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下游

作者:枕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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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魔短见逼人险,广原万里尽钟灵


      柳挽溪的目的本就不是那所谓的参谋学员,这所谓的仪式对她而言更是无趣。

      柳正文的宣讲刚开始不久,柳挽溪一个不耐的眼神,柳正文便明白她坐不住了,自然不会苛求她留下。只不过一个眼神交汇,司烟便不由得目送她离开了礼堂,再回头,柳正文不着痕迹使了个眼色,似是要他便宜行事。

      微微皱眉,司烟的心里泛着嘀咕,却耐不住,思绪早已被牵走,或许只是好奇,竟真的让他繁乱。

      正正领带,有些口渴,侧头,小声与陈宁生叮嘱,终是按耐不住。

      早注意到这般牵扯的彭家两兄弟悄然藏着怨毒的眼神,心里不知有多少愤恨。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太阳暖洋洋的洒在秋叶下,带着丝丝寒意的秋风被暖的只剩清爽,司烟抚着右臂,枫红的树叶时不时落下几片,太阳被高耸的方尖碑遮住,悠长的目光落在忙碌的交通塔上,空气中尽是清冽的秋天的味道。

      轻盈的蝴蝶打个转,又藏起来,“等人?”

      司烟抬起头,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车,女子的眼睛里瞧不出情绪,随手从冷槽取出小酒壶,抛了过去。

      “不知道,或许是被耍了。”拧开盖子,只是嗅了嗅,烈的刺鼻。

      柳挽溪笑了笑,并不打算接着打哑谜,“我哥讲了多少?”

      “不少,我需要问问你的态度。”

      “哦?”柳挽溪挑挑眉,对司烟这句话倒是很意外,“看来是都摊牌了。”

      “不管他说了多少,他终究代表不了整个北方舰队,不是吗?”

      柳挽溪盯着司烟打量两下,忍不住轻笑起来,“柳家自然是一体的,他偏偏就代表我们柳家的态度。”

      “可我不能代表江家。”司烟走到窗边,把小酒壶递回去。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去哪?”司烟有些狼狈,本以为嘱咐郑伯以后不要再开汽车,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晕车体验了。

      “你晕车?”柳挽溪瞥了眼司烟苍白的脸色,两只椅背后的机械手取出晕车药,递到司烟身边。

      “还好,过去一些事,导致了些许影响不大的脑损伤。”司烟服药后舒缓了些,“晕动症和休眠后遗症会更明显。”

      昏黄的阳光穿过云彩,似天空染上火,铁塔立在荒芜的建筑群中,树叶叠着尘埃,泥土似的盖在道路两侧,老旧的道路明显是近期清理过的样子。

      “我曾经经常来。”清冷的声音裹带着些许追忆,“所以,我每次来广铃,都会有人来这清理。”

      “我在殷都从没见过。”司烟扶着车顶,不算高大的丘顶已经将目光抬的很高,接踵的房顶像一片平原,远远蔓延。

      “正常,那里没有穷人。”复古的电梯缓缓拉开钢网,轻柔的纱尾在缝隙中垂出一点,齿轮交错的声音并不刺耳,倒是像钟表般清脆,“这能看到大半个荒郊,也能看到那边,广铃最大的兵工厂。”

      “这离晚霞真近。”

      “我们会离晚霞越来越近的。”白丝带被风吹带着,向灿烂的晚霞飘动。

      “柳家这么快就又自信满满了。”

      “我父亲走后,一年多,都是我跟着母亲工作,哪怕保不住整个北方舰队,哪怕只有靖雪愿意效忠我,北方舰队的命运却都是自己主宰。曾经北方舰队效忠的不是柳家,是我父亲,可在我之后,北方舰队只有两派,属于我的那部分,谁都夺不走。”秋风带着冷意,摘走心里的暖意。

      “方千秋器重的北方舰队,便了我的父亲,不单要撬走一份力量,更是要釜底抽薪。可再看看今天,谁能利用我柳挽溪,谁能撬的动我手上的北方舰队,北方七星还是北方七星。”

      “若是这样讲,江氏只依仗我父亲一人,怕是无力与柳小姐合作了。”

      “先前只听你是个榆木,偶尔与世家交际也多拘礼,更不愿多言。”嘲讽随着轻笑洒下塔去,“今日看,却是个贴切形容。”

      “柳小姐若喜闲言,我便领了这名头,不过讨你欢心罢了。”司烟倒是无所谓这些中伤,远远地,那些晚霞并不会因为这些许闲话,而拒他欣赏。

      “你倒是会讨人欢心的。”柳挽溪的语气转冷,却也收了调侃,“他可与你讲了北方舰队的条件?”

