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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士
看着月的举动,鬼舞辻无惨轻哼一声,后退一步避开了月的触碰,瞳孔向下端详着月。
“童磨,还真是恶趣味。”
几乎是在看见的月那瞬,他就立即确定了月在鬼化前的稀血身份,不过……
无惨压了压眼睛,比起稀血的味道,更浓重的是月现在身上沾染了的百鬼的气息。
这意味着即便鬼化后,稀血的气息也曾吸引了大量的鬼前来蚕食。
虽然味道和营养都不足够,但是鬼其实能够从同类身上获取营养。
而结果很明显。
无惨并没有因为月杀死了这一带大量的鬼而大发雷霆,反而升起了兴趣,眉头轻轻舒展了一下,赞许道:“真亏你能活下来。”
“好吧,就让我来教导你一番。”
月始终一动不动,眼神失焦。祂的内在被名为饥饿的欲望和想要这具身体生存的欲望来回拉扯着,暂时未能统一。
和之前遇到的小鬼们不同,也和童磨不同,祂感受到了在这个世界中作为食物链顶尖的生物所蕴含的暴虐能量,稍有不慎自己这具好不容易能够借由苏醒的载体便会灰飞烟灭。
“第一,我们是无限接近于完美的生物。”鬼王已经开始娓娓道来,声音在幽暗的夜色中十分具有诱惑力,“要为自己的强大而自豪,要为自己能够支配他人的生命而自豪。”
“第二,从今往后,你要吃掉大量的人类补充营养,成为强大的鬼,为我所用。替我消灭碍事的人,帮我找到‘蓝色彼岸花’这味药材。”
“只要不停地食用人类,就可以永生不死。”
月眼神继续失焦着,鬼王的话不断从七窍钻入,当听到“食用人类”时,脑中闪过已经过世的父母兄妹的身影,月突然回过神,猝然跪地干呕起来。
这一刻,祂作为人类部分的愤怒被唤醒,占了上风。
‘被狩猎、玩弄、吃掉。’
‘总有一天,你们会品尝到和人类相同的恐惧。’
‘不仅如此……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祂正是因此而诞生的。
见状,鬼舞辻无惨眉头一皱,暂停了“教导”,略微不悦地发问:“怎么?”
他在月前蹲下身,伸出一只手用力钳制住月的下颌,迫使月抬起头,继续问:“刚刚我说的,哪里有问题?”
月的眼神终于聚焦,一点点向上,两双猩红色的眼睛终于对视上。
和鬼王那充斥着暴虐的殷红色不同,月的眼睛颜色更像是盛放着的曼珠沙华。
盯了一会儿,月声音沙哑地开口了:“总有一天,你……会品尝到和人类相同的恐惧。”
听着,无惨的瞳孔陡然收紧尖锐,血丝瞬间在眼球中蔓延开来,同时,他再次感受到了通过血液链接而来的、冒犯般的探查。
——这一次,是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探。
“不仅如此。只会增多,不会减……”
下一刻,咯嘣。
月听到了自己下颌骨碎裂的声响,这让他暂时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捏碎了月的下颌,无惨依旧没有松开手,“好啊。”他额角青筋微微跳动,“看来你保留下的人类的部分还是太多了,就让我来帮你做做清理好了。”
“如果把我的血持续不断输送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血?”月用着破碎的下颌轻吐,与其说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不如说来自某种更深层次的什么东西,“给我……”
月眼中,曼珠沙华绽放,红光四溢。祂的表情也从无到有,逐渐显露出饥渴来。
祂已经饿了好多天了。
鬼王的血,一定是大补。
默默将手中把持的这张尚且稚嫩的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莫名,无惨心情变好了些:“对 ,享受我的恩赐。”
“如果你能侥幸承受住我大量的血液不化为一摊肉泥的话,我就姑且原谅你之前的冒犯。”
然而,就在无惨说话的空档,附近树林的矮灌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由远及近窜到二人身前,张嘴就咬了下去。
“雪丸。”月从本能的饥渴状态中些许回过神来。
令祂奇怪的是,和往日的活泼温顺不同,雪丸此刻呲着牙紧咬住鬼王钳制着月的手腕,阵阵低吼从它喉咙深处发出,身体也在用力向后扯。
奇怪。
月的注意力被雪丸吸引了,表情恢复平日的淡漠。按理来说,动物理应具有更敏锐的感官,它们会本能地趋利避害,不太可能出现现在这种以卵击石的情况,这违背了“生存”这一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面对鬼王这种级别的生物时,就连祂在行动前都需要考量。
不痛不痒,无惨甚至都没有给予目光,“啧,哪里来的野狗。”他轻飘飘地皱了皱眉。
雪丸尖锐的犬牙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鬼王一丝一毫,别说皮外伤,甚至连牙印都没有在那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下一刻,无惨只是轻飘飘地抬了抬手肘——
砰。
一声闷响传来,雪丸呜咽一声身体高高飞了出去又重重落地,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
暗红色的血液很快将雪丸雪白的皮毛浸透。
附近的灌木丛中,见领头犬重伤倒地,其他狗们不敢上前了,能做到的只有边害怕地颤抖边俯身低吼。
被击飞后的雪丸还想起身,然而它伤得太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再站起来,意识到这一点,雪丸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长啸起来。
听着,后方的狗们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嚎叫起来,声音在山林中回荡,惊起了一众飞鸟。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雪丸吐出了一口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唯有胸腔在微弱地起伏,黑亮的眼睛和月隔空对望。
与此同时。十几公里外村落前的鬼杀队营地。
已是深夜,营外支起的火堆忽明忽暗快要熄灭,坐在火堆前的炼狱闭着双眼,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对面,继国缘一虽没睡着,但也闭目养神着。
下一刻,停在缘一肩头的猎鹰突然感应到什么般睁开了犀利的双眼。
接着,朝天空鸣叫一声后张开翅膀径直冲向夜空。
在猎鹰睁开眼的那瞬,缘一就已有觉察,几乎同时睁开了眼。此刻,更是意识到什么般起身抓起身旁的配刀,二话不说跟着猎鹰冲向深山。
