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公主不接受以死谢罪

　　7莫敛黛眉

　　在柔和的月色下，梨棠戏苑里，一位歌姬轻轻倚立，未因擅长歌艺而轻易展露笑颜，眉宇间似藏有千般思绪，似乎低吟浅唱的歌谣中，蕴含了不为人知的深意与寂寞。

　　“赏，千金。”坐在阴影里的林姜，吩咐下人。

　　夜色渐深，城头传来的更漏声显得格外漫长而凄凉，它无情地催促着时光的流逝，也似乎在催促着即将到来的别离。台上的歌姬心中泛起阵阵苦楚，深知无情的时光不懂人间别离的哀愁，更不会怜惜这份难舍难分的情感。

　　夜色渐深，城头传来的更漏声显得格外漫长而凄凉，它无情地催促着时光的流逝，也似乎在催促着即将到来的别离。歌姬心中泛起阵阵苦楚，深知无情的时光不懂人间别离的哀愁，更不会怜惜这份难舍难分的情感。

　　她哀叹一般的歌声，仿佛要击碎所有听者的心脏，抽走所有人的魂灵。

　　如果有巫楚的人在此，将会像林姜一样听出，这是巫楚巫女的歌声。

　　面对眼前满桌的佳酿，她选择了借酒消愁，任由自己沉醉在这片刻的欢愉之中。然而，醉眼朦胧间，她又不禁忧虑起明日的醒来，当一切归于平静，那曾经共饮的酒杯，又将由谁来再次举起，继续这未了的情缘与故事？

　　“这位女公子，请留步。”

　　歌姬拉着林姜的手，她说：“我并不需要黄金，如果你认识我的话，你就知道我，并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我只是想要有人，还能听懂我的歌声，而您恰恰是我的知音，我愿再为您歌一曲，不知您是否肯为我稍稍停留。”

　　林姜温柔地看着她说：“自然，我的时间向你是充足的。”

　　歌姬低垂着头，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柔弱。

　　她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唱她少女时代的情郎，唱她初生的白发，唱百川东到海，终不复西归。这一次没有用巫楚的调子。

　　她越长越温柔，轻声，直到侧身俯就在林姜的脚边。

　　林姜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如意，”林姜说：“你做的很好。你辛苦了。你可以休息了。”

　　歌姬抬起头来，像一只羊羔一样，仰着她雪白的脖颈。

　　歌姬说：“公主，您要杀我吗？您要杀我何须亲自刺杀？您只要开口，我岂不将命双手献上吗？”

　　林姜说：“不，我不会杀你。”

　　歌姬说：“为何，您已经离开我许多的日日夜夜了，您的心里只有那背叛您的人，您为了他背叛了您的族人和所有的一切。”

　　林姜说：“是我的错。从前我以为，我是善良的人，结果发现是我给你们带来了灾难。”

　　歌姬说：“公主，我的父老乡亲，我认识的一切人，我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如意，没有办法荣华富贵地在您为我安排的位置上无知无觉地快乐。如意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实在是背不动了。”

　　这位歌姬，正是巫楚血统的女皇——安如意。在外人看来，她总是威武霸气，坚不可摧。但今日在林姜面前，她柔弱如一条随波摇曳的水草。

　　但她眼眸低垂，隐去寒光，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巫楚装扮的死士，她说：“公主，您杀了言之澈吧，让言家断子绝孙，如此巫楚大仇才得报。”

　　林姜说：“我无法杀死自己，也杀不死他。”

　　歌姬说：“不，你实在可以。若不是您强留他，他早就该死了。是你的执念困他在这世间。”

　　林姜说：“你想错了，我巴不得他死。你倒是说说，怎么杀他，”

　　歌姬说：“您发动巫楚瘟疫，本来是要灭了大祁，却又心软，放过了他们。您只要杀光这天下人，这言之澈自然没有立锥之处了。”

　　林姜说：“天下人，也包括你——们？”她抬眼看了看这些死士。

　　他们誓死效忠巫楚，现在却对她层层施压。

　　当下，林姜与安如意用巫楚古语密谈，除了巫楚之人，并没有人能看明白他们说什么。

　　安如意说：“巫楚故国，璀璨辉煌。巫楚国君，心怀苍生。我众之忠，以死殉国。”

　　林姜说：“众生皆苦，在谁治下，有何不同。如意女君，心怀悲悯，又有谋略，可定天下。”

　　安如意：“亡国之人，命贱如草。我之抗争，不屈之脊。我族文明，灿若星汉，宁可玉碎，不可瓦全。我惟以死证之。”

　　林姜：“瘟气沸盈，伏尸千里，岂是巫楚，医者仁心。大祁之士，读巫楚经，化用起承，真承巫楚之志。女皇如意，巫楚后裔，血脉有后，文化传承。女帝如意，心怀众生，终止杀戮，实为明君。巫楚志士，追列英雄，英雄之后，为他臂膀。如意，请再思之。”