      “柳氏拿的出什么筹码,不过是几分天下。”司烟似是刻意要将话聊死,字字句句,争锋之意甚重。

      “江老的压力可是与日递增,你未入仕,从军更晚,虽然揣摩不透他老人家的意思,可总不会将你作为弃子。”那能将寒冰融开的温柔眼神刻意落到司烟眼中,悄悄,将他冷冷的心境剥地赤裸,更是裹着话中的诱惑,直直埋进他的欲望深处,“我能为你搭一个足够快的踏板,司公子,作为江老的养子,你的压力恐怕是大于我的。”

      “那些闲言碎语,柳小姐终究还是听进去了。”

      “闲言碎语?司公子,江老树大招风,更独木难支,王林宋卫四家之外的旧派军官日渐势微,再等下去,谁还能是你的助力?”

      “在此三年,若是还不能羽翼丰满,便是我无能了。”

      “你要如何丰满羽翼,用学的吗?难道,十年来你是虚度光阴吗?”

      “自然不是。”司烟别过头去,不愿在咄咄逼人的柳挽溪面前露出破绽。

      “那便是不愿面对了。”柳挽溪似是要诛他的心,更像是捏住了他的心境,一步步,踩在他的心头,“过去父亲总想丰满羽翼,不过一朝倾覆,现在,我们谁还敢说自己等得起?”

      “就算如此,仓促之间,怎样定谋明论!”司烟退后几步,已落下风,或许也到时候结束这场寒暄了,“不论如何,这样的事,不是我一人可定。”

      “江老爷子前几个月已经在暗中托孤了,江家的权柄,恐怕不多时就要递到你手上了。”柳挽溪逼近几步,属于雪原的冷冽直直撞在司烟心弦上。

      “什么?!”

      “江柳两家在我父亲的事之后,确实彻底断绝了来往。哪怕是做给方千秋看的,却也是假戏真做,毕竟,我们都吸收了教训。”柳挽溪退回栏杆边上,偏头远远看出去,“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看出了端倪,北方集团、各地军阀,他们早晚也会看出来的。”

      “或许你可以等。”柳挽溪没等司烟说什么,“你会错过江氏回光返照带来的最后一次江柳两家恢复合作的契机,柳氏会低头,结束四十年的斗争……”

      “不过,”柳挽溪看着他的眼睛,那假意的怜悯背后,早将他的心撬动,“司公子,你的未来呢,你看得清吗?我倒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路。”

      “你能给我什么?”司烟想要看穿她那双眼睛,却做不到,好似,一切本就在她的掌握。

      “两支卫戍舰队,还有江柳两家的全部资源。”

      “卫戍舰队?不都在方千秋手里。”

      “北方舰队是一定要统一的,你我若是一体,这卫戍舰队,先到了你手里,自然也是理所应当。”柳挽溪早算好了一切,只要司烟走上这条路,便再不可能停下。

      “你我只不过第一次见面。”

      “政治联姻而已,只是个名分,大事将成,自可各奔西东。”风,卷起她袖旁的丝带,悄悄,打通命运前的连接。

      “你不怕我背弃盟约?”

      “若你背弃盟约,哪怕星海浩瀚,银河绵延,我柳挽溪剑锋所向,无不可至,且可一试。”

      落日渐没,微冷,司烟解下外套,遮住柳挽溪只被几条丝带装饰的肩头,最后一丝残阳穿过被风挑起的发丝,在半露的锁骨间留下一湾暖黄的光亮,“你可真的信我?”

      电梯下行,星空渐亮,月光稀微。

      少年心事,默默无言。

      “司烟,”柳挽溪把外套扔给司烟,她站在月光下,丝毫不惧那些微寒意,“我也不会奢求你的全心全意。”

      月光,彻寒,丝毫不会怜悯火热的少年心性,“我自然也没有。”

      势均力敌,还是强撑颜面,或许只有他们自己了解。

      “如此,我便也愿与你共度风雨。”

      “什么?”司烟有些想不明白这突兀的话,同时却发现扔来的衣服有些过重,像是裹了什么东西。

      “江老在殷都的行动还需要我们牵动,彭家那两个蠢货应该已经咬上钩了。”

      “嗯?”司烟一时没明白过来,看到外套里包裹的那东西,不由生出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早和江老商议过了,他本想给你个选择,我却不这样想,你若真想秘密离开,我倒是束手无策,没法拦你了。”

      她手腕处,那银色的细手环里流出出银白的液态金属,螺旋状的环绕在柳挽溪手臂外,碳黑色的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来,遮住外露的皮肤。

      液金附在纤维上,特质的礼服被液金融碎,泛着金属光泽的基甲勾出她的曲线,从后备箱伸出的机械手在背上挂好扁平的动力背包,结实的复合结构杆铺展开,组成外置的骨架,液金挽住结点牢牢的将两者结合在一起。

      “希望你日常有穿一次性的生长纤维内衬。”柳挽溪熟练地扎好高马尾,把外挂装甲包插进后备箱的机械容件槽里,“北方集团那两个蠢货,足足带了一个防卫连来,这也是方千秋的意思,虽然只是来施压的,现在,你倒是让他们坐不住了。”

      “这太突然,你能不能讲清楚些?”

