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珠碎玉

　　【文案】

　　因为联邦的婚姻法变更，我必须转换为专偶制婚姻。
　　也就是说——
　　“你们中只能留下一位。”我对我的四名前合法配偶说，“不必担心，我的秘书会支付给各位充足的补偿金。”

　　然而，令我感到棘手的是，他们好像都不愿离开？

　　女主属性：宫斗不要影响我上班的工作狂总裁（？）。
　　已知的情缘类型有：正室风范的病弱贵公子、对外暴躁对内娇的对家总裁、单纯偏执的狗勾系研究员、替身上位的心机演员，以及▇▇▇。

　　第一章

　　三日前，联邦正式颁布了新的婚姻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废除多偶制婚姻，全面推行一夫一妻制。

　　至于已经存在的不合法婚姻，则勒令当事人在三个月内自行解除。否则，联邦有一套完整的处罚体系等待施用[1]。

　　强制推行专偶制婚姻的风声很大，大约在一年以前，我便听闻议会有这样的风向。只是因为涉及到的情况太复杂，相关的法案总不能通过。如今，换了一位强硬派的领袖，这件事终于办成了。

　　坦诚地说，经过一年多的铺垫，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早在三周前，也就是众议院的投票结果放出不久后，我便令下属去着手处理这件事。

　　出乎我意料的是，结果并不如人意。倒不是说因分手费起纠纷。在这方面，我自忖资产还算充裕，也不会对我的前任们有所亏待。他们每人都可以拿到一张额度可观的支票，同时，汽车、飞行器、不动产，乃至个别子公司的少量股份，只要他们提出要求，都有被满足的机会。大约就是联邦总统的夫人，也不能得到更多了。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不愿意离婚。而这比分手费让我头痛得多。

　　我共有四位配偶，当然，现在要称呼他们为前配偶了。其中，有些是商业联姻带来的，有些则勉强可以归为自由恋爱。无论我们是因何种缘由缔结的婚姻，我都不认为这其中有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存在。我和一位配偶分居数年，对彼此的相貌都不甚清晰；还有一位，我听说他的家族频频动作，几乎把希望他脱离这段附庸关系摆在明面上。剩下的两位，就我所知，所求的也不过是身份或财产。

　　至于我自己，不同于那些对新法案表示极大不满的财团成员，我对婚姻关系本无期待。不如说离婚对我来说反而更好。这是因为我目前密切关注的某个项目，与众议院的议长——也就是新法案的促成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需要从他那里打开门路。想要达成这一点，在他顶着反对者的压力孤立难支时，用实际行动率先表示支持，无疑是个不错的主意。

　　离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所以，我的前任们为什么要苦苦纠缠呢？这是一个令我费解的问题。

　　不过我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寻求答案上。

　　“无论如何，”我召来秘书，“这件事必须完成。由你主事，秘书部、法务部的力量任意动用。具体细节我不会过问，经费也给你最大的权限，但是时间务必控制在一周之内。”

　　秘书姓黄，和我共事已久，是我得力的心腹。她的专业性体现在效率惊人，并且从不多话。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黄秘书带着令人满意的成果归来。甚至没有用到一周，她在第四天下午就完成了使命。

　　“四位先生都同意签署离婚协议。”她向我汇报道，“作为交换，他们没有索要额外的费用，而是向您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们要什么？”

　　“四位先生一致提出，希望法案变更后，您新任合法丈夫的人选能够出自他们之中。就具体的选拔方式，他们也达成了共识，即采用时下兴起的Afterglow软件。”

　　听到“一致”、“共识”这些字眼，我有些惊讶，让这四个人和平共处可不容易。

　　黄秘书继续陈述：“……您和四位先生的部分记忆会被谨慎地采集，用于构建和现实相似的高仿真世界。这些虚拟世界有助于您快速重温和每位先生的重要时刻，并通过这些经历决定各位的去留。听闻这也是新法案推出后，许多多偶制家庭的选择。具体的细节已经以书面形式汇总到这份报告书中。”

