀儡额心的刹那——那东西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与南戚极其相似,却只剩空洞与死寂的眼瞳。它以一股非人的蛮力骤然挣断剩余的金线,身形如鬼魅般模糊了一下,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它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南戚身后数步之外,身上不知何时幻化出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它抬手,用苍白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轻抚过额角,仿佛在缓解被强制唤醒后的些微不适,动作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优雅。

      这不是南戚第一次见到这赝品了。上一次,是在碎裂的演玉镜中。镜块被人以挑衅般的姿态送到他面前,让他亲眼目睹“自己”是如何一剑刺穿凌谕的心口。而后,所有线索石沉大海,无踪可寻。

      南戚始终怀疑这是忏家的手笔,是他们的替身傀儡。但他耗费三年几乎将忏家掀了个底朝天,也只偶然寻得一个与她灵力相近的女孩,姑且当作慰藉,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如今再见,积压的旧恨与新仇瞬间如火山爆发。

      南戚感受到身后那同源却无比阴冷的气息,猛地转身,眼中血色未褪,反而更添一份彻骨的癫狂与毁灭欲:“该杀!你这东西——最该死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过往最大的亵渎与嘲弄!

      他掌心微动,磅礴灵力汹涌而出,顷刻凝成数道暗沉凌厉的虚无剑刃,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从不同角度绞杀而去!

      那东西口不能言,却似乎对南戚的攻击模式极为熟悉,身形如烟似雾,总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的幅度轻盈闪避,冰冷的眼眸盛满非人的漠然与空洞,却又隐隐藏着一丝……好奇?

      似乎终于确认南戚不会罢手,它轻抬手臂,一股与南戚同源却更为阴寒诡谲的灵力波动荡开,一旁的吾悦剑顿时发出不安的嗡鸣。

      倒忘了,既是替身傀儡,那么眼前这便是十三年前的他,连凌谕都难以分辨,何况是与之心意相通的器灵。吾悦这养不熟的家伙,当即循着那熟悉的灵力波动,落入那人手中。

      其实以南戚如今的实力,大可以灵力强行夺回控制,但仿佛是为了宣泄那滔天的愤懑,他竟弃剑不用,双手急速结印,低吟古老咒语,言灵之力在空气中震荡,形成无形的涟漪向那罪恶的化身蔓延而去。

      赝品面色依旧死寂平静,不闪不避,吾悦剑身化为薄雾光罩,竟将南戚所施的巫咒尽数抵挡下来。

      南戚怒极反笑,笑声凄厉而自嘲:“出手啊!就只会这点偷来的能耐?”他身形再动,如鬼魅般直逼赝品,掌心凝聚起璀璨到近乎狂暴的灵力,意图一击毙命。

      逸散的凌厉灵光划破了傀儡的手臂,一滴暗红的血液意外溅上它苍白的面颊,这似乎终于激起了它一丝本能的怒意。它看准时机,以阴冷灵力全力催动吾悦。霎时间,周遭浓稠的阴寒灵气应声狂涌,汇聚成无数漆黑的灵鸟,宛如从地狱裂隙中飞出的怨魂,尖啸着向南戚蜂拥扑去!

      南戚身形如疾风,在密集如雨的灵鸟冲击中穿梭闪避,指尖连连点出,灵力化刃精准地将一只只灵鸟凌空击爆,化作缕缕阴寒青烟。

      他抓住赝品格挡时露出的那一丝微小空隙,化身一道炽烈流光,硬生生撞穿了汹涌的灵鸟群!空气中灵力激荡到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归零!

      蕴含极致毁灭力量的指节狠狠剜进那双空洞的眼睛,生生挖出那令人作呕的虚假瞳仁,随即是脖颈、眉心、心脏……所见之处,皆被暴戾无匹的力量无情撕扯碎裂,直至那具傀儡彻底崩解,化为一滩腥臭粘稠的污血,最终消弭殆尽。

      犹不解恨……

      陆惜叶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自认见过无数血腥场面,此刻却被这堪比修罗炼狱的虐杀景象震得神魂俱寒。她终于……亲眼见证了师父温润皮囊之下所隐藏的纯粹疯狂……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倘若南戚的意识就此被吞噬,不再清明,又该如何是好?