      “争取卫戍舰队和婚约都要看江老的手段了,他老人家在殷都行动需要个名头,我也会放夜魔出去牵制武灵仪仗舰队。恰好,彭刚手里有总统府的调兵令,只要他敢来,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是名正言顺。”

      “这是用命在赌,如何能现在再说,就说这内衬,我去哪找。”司烟压下被戏弄的感受,这能挡住破片削减震荡的液金基甲,要是没有纤维内衬,最先的就是把他冻死。

      “这种时候,你我也可算同舟共济,借你一块也是当然,不过,还是要算你欠我的。”柳挽溪抿着笑,在后备箱抽出一小块塑封的生长纤维内衬。

      “那便算是我拿命欠的吧。”司烟用最无辜的眼神和她对视,“如此,怎么也还不起。”

      “本地时间。”荒废的毛坯房内,连队监督打开作战日志。

      “晚九点。”

      “部署。”

      “全连已经展开,在各楼区形成包围网。”

      “目标状态。”

      “目标监……监督!探测和监视都丢了!”

      细密的玻璃碎渣打在印着北方集团徽章的淡灰色制式外甲上,热切刃在亮晶晶的碎渣中尤为刺目,副官本能的抬手去挡,却直接在监督面前被斩下了整个右手,刀势已尽,监督借这片刻喘息之机抽出佩刀,来不及反击,便被紧随而来的第二把长刃压的节节后退。

      柳挽溪见司烟已经压住监督,随即转换方向,更轻的装甲带给了她优越的功重比,燕子一般的身影在不多的卫兵身边交错,仓促的防御让本就素质参差的伪兵崩溃。

      “哼!”急切的防守过后,监督压力渐小,更好的装甲系统使得他有更优越的力量,来不及闪躲的司烟只能硬生生挡下监督的一记反击,庞大的力量将他掀起,沉沉的落在刚收拾完卫兵的柳挽溪身边,“这家伙不是吃干饭的。”

      话音未落,两柄夺来的长刀便被柳挽溪掷了过去,监督随手两刀挡开,空出一只手掏出配枪。

      砰——

      短杆钢针刺破外挂的陶钢,纤维底衬拦下碎开的破片,已经失去温度的杆尾点在基甲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不等被震退的司烟回神,柳挽溪已经抓着短刀贴了上去,热切刃的切口红的发亮,二段□□被极高的温度引爆,留在底火上的半截断针热的通红,独立封装的□□仍旧稳定,只是这把配枪已经废了。

      短刃在监督面前划出一张密集的红色蛛网,带着蓝边的白芒在一根根网线上炸开,司烟赶上来,抓住空挡在侧边刺了出去,监督丢下配枪,死死夹住司烟的刀背,另一手挑开柳挽溪的短刀,转势就要劈下司烟的右臂。

      嗡!

      小巧的动力背包一瞬间释放了远超标准的热量,冷却剂的白雾像翅膀向两侧喷涌,淡薄的影子闪过,反握在手里的短刃顺势切开薄弱的颈甲,热切刃在切开喉管的一刻就将创口融死,监督的佩刀卡在司烟的臂甲上,不算厚重的外挂装甲和基甲一起死死卡住刀身。

      “你怎么样?”司烟拔下被砍断的外挂甲片,走到近前检查柳挽溪的背包。

      “我得考虑考虑给这玩意加上抗荷组件。”

      “没晕过去就行,你现在还能动吗?”

      “只是轻微黑视,我发动机怎么样,感觉没劲,转速是不是降了许多?”

      “冷却管爆了一个,维持标准性能应该还可以,高功率一定会烧。”

      “先躲吧,这些北方集团的耗子什么时候这么难杀了。”机械蝴蝶落在满是血污的终端上,滴滴答答输进些没来由的指令,纤细的金属触手嫌弃的甩开血珠,轻飘飘的向窗外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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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疯魔短见逼人险,广原万里尽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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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泰国
    全文七十一万余字,已完结。
    由衷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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