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光录

　　墨潜的声音裹着实验房里凝滞的消毒水味，落在颜晨耳中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线路老化，高温会让绝缘层瞬间熔化，连带缠绕的银线一起烧断——只有三十秒。”

　　颜晨指尖刚触到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就听见潇青阑在身后低喝：“左侧通风口有异动！”他猛地抬眼，只见原本嵌在墙里的不锈钢格栅正被什么东西从外部顶得变形，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铁皮，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潇青阑已经抽出手枪，枪口稳稳对准通风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偏头看向颜晨时，眼底带着急色：“先处理符号，我来守着！”

　　颜晨没再犹豫，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的瞬间，他踩着实验台边缘跃起，将火苗凑向暴露在外的线路。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绝缘层，不过两秒就传来塑料熔化的焦糊味，缠绕在线路上的银线像是活过来般扭动了一下，随即发出“滋啦”的电火花。他低头看向下方的玻璃容器，原本刻在底部的黑色符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边缘开始卷曲、碳化，像被潮水冲刷的沙画。

　　“成了！”颜晨刚要收回手，就听见潇青阑的枪声骤然响起。“砰”的一声闷响，通风口的格栅被子弹击穿一个洞，紧接着就有粘稠的黑色液体从洞口渗出，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地板砖瞬间被烧出细小的凹痕。潇青阑眉头紧锁，又补了两枪，直到通风口那边没了动静，才侧过身护住颜晨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液体溅到？”

　　颜晨从实验台上跳下来，顺手将打火机揣回口袋，摇了摇头：“没事。倒是你，刚才那东西是什么？”他看向潇青阑的手，发现对方的袖口沾了一点黑色液体，布料已经被腐蚀出细小的破洞，皮肤却没受影响——想来是潇青阑反应快，及时避开了。

　　“不清楚，但能腐蚀金属和布料，应该是某种强酸。”潇青阑抬手蹭了蹭袖口，指尖触到破洞时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手插进裤袋，转而看向墨潜，“符号已经破坏，接下来该怎么走？这地方的结构像个迷宫，我们进来快四十分钟了，还没找到出口。”

　　墨潜正蹲在玻璃容器旁，指尖悬在容器壁上方，似乎在感受残留的温度。听见潇青阑的话，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实验房的四周：“出口不在地面。刚才符号没破坏时，整个房间的温度在缓慢升高，现在温度降下来了，说明触发出口的条件不是‘破坏符号’，而是‘让符号失去作用’——换句话说，我们需要找到符号对应的‘源头’。”她走到墙角，蹲下身敲了敲地面的瓷砖，声音清脆，“这下面是空的。”

　　颜晨立刻走过去，用匕首的刀柄顺着墨潜敲击的位置划了一圈，果然发现瓷砖的缝隙比其他地方宽出少许。他和潇青阑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握住瓷砖的两端，同时用力向上抬。瓷砖被掀开的瞬间，一股潮湿的冷风从下方涌上来，伴随着淡淡的霉味。下方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壁上嵌着微弱的应急灯，光线沿着通道延伸向黑暗深处，看不到尽头。

　　“应该就是这里了。”颜晨率先探头向下看，通道底部距离地面大约一米五，跳下去应该没问题。他刚要翻身跳进去，手腕突然被潇青阑抓住。潇青阑的手指很凉，力道却不轻，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我先下去探路，你跟在墨潜后面。”

　　颜晨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比我小两岁，怎么总想着护着我？”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挣开潇青阑的手，反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一起下去，左右护法，总比一个人安全。”

　　潇青阑的耳尖微微泛红，松开手时，指尖还残留着颜晨手腕的温度。他没再反驳，先将枪别在腰后，双手撑着通道边缘跳了下去，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声响。确认下方安全后，他抬头看向颜晨：“下来吧，我接着你。”

　　颜晨跳下去时，潇青阑果然伸手托了他一把，掌心的力量稳稳将他接住，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缠在一起。颜晨能清晰地看见潇青阑眼底的自己，还有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喉结，他忍不住抬手碰了碰潇青阑的耳垂，低声说：“别这么紧张，我没那么脆弱。”

　　潇青阑的耳垂被触碰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甚至主动往颜晨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更低：“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两人的对话没避开墨潜，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等两人都站稳后，才顺着通道边缘跳下来，落地时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通道里的应急灯只能亮十五分钟，我们得快点走。”她说着，已经率先向通道深处走去，步伐平稳，仿佛对这里的路况了如指掌。