刚刚猎鹰的鸣叫声吵醒了炼狱,也惊醒了一些营中的鬼杀队员,他们纷纷起身查看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喂,缘一!你去哪?”炼狱在后方高呼。
来不及回复、来不及思考了,深山里有什么东西来了。
缘一直接调动全身的感官,开启呼吸法赶路,目光沉着坚定,跟随着前方在高空中翱翔的猎鹰,直奔深山某处。
必须,必须立刻赶过去才行。
这边。
和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雪丸隔空对望者,月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就在祂想要驱使身下的影子去雪丸那里探查一番时,下一刻,月眼前一白,被一股极度暴虐的能量冲击得暂时失去了意识。
——无惨已经二话不说将血液注入月的身体。
和其他鬼有着本质的区别,很快,这股并不会马上被消化掉的能量开始在月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想要寻找宣泄的出口,月的七窍随即开始流血。
鬼之始祖的血,是食物,是养分,同时也是……剧毒。
伴随着这股极端的能量一同灌入的,还有鬼舞辻无惨自诞生起的零碎记忆。
祂得知了一切。
外部,无惨还在残酷地源源不断给月输送着远超其承受能力的血液,祂获得的记忆也愈发具象,慢慢的,祂窥伺到了数百年前,某个躺在病榻上的阴郁青年。
在还没有成为鬼的始祖前,那个罹患绝症卧床不起的青年、那个连动动手指都极为困难的青年的名字,叫做……
“月……彦。”
月在内在的极度混乱中喃喃出声道。祂的身体已经被血液染红,随时都要达到临界值,濒临崩溃。
听到这个名字,无惨的表情由原本的冷静观察逐渐变得阴森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很快,和之前珍惜般的输送涓涓细流不同,现在,剧毒的血液一股脑地往月的体内灌送。月感觉身体开始变形,完全乱成一团。
不妙。
自苏醒以来,祂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鬼王的血液在破坏细胞,即便有祂本源的力量作为支撑,这具身体也毕竟只是一个刚鬼化不久的少年。若失去这唯一的载体,以祂如今的力量只能重新陷入沉睡,等待下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机会。
但……这份剧毒的大餐实在是令祂难以浅尝辄止,轻易放弃。
上方,见少年如此顽强,无惨阴晴不定地压了压眼睛,在月的细胞即将彻底崩坏时改了主意,收了手。
因为,换做是一般的鬼,早就爆血而亡了。更何况,这少年自鬼化后还从未吃过一人。
无惨收手后,月的身体形态终于由混沌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没有完全将体内的血液吸收,身体的框架还不够稳定,不过好在还能进行最基本的活动。
四周,凭空起风,树影婆娑。
无惨浅浅瞟了一眼侧后方的树林,言:“有猎鬼人朝着这边过来了,干掉他。”
“吸收了我这么多的血液,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是有人来了。
将耳朵里的血液清理干净,月发觉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无惨的一呼一吸,血液的流向,肌肉的摩擦声,树林中鸟木鱼虫的活动声,以及——
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愈发接近的、拥有某种太阳一般能量的什么人——
一阵刀光剑影。
深红色的高马尾,额头火焰般的斑纹,带着红色的花札耳饰,表情沉静。
淡淡的橙红色双眼在和月擦肩而过时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了眼祂,接着就朝鬼舞辻无惨的方向去了。
月站在原地未动,伸手接住自己因为来不及反应而被赫刀削掉的脑袋。
气息是人类。
不过人类……能做到这样的速度和力量吗?祂的脖子现在应该比绝大部分的鬼硬多了。
月抱着自己的脑袋转身向鬼王的方向,观望起来。
“我对会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已经没有兴趣了。”和来人对峙着,无惨意有所指地轻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而且,你的刀法虽快,但威力却不怎么样嘛。”
缘一手握刀柄,随时都准备出手:“?”
“虽说你削掉了那个孩子的头,但是他看上去却一点事都没有。”无惨得意地摊了摊手,“明明他成为鬼后还没吃过人,孱弱得很。”
缘一侧身回望,刚好看见月正拿着自己的脑袋安装回去。
“是吗。”缘一淡漠的橙红色眼睛在月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接着二话不说用全力朝着无惨挥刀而去。
无惨并没有把缘一放在眼里,冷笑着迎了上去。然而一番交手下来——
“□□……竟然没有再生?”身体被赫刀砍到的地方有如被太阳灼烧般疼痛,无惨捂着自己断裂的脖颈,目眦尽裂,“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然后看向不远处的月:“……为什么你会没事!”
缘一也再次看向月,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对月出手。
月对鬼王的质问置若罔闻,祂此时正蹲在奄奄一息的雪丸身边。
在吸收了鬼王的血进化后,月能明显地感受到雪丸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着,唯有一双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始终望着月。
这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灰了大半。
祂并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在祂看来,死亡也不过只是变成另外一种“存在”的形式,但……
若雪丸死亡,就不会再存在一只皮毛雪白的毛茸茸动物每天找机会舔祂的脸、冲祂摇尾巴、或前或后地跟着祂、令祂经常困惑。
如此弱小但神奇的生命。
“雪丸。要成为我的一部分吗。”月开口了,朝雪丸伸出手。
没有犹豫,雪丸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沾着血的爪爪,搭在了月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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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