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此夜明

　　谢羌芷的大脑高速的运转，想起刚刚那骇人的场面，影子不用眼睛仍然能够行走自如，现在那么多混乱的尖叫声，听声辩位显然十分困难，习武之人出手时气息与常人不同，难不成是气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谢羌芷偷偷闭气，收敛了气息。
　　影子一瞬间怔在原地，下一秒却又蠢蠢欲动起来。
　　是留霜！
　　留霜显然是提前又有所准备，没有一下子被影子拿住，两个人开始缠斗起来。
　　眼见影子被缠住了，萧楚大声叫嚷起来：“快，给本宫拿下谢氏乱党！”
　　金吾卫一拥而上，谢羌芷和谢玄知两人携手三下五除二打倒一片，却也破了闭气之功。
　　而这一边，仅仅几招过后，留霜已经明显落了下风，影子似乎急于从战斗中脱身来抓谢羌芷，留霜拦下他的去路，用半条命命接下了这一掌。
　　“小姐快走！”
　　谢羌芷猩红了双眼，这一掌下去，五脏六腑怕是都要震碎。
　　眼下的局势容不得迟疑，“走！”谢羌芷冲着人群中的谢玄知喊道。
　　两人紧急逃离，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屋顶，可身后的一个黑影却在以一种近乎瞬移的变态速度逼近他们。
　　谢玄知的轻功不如谢羌芷，在这一刻他又放缓了步子，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先走，二哥没本事，但好歹也是你哥哥。”
　　容不得谢羌芷拒绝，谢玄知立刻朝反方向施展轻功离去。
　　谢羌芷知道，她此刻决不能回头，她要活下去！于是步伐越加细密，企图快一点，再快一点，可高处不胜寒，冬日风大，这迎风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出城之后，谢羌芷路过街上，却发觉街巷间异常古怪，这条往常最是繁华的街道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城中并未遭到战火侵袭，谢家军队进城之后也从来不侵扰民众，昨日在谢家军的□□下城中各项秩序基本上都已恢复正常了，怎么街上各种店铺都是大门紧闭。
　　带着怀疑，谢羌芷四处看了看，发现在一拐角处，众人在一家药房店铺前排起了长队。
　　队伍中排队的一个青年男子嘴唇发乌，身子也软绵绵，靠着家人的搀扶才勉强支撑起来，从街旁移动到药房前这几步路竟也走的气喘吁吁。
　　队伍中不是因为有人体力不支而倒下去，但是队伍的长队反而没有削减。
　　一路回到镇国公府，京城几乎所有的药房都是这般景象，而且其中不乏兵士的身影。
　　“什么？中毒！”
　　谢羌芷眉头拧起，想给这么多人下毒，需要耗费不少的人力，萧皇果是真的藏了一手。
　　“……目前中毒的来源还在排查。”军师显然也中招了，说话声气若游丝。
　　眼下军中八成兵士都中了毒，另外的怕是也丧失了战斗能力。宫中被那两个暗影搅得天翻地覆，金吾卫中宋旗的部下和谢玄知的部下对峙着，一旦调动，宫中形势将更加不可控制。
　　“报！慕公子求见。”
　　是慕风，别人或许不知，谢羌芷却看得真切，当时在大殿上射箭救她的人就是慕风。
　　“快请进来。”
　　通传的是慕公子，进来的却是慕容公子。
　　慕容轩披着大氅，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看样子比上次好多了，想来应该是风寒刚刚痊愈。
　　谢羌芷有些诧异，此刻慕容轩不是应该在返回承国的路上吗。
　　“谢姑娘，今日可还安好？”
　　他是慕风的主子，今日之事肯定也是慕容轩的意思，想到这儿，谢羌芷便也心下了然了。
　　“多谢了，救命之恩，来日定当偿还。”
　　慕容轩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像三月和煦的春风般温暖，来上茶的婢子一时间也看呆了。谢羌芷熟悉他的这种笑容，春意虽暖，春寒也料峭，让人有些阴恻恻的。
　　“谢姑娘，我只要你安好，便足矣。”
　　谢羌芷对上他的眸子，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可照旧是三分情意绵绵，眸光似水，不曾有任何破绽。
　　太过完美的把戏罢了。
　　“谢家已经破落了，现在我也只是个光杆司令，兵符虽然在我手中，没有诏书怕是难以调动军队，我实在不知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羌芷叹了口气，实在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慕容轩听出这话中颇有点穷途末路的意思，事实上现在谢羌芷的处境也就在悬崖边上，不过慕容轩准备拉她一把，好让她为己所用。
　　“依我的猜测，萧楚会留下谢玄知等人，逼你交出兵符，一旦兵符到手你性命难保。”
　　“影子的事，也许跟大夏传说中的留影组织有关，但这个组织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萧楚听从了废听的建议下令让影子追杀你，影子追杀令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
　　留影？“待到贤君良臣皆备，再来重启留影。”这其中真有玄机？谢羌芷的走神被慕容轩尽收眼底。
　　慕容轩浅浅的畷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听说谢家军突然一夜之间都有了中毒的征兆？”
　　士兵们这种状况可能是中毒的消息也是谢羌芷刚刚差人打探来的，他居然知道的如此迅速。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什么是你慕容轩不知道的。”
　　谢羌芷话里的试探意味很浓，慕容轩却也并不恼，而是真诚的解释道：“承国弱小，夹在夏国和梁国争霸之间，在外又有蛮族侵扰，若不是消息灵通，恐怕早就不存于世间了。”
　　说起承国的处境，不需要任何的表演，哀伤便自然的从他的话中流露出来。
　　谢羌芷垂下了眼帘，有些沉默的低头，显出歉意的样子，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
　　“不必抱歉，这世道……弱肉强食罢了。”
　　其实不就是弱肉强食嘛，慕容轩早就接受了这一点，他发誓绝对不会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眼神里的凌厉狠绝一闪而过。
　　插曲过后，谢羌芷接着刚刚的话补充说：“不只是谢家军，城中许多百姓似乎也都有这种症状。”
　　“嗯……”慕容轩举起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这便对的上了，问题就在这水。”
　　“城中开凿的几口公井，包括护城河上游一段，也就是军队驻扎的城西，都被人投了毒！”
　　谢羌芷细想之下还果真如此，怪不得留守镇国公府的那支队伍和几位副将竟然毫发无伤，他们昨日吃的水，都是谢府私井中的水。
　　不敢相信自己千防万防，却还是算漏了这一步，谢羌芷眉头紧锁。萧皇为了阻止自己大权在握，不惜以整个鼎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这两日我一直在宫中未曾离开，皇宫中，尤其是萧氏父子相关的人，绝对无出宫的可能。”
　　“我猜测是废听炔与外界传信，他们羌族人一贯喜欢使用这些把戏。”
　　慕容轩冷哼一声，眉眼的平静柔和不知何时化为了隐隐的张狂与桀骜。
　　“一个败军之将，我还以为八王大兵压境的那一日他早就死了呢，还真是没想到啊。”
　　“按照萧皇的性子，本不会接受他的投诚，何况还是一个屡次背叛的人。废听炔这人……很不简单。”
　　静静的听着慕容轩对眼下局势的分析，猜忌和谋算早已成了习惯，下一秒却又用温顺与柔和来掩盖，谢羌芷真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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