　　安如意：“你本巫女，为报君恩，一诺千金，死而后已。未负巫楚，未负狼神，惟舍性命，以死践诺。君若在此，亦决不降。国仇家恨，惨烈非常，虽有情人，非死不得脱也。”

　　林姜叹了一口气，看来，安如意依然是执着于过往，这一番口舌并不能改变她。

　　林姜本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牵挂，只是存着死志，行事向谁也不必解释。

　　但没有想到，对着巫楚这些誓死效忠之士，却依然觉得想要辩白几句。

　　“何须多言，公主原本并无悔意。”安如意面色冰冷，脸上的温柔依赖的表情消失不见，她再展歌喉，这一次不再如泣如诉，而是高亢无比，像狂热的飞蛾，预备扑火。

　　死士随着她的歌喉，步步逼近，要将林姜斩杀于刀下。

　　“你背弃了我们！你才是巫楚的罪人！”他们痛苦的呐喊。

　　林姜知道，这些人，是安如意用蛊操控的，他们呐喊的不过是安如意的心声。

　　她心疼地看着安如意：“你的心里积攒了如此多的对我的恨吗？为何如此，为何如此？你是我最喜欢的安如意姐姐，是我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巫楚亲人。”

　　安如意说：“公主累了，我也累了，就让我们今天决出你死我活。”

　　林姜没有任何动作，她只是望着安如意说：“我不会和你为敌。”

　　安如意说：“您必须如此。”

　　林姜说：“我知道你善于用蛊虫，但是你也该知道，我是巫楚的巫女，蛊虫的蛊王在我身上，没有谁能用蛊虫伤害我的。”

　　安如意凄厉地笑了一下：“公主并不知我的死志。”

　　说着她开始呕出鲜血来，那鲜血中有一种奇异的香气。

　　“这是，用你的命祭蛊虫吗？”林姜变了脸色：“你竟然恨我到这种程度吗？”

　　原来服下这种毒药，她将肠穿肚烂而死，同时，让她的蛊虫操控的死士，不再听从蛊王，而是千百遍被激发出力量来杀死林姜。

　　安如意继续捧心呕血，那模样，既可怕又美丽。

　　林姜默默地流下眼泪来：“如意，不要，如意。”
　　安如意却已失去意识，她在弥留之际不再认识林姜，反而像一个单纯的少女一样快乐起来。

　　她向着虚空举起手来，仿佛要拉着谁一样：“言洄。”她轻声呼唤了一声。

　　终于死亡的冷波将她的一切生机夺走了。

　　随着她的死亡，死士明显躁动起来，他们不顾一切地扑杀上来。

　　林姜自嘲地一笑，扔下刀，打算引颈就戮。

　　许多把刀落下来，十分疼痛。可是林姜受了许多致命伤，还是死不了。

　　一切落在她身上的致命伤，都只是叫言之澈的面具再脱落一层。

　　这就是言之澈的，以死谢罪吧。

　　言之澈默默地出现了。他的身上在涌出鲜血。

　　言之澈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毅，鲜血沿着他紧抿的嘴角滑落，却未能阻挡他那双闪烁着不屈光芒的眼睛。四周，数十名死士围成一圈，手持利刃，目光凶狠，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然而，言之澈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林姜。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支撑，疼痛与疲惫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他缓缓抬起双手，指尖微动，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杀气。

　　“你们，阻挡不了我。”言之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死士们的心头。

　　突然，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穿梭于人群之中。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踢腿，都伴随着力量的爆发，将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一一击溃。死士们惊愕之余，纷纷挥刀相向，但言之澈的身法太过诡异，他们根本无法捕捉其轨迹。

　　战斗中，言之澈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智慧与技巧。他利用地形，时而跃上高处，以雷霆万钧之势俯冲而下；时而潜入暗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每一次交锋，他都能精准地找到对手的破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士们的数量开始减少，他们的士气也逐渐低落。言之澈的眼中却闪烁着更加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距离救出林姜已经不远了。

　　终于，在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最后一名死士倒在了血泊之中。言之澈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冲向被包围的中心地带。那里，林姜正躺血泊中，身上有数道骇人的刀伤，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林姜！”言之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迅速上前，将林姜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林姜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言之澈满是血污却依旧坚毅的脸庞，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你来了……”她的声音微弱而虚弱，但言之澈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安心与依赖。

　　“别怕，我带你回家。”言之澈温柔地说道，随即抱起林姜，身形一动，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林姜想起他们的过去，再一次敛起眉来。

　　言之澈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不，不要再皱眉，我在这里，从今后都不要再皱眉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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