      可笑可笑,替身傀儡纵能驱动吾悦,贰叁剑光令人眼花缭乱,却终究不及南戚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即便得了吾悦又如何?正如凌谕当年所言,十三年前的他,还是太弱太弱……

      明明是赢了,南戚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伫立原地,身影在血池幽微光芒的映照下,依旧孤傲强大,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虚空。他缓缓抽出沾满污血的手,看着手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温热粘稠,短暂的快意与暴戾过后,眼神只剩下一片空旷的迷茫。

      那择人而噬的恶鬼,又恢复了悲悯垂目的神姿。

      陆惜叶也丝毫开心不起来,满眼忧虑地冲到南戚身边,却见他低垂着眼帘。

      纤长睫毛无力地轻颤,一滴泪从泛红的眼尾悄然滑落,沿着颊边先前被误伤的血痕缓缓而下,冰凉的泪与温热的血交融,那画面凄美得令人心碎。

      “师父……”陆惜叶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心疼,试图安慰,“凌谕……她不会怪你的。”

      闻言,南戚眼皮微抬,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又迅速黯淡下去:“是吗?”他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苦笑,低声呢喃,仿佛只是在问自己:“那她为何……至死都不肯再见我一面?”

      陆惜叶心痛如绞,深知此问无解。“放下吧,师父。”她劝道,声音却苍白无力。

      见他依旧沉沦于无尽的悲伤与狂怒之中,她的声音里不禁染上一丝绝望:“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为了一个人将自己折磨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值得吗?你是一界至尊,声威显赫,你……”说到此处,她自己也哽咽落泪,“我的师父本该……永远立于云端之上啊。”

      似是不愿见她为自己落泪,又像是被话语刺痛了某处逆鳞,南戚语气骤然低沉冰冷:“滚回南阳去。”语落,身影已化作流光,消散无踪。

      平心而论,吾悦确是绝佳的杀人利器。

      圭磬坞内,血光冲天。吾悦携着贰叁,剑锋饮血后更添狂野激奋,在南戚前方悍然开路,遇人即斩,直至杀到目标所在。

      高堂之上,忏臣愈一身黑衣,脸戴狰狞鬼面,背对门口静静而立,仿佛已等候多时。

      南戚周身灵力汹涌暴溢,踏着满地粘稠血泊,步步生寒,凝如实质的杀意弥漫整个空间。他目光如冷电,死死锁住那道身影:“十三年前的事,可是你所为?!”

      质问声落,那道身影缓缓转身,竟是坦然承认:“是。”

      于是吾悦携着万千碎剑毫不犹豫地斩下,击碎面具的瞬间也精准地割断了他的脖颈。

      面具应声脱落,露出其后阴森恐怖的真容——忏臣愈面上布满黑沉粗大的诡异青筋,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凹凸溃烂,那模样简直不人不鬼。这让南戚彻底确信,忏臣愈必然与冥界有所勾结。

      “为何!!!”南戚的怒吼震彻屋宇,他双眼赤红如血,牙关紧咬,巨大的愤怒与悲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那具人身轰然倒塌,竟迅速化作灰烬飘散,但他的声音却如同诅咒般在大厅中空洞回荡,显然这不过是忏臣愈的另一具替身傀儡:“天尊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忘了……你究竟欠了谁的债吗?”

      这声音里浸透着无尽的怨恨与嘲讽,宛如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索命魔音,将南戚死死钉在了原地。

      ……

      [瑾纪元五百一十三年处暑之日,晴空万里,南阳天尊于玉面山察觉忏家欲行活人献祭之恶,遂果断出手,血洗整个圭磬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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