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

　　陈慕感觉到耳边放上了耳机，本想拿手摘下。

　　下一秒从耳机里传出小黄人一样尖锐可爱的声音，”我错了……”重复几遍后又换成，“别生气了……”

　　音量过大，第一声就吓得陈慕身体一颤，刚刚萦绕的失落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眉头一皱，刚刚是没在生气，现在不一定。
　　陈慕转头看向季羡，表现出凶狠的表情，“我没生气！季羡，你声音开太大了吧！”

　　季羡看见她假装生气的表情，眉头皱起，龇牙咧嘴的反而更显可爱。
　　看出她没难过，他转而放松了身体，身体散漫地靠在座椅上，双手微微举起，心悦诚服地弯了唇角，“是我的错。”
　　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陈慕说完，低头敛下眸中的情绪，语气寞寞道：“我真的没生气，只是觉得今天有点太倒霉了。还连累了别人。”

　　季羡滑着手机已经玩起了‘跳一跳’，“你别想太多，你往窗外探探，还能看见林淮之拍着照片卖可怜呢。”

　　她看向窗外，果然看见林淮之靠着路灯，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笑意，然后就听见季羡悠悠的声音飘过来，
　　“我今天摔了两次，我也在车上坐着。说不定是我的霉运连累了你呢？”

　　季羡的手不断摁动手机，在一百多分的成绩下没跳过去，他继续说：“而且早上是我先在门口滑倒的，你没忘了吧。”

　　“不要将发生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换个角度看说不定是因祸得福。”

　　季羡开第二局小游戏时，弹窗弹出一条王叔的消息——“小羡，我到了。”
　　雪天打不到车没关系，他总会有办法的。无论任何情况。

　　陈慕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正在看窗外的雪。

　　又开始下雪了，菱形雪花被微风吹着慢慢飘到窗边，正好与她的视线对齐沾在车窗上。
　　菱形的边缘渐渐模糊，变成了水滴。

　　心里的雪好像也变成了水滴，她自以为是的偏执也困住她，时间是流动的，她也应该释怀了。

　　陈慕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月牙般的眼睛弯弯，“谢谢你呀，季羡。”

　　季羡略显诧异的转头，眼眸里蕴着疑惑，“你怎么知道车来了？”

　　陈慕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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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慕打开门，发现林媛并没有在家。

　　她躺在床上，空空地看向天花板，将所有的思绪放空。

　　在醒来屋里一片黑暗，她摸索着找到手机。
　　手机屏幕到了亮光有些刺眼，最新一条信息是来自季羡——我向芸姐承认了我的罪行，她给你批了七天假期。
　　——这七天工资照发。
　　——我厉害吧，师傅！

　　陈慕楞楞地看完这几句话，脸上是她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她站起来，把灯打开，给林媛发了信息。
　　看向手腕上的腕表，皮质的边缘因为久戴一看看出的破旧，陈慕想过换个表带。

　　这个想法马上被她否决了，表和表带留下的意义是一样的。
　　陈慕把它摘下，去衣柜里找出当初的盒子，时间太长了，就连盒子都变得褪色，她看着放进去的腕表。

　　眼泪轻轻划过，却没像之前一样流向嘴唇，因为她在笑，唇角勾出的弧度刚好使眼泪改变航向。
　　女孩的声音轻轻传出，“我不想再见你了，爸爸。”

　　“是我们没有了父女的缘分，我早该明白的 。”

　　沉默半响。

　　她将盒子重新塞回衣柜深处，看了看手机。
　　林媛说她过两个小时回来。

　　陈慕回信息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机，才觉屋里太过于安静。
　　静到只能听见表的嘀嗒声，一声接一声。

　　听着格外心慌，陈慕眼睫轻颤，想着不过跟林媛住了几天，就适应不了安静的环境了。

　　想到上午听的歌，拿手机放了徐良的歌。
　　她坐在床头的小桌子前，打开面前的手工盒，里面装着股线等等做手绳的工具。

　　之前医生建议她可以做一些手工，分散注意力。
　　她就想到了做手绳，做一些复杂的手绳有时候要花一天时间，做完手都是疼的。

　　陈慕拿出六股的红线，想着快过年了，多编几条送人。
　　六股的线细，做成八股辫刚好，就是费时间。

　　听到歌，她突然想到之前拿季羡的板栗糕，要不要送他一条红绳，但是又觉得有些突兀。
　　只好拿出手机搜索送红绳给男生有什么寓意。

　　刷出来的反而是一堆禁忌。
　　陈慕咬了咬嘴唇，心想她清者自清，就是为了送朋友应该没关系吧。
　　拿出手机给季羡发了句信息。

　　想的烦心，陈慕决定先给杨绫琳编一条红绳。

　　*
　　季羡看着陈慕坐上车后，林淮之撞了撞他的肩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挪揄，“你不是说‘只算认识’～怎么都亲上了！”

