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几度冬

　　07

　　/

　　前一条是黎漾发来的验证消息，第二条是全然不熟悉的昵称。
　　云听看着那个头像犹豫几秒，还是按下了同意。

　　几秒后，微信界面跳出两条默认好友消息。

　　“你已添加了幸运梨，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幸运梨】：云云是我！黎漾！
　　【Cloud】：知道啦，我刚刚在做作业，才看到消息。

　　云听握着手机半靠在床上，看到黎漾发来的消息扬起笑回复。黎漾没有秒回，云听划到“W”的聊天页面，好奇心驱使她点进朋友圈。

　　W字母，头像是深蓝色的，夹杂着白色小点，云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背景图是一道绽放的蓝色烟花。

　　而朋友圈里的内容便更为简单了，半年可见的内容，却只在七月份发了一张照片，是带着生日帽的边牧和一只比着耶的手。
　　像是给狗狗过生日时拍下的。

　　W？
　　脑海里忽然冒出那张脸，云听摇了摇头，迟疑地给对方发去消息。

　　——2015年8月28日 23：01
　　【Cloud】：你是？

　　窗外的蝉鸣声依然响个不停，聊天界面“叮”的一声接收到几条新消息。

　　【W】：闻游　　
　　【W】：不知道是谁就同意好友？

　　耳边仿佛传来男生一声低笑，云听一秒坐直，脑袋因为起身速度太快而有些眩晕，她摇了摇头，认真给人加上了备注。

　　——闻游
　　原来是这两个字。

　　屏幕上方出现一条新消息。
　　【幸运梨】：刚刚还以为闻游把你送丢了
　　【幸运梨】：毕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有耐心过

　　看到这句，云听也猜到闻游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微信号了。她给黎漾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又转回到与闻游的聊天界面上。

　　删删减减，组织了好一会儿措辞，云听才将红包和消息发出去。

　　【Cloud】：上次的钱我还给你吧。你放心，事情我还是会替你保密的。
　　【Cloud】：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闻游没有马上回复，云听关掉手机，安静地望着窗外月色。手机在安静中突然振动，她一时分神没拿稳，直直落在下巴处。

　　好、痛。

　　云听边揉边打开微信。
　　男生的回答简短高冷，也没有多余的消息。

　　【闻游】：不用。
　　...

　　一中和二中的作息表相差无几，更何况有黎漾三人的帮助，将近两周下去，云听也很快地适应了一中的学习节奏。

　　周五下午，班会日。
　　上课铃声响起后，段博拿着一个小透明盒子进来，“都先安静一下，我们这节班课来换一下座位。”

　　班里开始低头窃窃私语，大家都不想离开自己刚熟悉起来的“舒适区”。

　　段博摇了摇手上的透明盒子解释道：“这次位置我们就看运气，我写了24个数字，每个人上来抽一个数字，两个数字相同的。”

　　“恭喜你们，成了同桌。”

　　黎漾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搞这么多花样，我本来运气就不太好，要是抽到蒋洵也怎么办啊。”

　　“诶黎漾，你什么意思啊”，身后的蒋洵也不甘示弱地呛回去，“我还不想和你同桌呢。”

　　云听大部分时候都和他们呆在一块儿，也适应了这两人的日常对话方式。她一边笑着一边默默整理着桌面，做好换位置的准备。

　　大家一个个走上讲台，抽取“幸运数字”。很快就轮到云听一行人，纸团被她缓缓打开，数字“12”端正写在白纸上。

　　“云云，你是数字几？”

　　黎漾打开自己的纸条，朝云听这里看了眼，“我是11，你呢？”

　　云听松了口气，弯起眉眼说道：“我是12，虽然不是同桌，但应该是前后桌。”

　　“太好啦，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同桌是谁。”

　　他们属于最后一批抽签的人，班里不少同学都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同桌。

　　“诶，闻游，”黎漾拦住刚从讲台抽完签的人，好奇问道，“你抽到了什么数字？快看看。”

　　闻游的座位每次都是最后一排，个子高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最后一排安静。前班主任因为他成绩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说什么。

　　只不过没想到段博会以这种方式换座。

　　男生靠在桌子旁，纤长手指打开那薄薄的纸条，三人安静地围在一边，白纸黑迹写着
　　——12。

　　云听正小口喝着水，看着这两个数字猛地呛了一口，她低声咳嗽起来，一旁的黎漾连忙递去纸巾。

　　“云云，你怎么了？”

　　闻游随动静望去，女生的脸绯红，而她桌上摊开的纸条上面，写着和自己一样的数字。

　　他眉梢微微上扬，低笑一声，对着慢慢平复呼吸的云听说道：“新同桌，多多帮助啊。”

　　-

　　教室很快响起大家搬东西的声音，根据数字排位，云听和闻游被安排到了第二大组的最后一排，黎漾和体育课代表徐昊坐在他们前桌，蒋洵也就在他们的右侧一组。

　　“大家如果有其他问题可以私下里来找我讨论，我们大组座位就两个星期平移一次，班长跟进一下。”段博又叮嘱了几句，便先离开教室。

　　大家都在和自己的前后同桌聊着天，云听不知道能和这位新同桌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闻游也将自己的书本依次搬到新座位，没人主动开口打破眼下安静的空气。

