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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天家御赐之物,就算是盒子都是漆红描金的,价值不菲。
孟和净了手,这才接过,又小心翼翼的放在梳妆台上,将小锁打开。
一枚精致的雕刻石头竹节样式的青玉佩躺在红绸缎中。
玉佩款式明显是男子所配戴的款式,质地清透高级,雕刻工艺巧夺天工,此刻在烛光的照耀下,石头和竹节相辉映,竟有些水波纹路一般。
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溪水潺潺,溪水旁是圆墩墩的矮石头和依仗着石头生长的青竹。
孟和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玉佩。
她不由得小心翼翼捏起玉佩上系着的络子,随着她提起来,玉佩顺着光亮,雕刻的纹路更为清晰。
巧夺天工,不外如是。
一旁的清墨也是看呆了眼,讶然道:“主子,这样的东西怕是整个左侍郎府邸都寻不到第二枚啊!”
孟和又将玉佩放了回去,对着清墨说道:“皇上所赐之物,自然是不同的,左侍郎的门第在这后宫之中都是谈不上中等,哪里会有这样尊贵的东西。”
“还是装回匣子里,好好保存,咱们也早些歇息,明日要去给皇贵妃请安呢。”
清墨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道:“奴婢今日瞧着皇贵妃和刘昭仪倒是颇有些不同。”
孟和是知道皇贵妃的。
在入宫前,祖母便告诉过她,如今皇后乃京城刘家所出,而皇贵妃便是济南苏家,两家尊贵权势不相上下。
甚至因着皇贵妃的亲哥哥,若不是因为东宫那位流着刘家一半的血,如今苏家怕是隐隐压着刘家一头。
“嗯,皇贵妃身份尊贵,哪里会在意我一个出身都不如一些宫女的淑女?”
“但咱们初来乍到,一切都还是要小心为上。”
“是。”
孟和只是觉得自己从景阳宫搬到了承乾宫。
但这一夜整个后宫又有几个人心里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孟淑女多念叨几分?
此刻,承乾宫的正殿内。
皇贵妃褪下满身的华贵,此刻仅穿着一身淡粉的寝衣,却丝毫不减她通身的尊贵气度。
“奴婢趁着清墨不注意,瞧了一眼皇上所赐之物是一枚雕刻石头竹节的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即便是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是华贵之物了。”
皇贵妃闻言,神色间略有些几分沉思。
“也难怪皇后今日会对着这个不起眼的孟女这般热情了。”
“就算是本宫如今知道了,也会疑惑皇上赏赐一个小小的淑女这么好的玉佩做什么?”
“奴婢也是专门去景阳宫内打听了,昨日伺候皇上的就是刘昭仪,并非是孟淑女。”
玛瑙手里的象牙梳轻轻的通着主子的乌发,低声的汇报着今日所了解的情况。
“说是当天夜里也尚未过问过孟淑女,只是今日清晨看了一眼孟昭仪,让她抬起头来,赞了一句灵秀,便直接赏赐了这枚玉佩。”
皇贵妃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开口。
翡翠端来一碗闻着变酸苦的汤药走了进来,勺子轻轻搅动,味道更是难闻。
就是闻惯了味道的几个侍女都微微蹙眉,皇贵妃却直接接过药碗,竟是就这么一口气直接喝完了。
翡翠在一旁立马递上一开始便准备好了的蜜饯,让主子将嘴里的药味道压了下去。
“唔....”
“如今不管皇上为何要送玉佩,皇后又为何这般在意,本宫如今最主要的还是要诞下皇子才是要紧的。”
“如今贺昭容才进宫这点时间,便怀上了龙嗣,本宫算上入潜邸的时间,都已经快陪伴皇上二十二年了,却膝下只有昌平一个女儿。”
想到此处,皇贵妃神色便有些暗淡。
说到这个,一旁的翡翠略有些愤愤的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也是,尽抓着陈谷子的事情说个不停,孟淑女乃左侍郎庶女,一个放在江南自生自灭的庶出女,皇后竟说和您这镇国公嫡女眼眸相似。”
“您当初容貌是被太后亲赞的倾国倾城,孟淑女在您面前貌若无盐。”
其实以她母家身份之尊,就是做了皇后也是配的上的。
当初若不是她哥哥那档子事情惹得太后不喜,又如何能让刘家女捷足先登,让她硬生生作了陪衬?
说是陈谷子的事,却能让人这么些年了,都还是忘不了。
二十三年前,母亲带着哥哥和她如今,一来,家族定然是要为她谋一谋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而来也是要为哥哥相看妻子。
济南虽不乏勋贵,但始终比不上京城勋贵简在帝心呢。
再有一个就是哥哥性子桀骜,在济南哪家的姑娘也瞧不上。
她和母亲都以为在京城里哥哥定然也是和济南一般挑剔,谁曾想竟是看中一个小官之女。
母亲和她都看不上这个狐媚子一般的女子,勾的哥哥几次忤逆母亲,甚至就连妹妹也被训斥几次。
最后母亲抵不住哥哥执拗,松了口,容许她进镇国公府。
偏那小官之女出生不显,却是个高傲的,竟是不愿做妾,而镇国公以后的国公夫人如何只能是个八品小官之女?