　　季羡蓦地转头，眉头紧紧皱起，“哪里亲上了！？你可不能乱说。”

　　林淮之显然不信他这幅说辞，虚伪的点了点头，“也许吧。”

　　季羡也懒得反驳他，“一会我换个衣服回家。你车这样怎么办？”

　　“你别换衣服，就穿着酒店制服，帅的很！”

　　“滚。”

　　“你别走呀，我也跟你回季家。”林淮之跑着追上季羡，手搭上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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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羡换了一套浅灰的休闲西装，散漫地坐在单侧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看手机，看着就是矜贵的小少爷。

　　此时季羡正头疼地玩着小游戏，这‘跳一跳’也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越是急功近利想获得好成绩，越是容易输。
　　他皱了皱眉，身姿向后靠，抬眸就看见正对着季清卿献殷勤的林淮之。

　　“啧。”他忍不住发出不满的声音。
　　季羡本以为林淮之叫他姐那么亲密，两人已经好上了。结果看起来就是林淮之一厢情愿。

　　季清卿被林淮之烦的不行，走过来坐在季羡旁边，目光里的赤裸裸的威胁让林淮之止住了跟过来的脚步。

　　她侧过脸，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八卦，“陈慕亲你了？？！”

　　季羡眼球微微上翻，无语的神色仿佛要溢出来，看着面前漂亮的少女，精致卷发听话伏在白腻的肩颈上，明明长了一张冷艳的脸，可是无论行为举止都完全与外貌不符。
　　他懒懒回声：“没有。”接连的误会让他身姿都变松散，“林淮之说的你也信。”

　　女生听到答案也顿觉无语，眼神里的刀子直直朝向林淮之。

　　这时，季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没管。
　　季清卿晃了一眼看到名字，随口说了一句，“季羡，有人给你发信息。好像叫‘陳’？”

　　听到这句话的季羡，急切得坐直身子拿来手机。
　　陈慕发来一条消息——你要红绳吗，招福辟邪的，我给其他朋友都送过。

　　季羡内心的雀跃快要抑制不住，但察觉到其他两人的视线，敛下笑容一副冷淡的表情。
　　抬起手机避开旁边季清卿的视线，回了一句——要！！带了二个感叹号。

　　放下手机的季羡自以为装的足够冷淡，却没看见季清卿憋笑的表情。

　　季羡顺手刷了几下手机，凑近季清卿耳语，“二叔那个事，给爷爷说有用吗？”

　　“不一定，你试试吧，阿爷一向宠你。”

　　季羡听完若有所思得坐好。

　　林淮之这次的视角看着像是季清卿亲了季羡的脸，他顿感沉默，原来看见的是错位。

　　*
　　这次直到七点，林媛才回到家。

　　陈慕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未完成的手绳夹好，冲上去给林媛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媛被冲击力撞的打了个踉跄。

　　少女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膛中传出来，“你去哪里了？”
　　没等到回复陈慕就抬起头，扬起笑容指了指电饭煲，“我煲了粥，厉害吧。”

　　林媛摸了摸陈慕柔顺的头发，把包放好，一边说一边洗手，“我去上班了，我大学学的金融管理。你忘了？”

　　陈慕端好粥放在桌上，有点烫她拿手指捏住耳垂。
　　“没忘，这么厉害呀妈妈 。”她拿着调羹一圈一圈搅着，“今天是第一天吗？”

　　“不是，只是今天比较忙。”林媛打开打包的菜回声。

　　“那妈妈明天可以陪我去复查吗？”陈慕眼睛闪闪的看向林媛。

　　今天陈慕的好多举动给林媛带来一丝错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她怔了怔，随后扬起嘴角，“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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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慕和林媛坐在医院的等号区。

　　陈慕突然发现，没法挂之前一直照顾她的王医生，不免有点着急。
　　拦住一个护士急忙问道，“请问心理二科王医生王婧今天怎么没法挂号。

　　护士告诉她，王医生休产假，还有一个月才会回来。

　　陈慕听完的确想起几个月前的王医生的确是怀孕了，但她心中还是莫名涌出一阵恐慌。
　　她慢慢踱步走回林媛旁边，有些魂不守舍。

　　她从第一次来看病时就是王医生，她是个温婉美丽的南方女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却十分有力量。

　　她握了握手机，假装轻松得朝林媛笑了笑，“王医生休产假，还有一个月才回来。”

　　林媛听完安抚地拍了拍陈慕的背，脸上不免有些担心，“那怎么办？等一个月吗？”

　　陈慕默了默，暗暗下了决心抬头说：“没事，我现在已经快好了，换个医生也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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