　　我接过她递来的文件，很薄，只有几张纸。大致扫了一眼，除了介绍软件的研发公司New Wave，就是对这个叫Afterglow的软件的评测内容。结果看起来出奇地好，除了我比较关心的安全和隐私保障，它的使用体验也很优秀——“完美”、“感动”、“推荐”等关键词在评价中反复出现。我不禁对这个叫New Wave的新锐科技公司产生了兴趣。

　　“就这样吧。”我放下报告书，“告诉他们我同意了。以及，调查这个叫New Wave的公司，确认它的投资价值。我需要一份详实的报告，包括数据分析、可行性分析……一切顺利的话，这会是个好项目。”

　　黄秘书微笑着应是，然后安静地离开。

　　新法案带来了新商机。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思考怎样才能把这次风波利益最大化。假使有一款软件能解决多偶变单偶的难题，那么这个机制同样可以用在降低离婚率、协调家庭关系上。考虑到联邦混乱的男女关系，非婚人士也是有不少适用的。这样看来，倒是有一个庞大的客户群在等待着我。而这在多数热门行业都被瓜分垄断的当下，是很难得的。

　　我是否要感谢那位促成法案的议长呢？

　　余光中，我瞥到黄秘书关门的身影。思及她来时的目的，有一瞬间，我又想起了我那四位准前夫。

　　出于某种私心，我从来没有向他们提及谁留下的话题。我想我是知道他们的性格的，只要在一起，永远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话，彼此攻讦成了最常用的语言。这些闹剧曾经让我非常烦躁，以至于比起回家，我更喜欢留在公司加班。可是，当他们为了新任配偶的人选撕咬不休，闹得谁也留不下来时，不如说是合了我的心意。

　　我……曾经暗暗期待过一种可能，就是我未来的合法配偶，会是真正和我心心相印之人。我们之间不含利益因素，没有欺骗和虚情假意。我也有过充足的耐心，等待他的到来。

　　但能让我将这个位置虚位以待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残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我那四位配偶是怎么协调一致的，但他们提出的方案从理性考虑，没有问题。他们四个人，头脑、容貌、才能，都无可指摘。无论谁留下来，都不会是坏的人选。

　　那么，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行。金钱，权力，荣耀，是比虚无的期待更重要的事情。不管我自己如何，郑氏财团的主事人，当然需要一位夫人。我亟待进行的工作计划，也绝不能因为可笑的理由放弃。

　　我对自己说，郑安歌，收拢你的个人情绪，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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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正身处Afterglow制造的仿真世界中。

　　载入程序完成后，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处布置成卧室的房间。

　　这件屋子的窗帘十分厚重，隔光不错，营造出的氛围就稍显压抑。尽管如此，在昏暗的光线下，仍能看出屋内的装潢十分华美。木制家具为底色，以绉绸、重缎和天鹅绒作装饰，铺陈出低调却繁复的花纹，随沉静的香气旖旎一地。这是一种克制的草木香，让人心旷神怡，也舒缓了我常日紧绷的神经。

　　屋内的绿植是不常见的品种，错落地布置着，绿得很得宜。我想屋主人一定很钟爱绿色，因为除了这些星星点点的植物，屋内的陈设也多以绿色为主。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一种清新的色彩，但用在这里，因为色调深重，倒显现出沉郁的靡丽。

　　是品位优秀的装修，然而并不是我的风格，也显然不属于我名下任何一栋房屋。

　　我起身，拉开窗帘，任阳光带着大片亮色进驻，视野这才好了许多。我在屋内转了几步，试图找到更多的有效线索。奇怪的是，屋里没有一点现代科技的痕迹，不消说光脑、投影仪这些常见设备失去踪迹，一切家具都维持着最传统的样貌——不存在任何声控、光控之类的技术，完全是所见即所得[2]。

