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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往书院遇惨案
天方破晓，马车轮无声地碾过青石板，驶出寂静宅邸，穿入热闹的早市。
外头的吆喝声唤醒了靠在车内小憩的秦安悦，她迷迷瞪瞪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是在去书院的路上，简直不想睁开眼。
真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越活越回去了，穿越了还得上早八。
察觉她醒了，一旁的菱欢笑盈盈道：“小姐再休息会儿，到书院了我再唤。”
这几日秦安悦认清了自己屋里的人，芷澜心细手巧，算是化妆师；菱欢活泼好动，常陪她出门；莲沁擅长各类糕点小吃，堇语裙子绣的漂亮。
他们只是大体有个分工，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全才。
秦安悦摇摇头，外头太闹也太香了，她睡不着了。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早市，各种早餐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秦安悦拉开一点帘子往外瞧，小店门外热腾腾的白气盘旋上升，随后露出五花八门的食物。
“菱欢，带钱没？”秦安悦将眼睛凑近帘子的小缝隙里。
“带了。”菱欢不明所以，挤过来看。
秦安悦转过来看了看菱欢，眼睛连眨，嘿嘿一笑：“走，我带你买好吃的去！”
“诶！”说着她便要往外闯，菱欢忙拉住她，“小姐，我给你带吃的了！”
“你不懂，”秦安悦拍着菱欢的手语重心长道，“早八就要急急忙忙在路上买一顿热腾腾的早餐才有仪式感，边走边吃才是最美味的。”
菱欢不懂，却拽不住秦安悦，眼看人要出马车了，急忙说道：“小姐小姐，让小厮去买吧，一大早就这样闯上街不太好看。”
秦安悦一顿，退回来了坐下看着菱欢：“有点道理。”
她现在是大家闺秀了，需得注意形象才是。
菱欢松了口气，正要吩咐车外跟的小厮去买，秦安悦已从一旁闪了出去：“那我们跑快点，别让人看见！”
下了车她还不忘吩咐马夫：“你慢些走，我们能追上，别在路上停着引人目光。”
菱欢急追了出来，秦安悦看着她嘿嘿一笑：“还是经不住诱惑吧。”
菱欢无语，一颗心却扑扑的跳，觉得有意思的很。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飞快地穿过街道，飘逸的裙摆在身后翻飞，似起舞的蝶，明媚在晨间的早市。
各种早餐令人目不暇接，一时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你吃过吗？推荐一下？”
菱欢摇摇头：“我很少吃府外的东西。”
啧，遇到个假的本地人。
两人转了一圈儿，各自买了个香香软软的大煎饼，心满意足地追马车。
没走几步，秦安悦远远便看见前方聚着一群人，后排垫着脚往前瞧，各个都是急不可耐的模样。
她们的马车正停在人群边上，显然挡住过不去了。
秦安悦忙拉了把菱欢：“你可知那里是卖什么的？好多人啊！”
菱欢仔细想了想，皱着眉摇摇头：“小姐，我对这边确实不熟啊，往日好像也没那么多人。”
她刚想说该去追车了，秦安悦已拉着她飞快地往前凑去。
近了些，她们听到各种乱哄哄的声音，圈子中间似乎还有时高时低的哭声出现。
周围人议论纷纷，秦安悦听了一耳朵，好像说什么孩子打人，又怎么好像孩子死了，又是可怜又是撒泼……
人多嘴杂她听不明白，但她深知穿越女万不可随意搭事的原则，默默绕回自家马车旁。
车夫正和人聊天，见秦安悦过来，立刻问道：“小姐，可要让人清路？”
秦安悦连忙摇头：“不可生事。”
车夫早习惯了自家小姐的性子，料到会是这般，因而才一直靠边等着：“那我们绕道而行？虽远些，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正商议着，一旁的人却已传了个遍：“靖国府的小姐来了！”
数不清的目光朝秦安悦望来，她汗毛都竖起来了，满脑子就一句话：摊上事儿了！
恰此时，圈子中间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又将众人的目光引了去：“苍天老爷啊！京城大道，皇帝脚下，我儿惨死，无处诉冤，求苍天开眼，青天府尹为民做主啊！”
秦安悦皱了皱眉，察觉到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她。
报警啊，看她做什么？她不是审案子的啊！
只是那声音着实凄惨，一时让她停住了上车的脚步。
忽而有人窜到她身前，想拉她的袖子，瞬间被人拦住。
“小姐小心！”秦安悦吓了一跳，身子一晃跌了下来，幸而被菱欢扶了把。