　　颜晨和潇青阑连忙跟上，通道比他们想象中要长，走了大约五分钟后，前方的光线突然变亮，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又走了几十步，通道尽头出现一个出口，出口外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的顶部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砸在下方的水潭里，发出“叮咚”的声响。水潭的中央有一座石桥，石桥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平台，平台上立着一扇铁门，门上刻着和之前玻璃容器底部相似的符号，只是这个符号更复杂，边缘还缠绕着一圈银色的花纹。

　　“看来这里就是下一个节点了。”颜晨走到水潭边，弯腰摸了摸水，温度低得刺骨，“水很冰，而且不知道有多深，不能涉水过去。石桥看起来是唯一的路，但上面说不定有机关。”

　　潇青阑走到石桥边，蹲下身仔细观察桥面。桥面是用青石板铺成的，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有些湿滑。他用匕首戳了戳石板，石板纹丝不动，材质坚硬。“石板下面是空的，”他敲了敲石板，声音发闷，“而且每块石板的大小不一样，可能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走过去，否则会触发机关。”

　　墨潜站在水潭边，目光落在石桥尽头的铁门上，又转头看向水潭的水面。水面很平静，没有任何波纹，却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水下。“不用找顺序，”她突然开口，“石桥上的青苔分布不均匀，只有长青苔的石板是安全的。你们看——”她指向桥面，“从这里开始，每三块石板里，只有中间那块长青苔，而且青苔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深，应该是经常有人走的痕迹。”

　　颜晨和潇青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青苔的分布有规律。潇青阑刚要迈步走上石桥，就被颜晨拉住：“我走前面，你跟在我后面，墨潜最后。”他没给潇青阑反驳的机会，踩着中间长青苔的石板走了上去。第一块石板踩上去时，没有任何动静，他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走到第五块石板时，突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石桥两侧的石壁上突然弹出一排尖刺，朝着颜晨的方向刺来。颜晨反应极快，立刻侧身避开，尖刺擦着他的肩膀过去，钉在了对面的石壁上。他回头看向潇青阑，发现对方正紧张地看着自己，手已经按在了腰后的枪上。“没事，”颜晨笑了笑，“应该是我刚才踩偏了一点，没完全踩在青苔上。”

　　潇青阑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跟上颜晨，走到对方身边时，悄悄伸出手，和颜晨的手扣在一起。两人的手掌贴合，体温相互传递，原本紧绷的神经似乎都放松了一些。潇青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颜晨的掌心，低声说：“一起走，我看着你的脚。”

　　颜晨的心尖颤了一下，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手牵着手，踩着长青苔的石板稳步前进，偶尔有尖刺弹出，也能及时避开。墨潜在后面跟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看普通的风景。

　　终于走到石桥尽头，平台上的铁门近在眼前。颜晨伸手推了推铁门，门纹丝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锁着。他仔细观察铁门，发现门上的符号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大小和之前那个打火机差不多。“难道要用打火机？”他掏出打火机，试探着将打火机塞进凹槽里。

　　“咔哒”一声，凹槽突然收紧，将打火机牢牢卡住。紧接着，门上的符号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银色的花纹也跟着亮了起来，像是有电流在里面流动。颜晨刚要收回手，就听见墨潜的声音传来：“别碰！符号在吸收打火机的热量，现在碰会被烫伤。”

　　颜晨立刻收回手，果然看见凹槽周围的温度在升高，铁门的表面泛起一层热气。大约半分钟后，红光和银光同时熄灭，铁门发出“轰隆”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画的内容都是相同的——一片漆黑的背景里，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在闪烁，像是黑暗中的缝隙。

　　“这画有点奇怪。”潇青阑走到一幅油画前，伸手摸了摸画框，发现画框是用金属做的，表面刻着细小的纹路，“每个画框的纹路都不一样，像是某种密码。”

　　墨潜走到走廊中间，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没有灯，只有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小孔，微弱的光线从孔中透进来，刚好落在油画的正中央。“这些画是指引，”她指着最里面的一幅画，“那幅画的光最亮，应该是通往下一步的入口。”

　　颜晨和潇青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最里面的那幅画确实比其他画亮一些，画框的纹路也更复杂。两人刚要走过去，就听见走廊入口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发现刚才进来的铁门竟然自己关上了，而且门上的符号重新亮了起来，像是又被激活了。

　　“糟了，我们被关在这里了！”潇青阑立刻掏出手枪，警惕地看向四周，“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有自动关门的装置，难道是我们触发了什么？”

　　颜晨走到铁门前，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看向门上的符号，发现符号的颜色比之前更亮，而且在缓慢地旋转：“符号在变化，可能是在启动新的机关。墨潜，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墨潜没看铁门，反而走到最里面的那幅画前，指尖轻轻拂过画中的光点：“这些画不是普通的油画，颜料里掺了荧光粉，而且画框的纹路是电路。刚才我们打开铁门时，电流顺着走廊传到了画框里，现在画框在向符号输送能量——如果不能在符号旋转完之前找到出口，这里会被灌满刚才那种强酸。”