　　我这是被投放到了哪个旧式小姐的闺房吗？

　　那么，至少也要让我确认一下时间吧。

　　时钟倒是有的，还是一座精美的鸟型钟。指针指向七点十五分，还很早，也和我来时的时间吻合。

　　但我想获知的不仅仅是这些，比起看太阳就能粗略得出的时分，年月日显然更重要。毕竟，这是一个□□势瞬息万变的时代，每一天都有重大新闻发生。

　　不过，对于这个，这种老式钟表就无能为力了。

　　稍微有点想叹气了，原来在智能家居普及率超过九成的当下，还有人固执地拒绝着科技。

　　好在桌子上仁慈地留有一本笔记本，内页平铺，仿佛在等待我的阅览。我走到近前查看，很巧合地，露出的那一页正好有我想要的信息。

　　【十月二十五日】

　　1. 拜访郑家，同郑大小姐商议订婚细节

　　2. 和父亲确定郑女士生日宴的贺礼

　　3. 向安歌还书

　　……

　　下面还有一长串内容，尽是去哪家拜访、准备什么礼物之类的社交活动，冗长而且繁琐，足以让人头皮发麻。全赖书写者的字迹足够流丽匀净，在它的加成之下，阅读体验倒称得上舒适。只是我所关心的信息已经得到，便合上了笔记本。

　　这个软件的制作技术相当高明，我淡淡地想，连日程这种细节都能如实描绘。

　　总之，日期的谜团解开了。我很确定今天是什么日子：以现实世界为基准，这里当是七年前的10月25日。

　　虽然日程本上没有标注年份，但判断起来并不困难。毕竟一个月后，也就是我姑姑生日宴的当天，会发生我人生中最大一场变故。这场风波直接影响到郑家的各个方面，原定的家族联姻被迫中止，集团内部的秩序重新洗牌，商业项目损失惨重。即使是震荡平息后，我姑姑心中的芥蒂也难以消除，此后永不再举办大型活动庆生。

　　而之于我本人，则是永生难忘。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虚拟世界里费时伤感，也是无用的行动。比起这个，更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早在初初到临此处时，我便意识到身体有些不对劲。起身走动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就更加明显。稍微检查了一下，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副男性躯体内。

　　我不记得报告书上有提到性别互换这样的事。

　　我并不打算把这简单地归因为系统bug，bug的波及范围也不会如此之广——将我的身体、喜好、居处乃至书写习惯这样的小细节，都完全更换，还要保证这些要素之间存在自洽的逻辑关联。我更倾向于认为，在程序运行之初，我和某个人的身体，就被有意地调换了。

　　事实上，关于现下的这具身体归属于谁，我已经有一个隐约的猜想，只是需要一点验证。

　　我来到更衣镜前。光滑的镜面毫厘不差地映出一张脸。

　　一张我曾经非常熟悉的脸。

　　这张脸习惯于将一切表情都做得克制而得体，微笑时介于高傲和矜持之间。但我也曾见过它婉顺依从的样子，和仅在极少数时刻泄露出的，眼尾潮红、两颊生晕的情态。现在，它不做那些刻意的表情管理了，真正的形貌才显露出来：

　　一双极其清冽的眉眼，和工笔雕绘出的其他五官。一切务必是在寒玉制的基底上完成，否则不会有这样一种天然的冷漠。

　　它的主人名叫罗清漪，是我的第一任配偶。

　　但我想，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我大姐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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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种设定是为了强行制造冲突，没有任何现实依据。

　　以香港为例，香港自1971年10月7日开始施行《修改婚姻条例》，规定了一夫一妻制，但是在此前结婚的多配偶夫妻也同样受到法律承认和保护。

　　所以大家看着一乐就行了，不必当真。本文很多其他操作也是这样（小声）。

　　[2]未来背景，私设了一些科技产物。

　　P.S.女主说的话都不要信哈哈哈哈，她是当局者迷。事实上四个前任都爱她爱得死去活来: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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