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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蓝玫瑰
玫瑰踉踉跄跄,枝叶震颤不已。
连根拔起后,露出洋洋得意的根,威风凛凛。
其枝被人狠狠攥住,其根向上高高昂起,上下都淌着红色的血。
玫瑰田里再没有玫瑰,一场山火足以毁灭所有。
雨都不需要它,也不再需要你。
“亲爱的,告诉我,玫瑰田里有什么?”
“有我。”
·
“那最好不过了,骄傲的魔术师大人。”云扉堆出满面笑容。
“这就对啦,云扉。你知道吗?刚才我差点要用绳子勒住你的脖子。”江橘露出天真的笑容,旋即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当然了,也是出于情趣。”
云扉顿觉脸颊滚烫,周遭视线如芒在背,灼得他焦躁难安。
他在被当众羞辱。
“这什么表情?我可是很满意你献给女皇陛下的礼物呢!看似忠诚拥护,实际狼子野心。云扉,这简直就是你。”江橘声音婉转动人,活像伊甸园中蛊惑夏娃偷吃禁果的蛇。
云扉脸色阵青阵白,表情瞬息万变,视线下移,可以看见他不自觉攥紧拳头,他的瞳孔缩成一点,藏到眼眶后面,是被戳破了心事的表现。
送乐师表忠心与臣服,这是各国心知肚明的规矩,可是堂堂雾州来使,竟在其中混杂野狗,这不是下了女皇陛下的脸面?伤了雨都的尊严?
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血口喷人!”云扉失控怒吼。
周围观众其实并未听清江橘的低语,反因云扉这急转直下的态度吃了一惊。
云扉的拳头咯咯作响,抬手砸向江橘,安静吃糖的乐师眼疾手快,紧扣住云扉手腕,然后忽视了他。
乐师偏头看向江橘,艰难地张嘴,尽量口齿清晰地说道:“不要……感情用事……”
江橘闻言,哈哈一笑,也不愿再停留此处,供人参观,他扯了扯手中绳头,悠然转身,却还是嘴硬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就是不改,死不悔改。
江雀儿落在队伍后面,她急急忙忙吃完一整串糖葫芦,才转身想要跟上队伍。可是慌乱间,她左脚绊右脚,整个人直扑向云扉。手中尖利的竹签顺势插进云扉肩骨,江雀儿惊慌着用力拔出,顿时血花四溅。
点点红花在空中扑棱,血染湿衣襟。
“对不起对不起,云扉大人,实在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求您宽恕!”江雀儿面无血色,摆手求饶,又瞥见竹签带血那一端,骇得手一哆嗦,竹签哐当落地。
“你……你!”云扉捂住伤口,神色痛苦。
他支支吾吾很久,没说出口的是:你竟然……竟然……好大的胆子!好笨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伤我……从来没有!呜呜呜呜,母亲……呜呜呜呜……我好疼……好疼啊母亲!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滴进嘴角,渗至舌尖。
好苦。
真他妈苦!
云扉自幼就当金枝玉叶娇养着,稍有磕碰,侍奉的仆人就要血溅当场。直到母亲的意外离世,他再没有了那般快活日子。之后的日子,他一个人走得很慢,也很难,这就导致了他千人千面的性格。
只是时常会想念母亲。
“江雀儿怎会这般毛手毛脚?怕不是故意的?”
人群中响起一声质疑,于是众人都不藏着掖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暗暗揣测起来。
“怎么会,我看着小姑娘长得娇俏可人,一副善人模样哩。”
“你会看面相?真的假的?依我看,这小东西就是被江橘带坏了,心眼黑着呢,不是有句古话叫‘近墨者黑’吗?”
“嚯,说不定呢!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他们都一个样。”
看热闹的观众达成了一致意见:哼,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真是十分正确!