但哥哥却硬是拒绝了太后赐婚的侄女儿,非要娶了这个八品小官的女儿。
幸好那女子心比天高,命却是不长。
她死了,带累哥哥沉寂好几年,带累她后来惹了太后不喜,错失太子妃,如今也只做了皇贵妃。
如今哥哥娶了续弦,虽然只是济南一个镇国将军的女儿,但家世清白,时代书香世家,较之那八品小官之女不知好了多少。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切往事随风,那八品小官也是将亲妹逐出族谱,葬入乱葬岗。
是以当初一开始她就知道那入了宫的孟淑女便是那早死女子的侄女儿,但也没在意。
如今在这后宫起起伏伏,有时候看的也远些。
再者她并非夜叉,揪着往事不放。
但今晨离着近了,瞧着面容轮廓确有七分相似,只是不知怎得,那女子姿容楚楚动人,侄女却没有姑姑的神韵,甚至眉宇间有些寡淡。
玛瑙和翡翠瞧着主子不开口,便转而说道:“那孟淑女瞧着倒是个老实的,奴婢也问了,说是在刘昭仪哪里就是个被欺负的。”
皇贵妃哼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倒是和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父亲一个模样。”
“但才来咱们承乾宫,如今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宫殿和钟粹宫呢,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皇贵妃便有些倦了,不到一会儿,整个承乾宫的灯都熄了。
但此刻的景阳宫内,刘昭仪脸色难看的坐在床褥上,目光森冷的瞧着惠儿和巧儿收拾着地面上碎裂的瓷器。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皇贵妃那睥睨的神情,还有孟和那一脸无辜作呕的模样。
烛光渐渐熄灭,漆黑的天逐渐被灰暗的层层厚云覆盖。
夜里竟是又落起了大雪,清墨半夜里又加了几块红罗炭,查看了一下门窗开着的缝隙,这才又回到榻子上继续睡觉。
孟和睡在床榻上,竟也是失眠了。
她脑海中不断地想起今日里在坤宁宫的种种。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皇上一时兴起,容许她至天颜前请安。
一天而已,她今日睡着的床榻都比景阳宫软和舒适了不少。
屋子也和刘昭仪所住正殿差不离了。
可这些,她都不明白。
这也令她感觉惊惧,这惊惧几乎从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要进宫的那一刻,伴随着自己直到现在。
皇后、皇贵妃、贵妃、哪一个都是出身尊贵,如今位份也极高的人。
还有那平日里对她主宰生死的刘昭仪,今日在坤宁宫那颤抖着身子,惨白着连跪在地上的模样,都深深的刻在她的心口。
直到现在她在这床榻间,安静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孟和才听到自己心脏如鼓击。
她就像浮萍,在这世上处处都由不得她自己。
就像是此刻的黑暗,完完全全的吞噬着她。
在她陷入梦中时,却第一次梦见了几月前的江南。
还是个夏日,漫山青翠,烟雨朦胧。
船篷上三五成群的女子带着毡帽穿梭在荷花池中,采摘着新鲜的莲蓬,还有随手一捞,就能捞起的肥硕游鱼。
当初每日都能瞧见的场景,在此刻,竟是像梦中的仙境一般,扯着她的魂儿,勾着她的心。
等她猝然醒来时,整个京城雪色皑皑,远山茫茫。
屋外的太监帽子上都积了一层雪,但他们混不知道似的,而是不断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扫完了雪,又铺上,他们又不断地扫。
就怕等会儿主子起身,主子们踩滑。
小邓子掐着时间提着膳食过来。
清墨帮着他摆上,虽然也是三菜,两块馒头,但却哥还是温热的,菜色也是好了不少。
今日是第一次,孟和用完膳,胃里是暖和舒适的。
“我在这里用膳,你们两个等会儿也是和景阳宫一样,会一起有固定时间用膳吗?”
小邓子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也是样的,等着主子们去坤宁宫请安回来,奴才和清墨姐姐就换着去下厨用膳。”
孟和点了点头,心里放心了些。
用完了膳,孟贺穿着簇新的袄子走着微微泛湿却不滑脚的石子路,去了皇贵妃的正殿。
皇贵妃面前伺候的侍女规矩自然和昭仪不同,无需孟和协助,她只来得及行了个礼,便站在一旁,甚至不小心被一个侍女差点撞着了,她才自个儿站在了墙角处等着。
清墨和小邓子都在外间儿等着。
不到一会儿,一个太监带着一丝寒意进了承乾宫的门儿,孟和瞧着他便是那日跟在总管太监来给她送赏赐的太监。
“魏韦给皇贵妃请安。”
“魏公公怎么这么早来本宫承乾宫?”
魏韦立在地上,声音谄媚的回道:“回皇贵妃娘娘,皇上今晨上朝前,口谕下了朝要来您宫殿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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