　　但尽管她再怎么忽略，属于闻游炽热又直接的视线还是被她接收到。

　　“不想和我同桌？”

　　见云听转过头来，闻游停下手上动作，漫不经心道。
　　云听微微顿住，她摇摇头朝着闻游轻声解释道：“没有。”

　　她只是没有和男生同桌过，二中向来是同性换座，云听不属于外向的性格，只和几个女生有交流。
　　所以，面对闻游的直接，她还是不太习惯。
　　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闻游笑着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又指了指云听左手的那根红绳。

　　“云听。”
　　这是头一次闻游念自己的名字，男生的声音清润，夹杂着一丝认真。
　　意外的，很好听。

　　“嗯？”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手上的这根手链，是谁送你的？”

　　闻游迟疑了一阵，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出。

　　云听愣了愣，右手下意识地抚上这根红绳，中间还有一只银色小鱼的小挂件，没想到闻游会对它这么感兴趣。

　　“怎么了？”

　　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轻轻低语道：“是我爸爸送我的。”
　　这是云听小学毕业时，云彭送她的毕业礼物。

　　“你姓云，那不应该是朵云吗？”黎漾听到两人的对话凑上来跟着聊天，“怎么是条小鱼？”

　　云听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爸爸说我小时候哭都没什么声音，他们总是过了会儿才发现我在哭。”

　　就像鱼在水里游，即使难过，人们听不到它在哭，
　　也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水，还是鱼流下的眼泪。

　　所以云彭给她取了个小名，就叫鱼鱼。也因为这个，红绳上特意加了小鱼的装饰。

　　闻游看着女生突然暗淡的双眸，又看着那手链，两字也被他轻轻从口中念过。
　　鱼鱼。

　　教室里的喧闹声不断，他再度开口，望着那只小鱼，也似乎借着它看向别的东西。

　　“叔叔眼光很好。”
　　“谢谢。”

　　云听没再解释更多，她抿着唇，低头继续整理着抽屉。

　　/

　　第二天是周末，云听虽然没有定闹钟，但生物钟却早已经养成。
　　卧室的窗帘不遮光，她揉了揉微朦的双眼，起身将窗户打开。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同夏日的燥意一同溜进房间。

　　她快速地叠好被子，换好衣服，客厅在这时传来一阵谈话声。几秒后，房门被敲响。

　　云听打开门，奚宛脸色不太好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妈妈？”

　　“你庄叔叔的女儿过来了，等下洗漱好，去打个招呼？”

　　云听顿了一秒，她看向客厅里陌生的背影，安静地点点头，“好。”

　　客厅里庄明烨正和庄诗婷聊着天，云听随着奚宛走到两人跟前。

　　庄明烨站起身来，拉着云听介绍，“小听啊，这是我女儿诗婷，她也在一中，五班的。”

　　云听点点头，与坐着的庄诗婷对视上。女生穿着短款紧身上衣，扎着双马尾，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扫过自己。

　　云听一秒认出，是上次雨天走廊上喊着闻游的那个女生。
　　原来她是庄叔叔的女儿。

　　她礼貌地朝庄诗婷笑了一下，对方却假装没看到她似的，转头对庄明烨说：“爸，你不是说家里会给我留个房间，随时欢迎我回家住吗？”

　　“怎么，让别人住进去了。”

　　女生的声音甜腻娇软，字里行间能透露出她极大的不满。

　　客厅陷入安静，庄明烨下意识地看向云听尴尬地笑了笑，对其解释道：
　　“你奚阿姨和小听这不是搬来家里住了吗，等你什么时候要过来住，爸给你收拾客房。”

　　“客房！”庄诗婷抱起双臂，视线不屑扫过奚宛母女，“客房是让客人住，我又不是这家的客人。”

　　庄明烨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奚宛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他板起脸严肃地说道：“庄诗婷，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要注意分寸。”

　　云听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将奚宛带到餐厅，“妈，我们去吃早饭吧。”

　　两人吃着白粥，背后是父女两人的争论声，云听看着对面失神的奚宛，忍不住皱了皱眉。

　　“妈？”

　　奚宛反应过来，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快吃吧，多吃点。不是说今天还要去图书馆吗？”

　　云听点点头，她昨天和黎漾约好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十月初会有一次月考，奚宛在成绩上对她是有要求的，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成绩好看一些。

　　客厅内突然传来一阵很响的关门声，云听回过头看向那边，只剩庄明烨一人坐在沙发上。
　　...

　　陪着奚宛将厨房收拾完后，云听理好书包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晚上早点回来啊。”奚宛将装好热水的保温杯塞进她的书包里，柔声叮嘱道。

　　图书馆离禾逅街有些距离，云听便和黎漾商量先一步去到图书馆等着她。
　　黎漾回复好后，云听便快速朝公交站牌走去。

　　九月初，高温还未从南沂撤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潮，云听躲在树荫下，等着公交车。想到刚刚家里尴尬的氛围，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头顶处落下一道阴影，替她遮住了左侧的阳光。云听察觉变化，眯着眼抬头，男生正单手拉着书包俯下身，眉梢带着笑意。

　　“叹什么气？”
　　“车来了，同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