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一行人很快就看到了先前那条古路，从山上往下望去，客店的灯光尤为显眼。
　　只是，虽然客店的灯光就在脚下，但山路迂回，走下去还要费一番力气。
　　“我看那边的岩壁下能避风，不如我们就在野外凑合一碗吧。”李相思回过头，正巧看到了疲惫到快站不住的顾子川，于是如此说道。
　　“行，你们先过去吧，我去拾点柴火。”褚见山本就常年在外行走，也不是第一次露宿山野了。
　　“我和你一起。”李相思小跑着跟上了褚见山的脚步。
　　二人一前一后，向树丛走去，李相思回过头看，顾子川已靠在岩壁旁昏昏欲睡，而屠忧则不见踪影，想来她精神还足，跑到山里玩去了。
　　“李姑娘，今日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怎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在捡拾柴火的过程中，褚见山对李相思说道。
　　“不用那么客气，出门在外，理应互相帮忙。”李相思笑着回答，“倒是你，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听到李相思这么一问，褚见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有个不识路的毛病，常常走着走着便偏离既定的路线，就是来东城找李相思，褚见山都绕了一个大圈。
　　“我……我随便走的。毕竟，我现在对我要找的地方还毫无头绪。”褚见山说着，看了看自己的石牌，想到自己独自云游，又不知目的何方，又不识路，不免有点落寞。
　　“褚见山，你既没有目标，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我们要先去京城。”这时，李相思转过头看着褚见山如此问道。褚见山略微愣了一下，他知道李相思是认真的对他发出邀请，李相思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若是一路上有人能同行，那自是再好不过……”褚见山下意识回答道。
　　“我虽然无法帮你找到石牌的来处，但京城奇异见闻甚多，且临近三山皆是道门大宗，说不定，有识得这石牌的人。”李相思如此说道，就像她帮邱逢春找杜郎的消息一样，她决定，自己的能力看不到的事，像凡人一样慢慢找，也总能找到。
　　“对了，我能问问，你这石牌，这仙人遗物，到底是从何而来啊？”在对旅途的设想中，李相思突然想到，自己还能通过石牌的来处去追根溯源，找到找寻的线索。
　　只是没想到听闻此言，褚见山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睛竟突然黯淡了下来，“这石牌，是我师父给我的。”
　　——
　　褚见山遇到师父的那天，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一天。
　　“小屁孩，你刚搞砸了活计，如今钱袋又在我手里，不如，做我的仆人吧。”
　　看着对面三个人高马大的混混，褚见山有点害怕，但此时他若走了，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钱被抢走，便又要回到身无分文的流浪日子了。
　　拼了，褚见山暗下决心。
　　“这样，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城西桥下那片地方，前几天一直有吃人的妖物出没，你若是敢在那呆一晚上还能回来我就算你厉害，这钱袋原封不动还你。”
　　“抢了我的钱还要拿我当笑话吗？”褚见山这么想着，攥起了拳头。只是面前的混混哪一次不是把他打的鼻青脸肿，想到这里，褚见山顿时卸了力。
　　“你说话算数。”褚见山小声回应道。
　　“我当然说话算数，你若有命，我便把钱给你。”
　　听到此话，褚见山转头离开，身后，混混的笑声越来越大。罢了，就赌一赌自己的命吧。
　　大桥下空空荡荡，桥墩处，一个大叔坐着喝酒。褚见山走到他身旁。
　　“大叔，你别在这待着了，这里晚上有妖物出没，很危险的。”褚见山上前提醒。
　　怎料大叔知道后，仍未起身，只是仰头喝了口酒。
　　“南城卖醉鸭的师傅和我说此处可遮风挡雨，他竟骗我。”大叔轻笑，“不过，这里风很舒服，是喝酒的好地方，我要留在这里，你走吧。”
　　桥洞下的风确实舒服，温度正好，速度也正好，干净利落的卸下人的疲惫和烦恼，吹着风，褚见山想，这是今日第一件好事。然后，褚见山便也坐下了。
　　“我也留在这，说不定，妖怪前几晚吃饱了，今晚不来。”
　　大叔放下酒壶，转头看着褚见山，褚见山这才发现，大叔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大叔看了良久，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喝酒吗？”
　　“不喝。今日有三人喝了酒，把我的钱抢光了。”褚见山说道。
　　大叔闻之，又抬头豪饮一口，随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边是几块鸭肉。
　　“那卖醉鸭的给我指了去处后，又送我几块散肉，你吃吧。不过，得给我留点。”
　　褚见山拿起一块肉放入嘴中，鸭肉中有淡淡的酒香，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在桥洞下吹着风，褚见山很快睡着了。一直到深夜，褚见山被声音吵醒，多年来，褚见山睡眠一直很浅。睁开眼，褚见山看到了一团黑雾像他冲来，这黑雾浓如墨，即使是在黑夜里，依然能一眼看到。
　　“果然，命不太好。”褚见山喃喃道。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金光射出，眼前铺展开一道阵法，黑雾被压在阵法下无法动弹，不一会就消散了。
　　褚见山看到大叔持着剑，往回走来。
　　“睡吧孩子，没事了。”
　　活下来了，这是今日第二件好事。
　　第二天，褚见山醒来时大叔刚起身，褚见山看到大叔拿着包袱离开，大叔一直压在身下的行李中，有一把七星剑。
　　褚见山看着大叔渐渐走远，决定起身追上去。
　　这日，他便一直跟着大叔走着。直至出城，大叔停下，转身问道：
　　“从桥洞开始你就一直在我后面，跟够了吗？”
　　“你是捉妖道士吗？”褚见山没有回答大叔的问题，转而问道。
　　“算是吧。”
　　“那我想拜您为师。”
　　“我不收徒。”
　　“但我想跟着您。”
　　听了这话，大叔有点无奈的笑了，之后，他缓缓蹲下，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
　　“孩子，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就这么跟着我可没什么用。”
　　说完，大叔起身继续前行。
　　褚见山听不懂大叔的大道理，他也没有多想，不带犹豫的便继续跟上大叔的脚步。管他什么是“道”，褚见山只知道，跟着大叔“有肉吃”，甚至，这辈子或许都能有肉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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