她转头看向陡然冲出来的护卫，惊讶地说不出话，嗖一下闪现的暗卫竟是真的？
“小姐！请小姐垂怜！我儿惨遭杀害，府衙不收诉状，有苦难言有冤难诉，求小姐发发善心，帮帮我们！”
秦安悦蹙眉看着被拦在三步之外的男子，耳畔尽是不远处女子的哭声。
她不说话，那男子便不住地磕头，几下额头已红了。
“拦住他。”秦安悦淡淡开口，待侍卫止住男子叩头，出声问道，“出了命案，自有府衙为民做主，为何不收诉状？”
男子见她应声，立刻大喜，膝行往前跪了几步，泣声道：“回小姐的话，草民的儿子方满十一岁，天资聪颖，早早便入了学堂，却被学堂中几名孩子长期折辱，我们制止不住，到前些日……前些日……”
言及此，男子哭到说不出话。
秦安悦已了然，抬眸望向女子怀中小小的身体，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呼吸不畅。
男子缓了会儿，顺了顺气，又要开口，秦安悦已率先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再说，我知道了。那为何官府不接状诉？”
一提起连公道都无法为孩儿讨得，男子霎时掩面而泣，匍匐在地。
秦安悦忙叫人扶起他，但侍卫虽将他拉起，他却难说一个字。
幸而他身后女人抱着孩子跪拜道：“那动手的人最大不过十五，最小才十二，官府说孩提无罪！”
“可十五犯罪已在入刑之列，”女人紧紧攥着拳，咬牙切齿：“他们分明是怕了伯府的势力，收了钱财！”
此话一出秦安悦警铃大作，果然是麻烦！
菱欢亦偷偷拉了把秦安悦，示意她不要管了。
秦安悦犹豫了下，还是出声：“何出此言？”
夫妇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路人接话快：“那个十五的孩子家中与昭德伯爵府的一个妾室沾亲带故，官府说我朝国公之上尊荣者不受刑律所控，侯伯子侄犯罪者依地位减免。犯事的又是孩子，两厢一合，自然便无罪释放。”
好不公的律法！
秦安悦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她当装得早已知晓才是。
她沉默着，久久无言，眼前夫妇的哭声越来越绝望。半晌，男人以为无望，颓然走向女人，与妻子孩儿抱在一起，哭到无声。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如一把刀，狠狠锯在秦安悦心上。
可她不敢贸然说什么，她不懂这里的律法，不知如何去帮。
正思索，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府尹大人来了！”
众人立刻让出条道，却不走开，纷纷聚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京兆尹是个已过天命之年的男人，喘着气跑到秦安悦面前，笑着行礼道：“让秦小姐受惊了。”
秦安悦眯了眯眼，听周围的议论这对夫妇近几日在城中各处寻求帮助，被衙役四处驱赶，今日这府尹来的倒是快！
她不喜欢，便端起了国公小姐的架子：“大人着官服，对我一个无官无爵的平民施礼有失分寸。”
府尹一愣，讪笑道：“本官也是担心小姐出什么岔子，被刁民伤到。”
“大人多虑了，靖国府的侍卫皆是高手，大人还是多关心关心冤案才是。”秦安悦看向抱头痛哭的夫妇，“大人手下二十三县尉负责查案，还人手不够，要民众上街喊冤？”
京兆尹泰然自若：“秦小姐莫被刁民蒙骗，此案本官已查问过，人也给了赔偿，是此二人不服，各处闹事罢了。”
秦安悦秀眉微蹙，她确实不知全貌。
脑子里略一转，她勾唇笑道：“大人，既存疑，自然应重视。放任此二人闹下去，京城不宁，百姓困扰。今日挡下我的马车也罢，若明日挡住要紧的事，大人也不好解释。不如先收了他们的状子，再做调查，若有冤大家都看到了大人体察百姓；若无异议，判他们寻衅滋事也该罚。大人觉得如何？”
京兆尹皱着眉，迅速盘算是否有更好的办法拜托眼前的麻烦。
只一刹，他已含笑道：“秦小姐所言极是。”
他一挥手，身后便冲出几人，一把将男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再要去动女人和孩子，却被秦安悦一声喝住：“轻点！他们是大街上的石头吗？”
随后，秦安悦对守着自己的几位侍卫道：“麻烦将这孩童的尸身安置好，待事了了再做安葬。”
她又转向京兆尹，笑着福了福礼：“今日所见有趣，我回去与爷爷讲讲，正好请教他老人家此事该如何是好。”
说罢，她不理会脸色僵住的京兆尹，转身上车。
暂且拖住此人，她回去好好查查律法，再想法子帮帮那对夫妇。
马车再次启动，畅通无阻地出了闹市，所经一切尽数被酒楼上两双眼睛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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