　　她的话刚说完，走廊两侧的墙壁就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和之前通风口渗出的液体一样，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液体蔓延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漫到了脚踝处，颜晨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刺痛，连忙拉着潇青阑往里面退：“快到画这边来！液体还没漫到这里！”

　　潇青阑被颜晨拉着，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脚跟，目光落在油画上：“画后面会不会有出口？我们把画拆下来看看！”他说着，就伸手去掰画框，却发现画框和墙壁贴合得很紧，根本掰不动。

　　“不用拆，”墨潜指了指画中的光点，“光点的位置就是出口的开关，但是需要两个人同时按下相邻画框的纹路，才能激活。”她看向颜晨和潇青阑，“你们两个分别站在这幅画和旁边那幅画前，找到画框上最粗的那条纹路，同时按下去。”

　　颜晨和潇青阑立刻照做，分别站在两幅画前。颜晨仔细观察画框，发现最粗的那条纹路刚好在画中光点的正下方，他伸手按了上去，能感觉到纹路下面有一个凸起的按钮。潇青阑也找到了对应的纹路，抬头看向颜晨，眼神里带着确认：“准备好了吗？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按。”

　　颜晨点了点头，握住潇青阑空着的那只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三、二、一！”随着潇青阑的声音落下，两人同时按下了按钮。

　　“咔哒”一声，两幅画同时向内凹陷，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里传来清新的空气，和走廊里的酸臭味形成鲜明对比。“快进去！”墨潜率先钻进洞口，颜晨和潇青阑紧随其后，刚钻进洞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的声响，回头一看，走廊已经被黑色的液体灌满，墙壁开始坍塌。

　　洞口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墨潜走到桌子前，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下一个节点，在光的缝隙里。”

　　颜晨和潇青阑走到她身边，看着纸条上的字，同时皱起眉头。“光的缝隙？这是什么意思？”潇青阑拿起纸条，仔细看了看，发现纸条的背面没有字，“难道和刚才走廊里的画有关？”

　　墨潜将盒子盖好，放回桌子上，目光落在房间的窗户上。窗户是用防弹玻璃做的，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是和画有关，”她指着窗户，“外面的黑暗就是‘隙’，而我们需要找到的‘光’，就在下一个副本里。这个房间是安全区，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窗户会自动打开，通往下一步的入口会出现。”

　　颜晨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刚才一连串的危险让他神经紧绷，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潇青阑走到他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颜晨：“喝点水，补充点体力。”

　　颜晨接过水，喝了一口，抬头看向潇青阑，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心疼。他笑了笑，伸手将潇青阑拉到自己身边，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累了吧？靠会儿。”

　　潇青阑没有拒绝，顺从地靠在颜晨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他能闻到颜晨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汗水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他觉得格外安心。“刚才在石桥上，我以为你会被尖刺伤到，”他低声说，“那时候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颜晨低头看了看潇青阑的发顶，伸手轻轻抚摸着：“我不是没事吗？以后别这么担心，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两人靠在一起，低声说着话，气氛温馨。墨潜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黑暗，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她的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危险和她无关，只是在旁观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半小时很快过去，窗户突然发出“咔哒”的声响，缓缓向外打开。窗外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出现了一条发光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门上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和之前玻璃容器、铁门、画框上的符号都不一样，这个符号的中间，有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里透着微弱的光。

　　“该走了。”墨潜站起身，率先走向窗户，“那扇门后面，就是下一个副本。”

　　颜晨和潇青阑也站起身，相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两人跟在墨潜身后，走进发光的通道，通道里的光线很柔和，不刺眼，却能照亮前方的路。走到通道尽头，墨潜伸手推开门，门后是一片陌生的场景——像是一个废弃的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标语，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医疗器械。

　　“这里是……医院？”潇青阑皱起眉头，警惕地看向四周，“废弃的医院里通常会有很多隐藏的危险，我们得小心。”

　　颜晨点了点头，掏出匕首握在手里：“先四处看看，找找有没有线索。墨潜，你对这里有什么看法？”

　　墨潜走到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个‘执念’，只有化解执念，才能找到下一个出口。而且——”她顿了顿，看向颜晨和潇青阑，“这里的执念会影响人的情绪，你们要保持清醒，别被执念控制。”

　　她的话刚说完，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充满了悲伤。颜晨和潇青阑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向病房走去。墨潜跟在他们身后，脚步平稳，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走到病房门口，颜晨轻轻推开门，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病床上躺着一个稻草人，稻草人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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