江橘凝视着叽叽喳喳的众人,面容和善。江雀儿因为恐惧,眼泪在眼眶里倔强地打转。乐师晃着手腕的绳子,想要离开。
而一直忍气吞声的云扉终于爆发,像是忘记了肩头的疼痛,猛然扑向那位评判道“有娘生没娘养”的魁梧男人,两人厮打在一起。
壮士畏惧云扉位高权重,这可是雾州的使者啊。
幸好,他们力量悬殊,又地位悬殊。
所以打了个平手,明眼人都能瞧出,壮士放了水,一场大水。
拳头没落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疼,围观群众还在冷言冷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的心眼太小了罢。”他们说着,还时不时扒拉云扉的肩膀,沾上了一手血。
江橘远远招手唤来巡查,趁机抽身,往宁安村赶去。
路上,江雀儿再没了往日活泼多舌,她耷拉着脑袋,像个哑巴似的一语不发。乐师惜字如金,教诲道:“不要感情用事,让自己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说完也闭上了嘴。
落日发出赤橙的光芒,在半掩在远山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宁安村。
“江橘大人,我可等您好久了。”梳着羊角辫、辫间穿插着嫩绿枝芽的符青摇欣喜招手。
“青摇姐姐。”江雀儿乖巧地回应招呼。
“别人都是算命,你竟还会算心?”江橘调笑道。
“大人说笑啦,我不过是贴心些。瞧,我找了个引路人。”符青摇侧身,藏在她身后的小鬼探出头,模样甚是可爱。
“小鬼,来,给哥哥姐姐讲讲这个地方的故事。”符青摇轻拍小女孩肩膀。小鬼蹦蹦跳跳走在前头,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起了宁安村。
原来,宁安村最开始不叫宁安村,叫双瑰村,村里有片玫瑰田,自发生出两种品相的玫瑰,一种鲜红如火,一种湛蓝如江,十分美丽。
可十几年前,女皇一声令下,玫瑰田付之一炬,并下令雨都再也不得种植玫瑰。说是玫瑰有毒,吃死了人,尸体就葬在玫瑰田下,以示众人。
可是,玫瑰怎会有毒?莫非就同蘑菇一般,凭借艳丽的外形蛊惑众人吞咽进肚?
“可惜我没能看见。”小鬼露出悲伤的表情,她惋惜自己没能亲眼目睹玫瑰田的烂漫盛景。
只怪她年龄太小,变故又发生的太早。
之后,玫瑰田被用作菜地。人们都传:既然死者是女皇陛下很重要的人,也就是一位贵人,那我们为何空出这块土地,不拿来种菜呢?
没有人说不可以种菜,我们都快饿死了!
一呼百应,人人坚信用贵族血肉养育的食物会更加细腻可口。结果的确不负众望,这块土地异常肥沃,种出来的蔬菜果真又大又甜。
小女孩想到什么说什么,她又讲起了今早的事。
天刚亮,她勤劳的母亲早早起了,像往常一样拿着菜篮去摘菜,十几步远,就瞧见栅栏外蔬菜扔得乱七八糟,菜地也被翻得一塌糊涂。她骂是哪家的畜牲竟干这种断人吃食,丧尽天良的恶事。
她气冲冲跨进去,只见一只毛色暗沉的红猫正埋头啃着什么,被她一惊,逃走了,三步一回头,躲在不远处。女人这才看清地上有两颗人头,但看不清这两人的脸,因为此刻人头已经面目全非,不仅糊满土块,还被猫撕咬成血淋淋的一片。
吓得她连退好几步。
一旁蹲着的野猫见状,似乎很是眷念那可口多汁的早餐,竟舔了舔爪子,踱步回来,优雅地和地上的人头嬉戏玩耍,给自己磨蹭出一身血来。
它躺下露出肚皮,嘴角挂着黏稠的血糊,眼睛咕噜转向女人。
终于,女人因害怕而失声的嗓子豁然开朗,语气词争相喷涌而出,惊得宁安村万人空巷,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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