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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美人·上
从前,一个国家的国王和皇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非常的伤心、苦恼。
为了求子,国王带着皇后到城堡后森林中央的古老祭坛祈祷,仪式结束,两人顺着小径在林中散步。
他们路过一汪从未见过小池子,微风拂过水面,清澈的池水泛起淡蓝色的光。一条小鱼从水中浮现,对他们说:“你们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不久以后,皇后将生出黎明与希望。”
小鱼的预言成为现实。一段时间后,皇后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公主。国王高兴极了,依照预言为女儿起名奥罗拉,贵族和平民都为公主的诞生而欢呼。庆祝的盛典举行了三天三夜,在最后一场宴会上,国王按照惯例,用金杯子银盘子宴请了十二女巫。
女巫们非常开心,纷纷为小公主献上祝福。第一女巫赠予她美德,第二女巫赠予她智慧,第三女巫赠予她美貌,第四女巫赠予她财富......女巫们把世人的所有优点和期盼都送给了公主,温暖的魔力洋溢在城堡周围。
当第十一女巫刚刚说完她的祝词时,宴厅的大门轰然倒塌,身穿蛇皮长袍的巫师出现在烟尘之中。
“无知的羔羊信奉虚伪,总有一天你们会付出代价!”巫师咆哮着念出一串咒语,“我诅咒国王的女儿十五岁时会被纺锤刺死!这个国家也会因她的死亡而颠覆!”
国王大惊失色,皇后面色苍白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女巫们向巫师射去雷霆般的魔法,却发现他的身体只是一道懦弱的投影。
幸好第十二女巫还没有献上礼物,她走到皇后面前,拨开襁褓,轻轻亲吻公主的额头。
“这个凶险的诅咒的确会应验。但公主不会死去,只会沉睡。我为公主献上化解一切的命运之吻,避免她走向最坏的结局。”
“求您再做些什么。”国王对女巫低下他的头,“摩利斯王国是魔法的忠仆,世代追随真神的脚步,您怎么能忍心看着我们被诅咒折磨?”
女巫们在长饭桌上喃喃低语,王宫里的每个人都紧张地等待着她们的决断。过了一会,第十二女巫再次站出来,对国王说道:“追随真神的指引,国王陛下。第十二女巫玛琳菲森愿为公主承担一半的命运。”
国王谢过女巫们。他下令烧掉王国里所有的织机,任何私藏纺锤和有关物品的人将会因叛国罪被处以极刑。玛琳菲森留在了城堡里,陪伴公主一起长大。
尽管国王和皇后不允许奥罗拉离开城堡半步,她还是健康茁壮地长大了。小公主在像一阵风一样在城堡错综复杂的楼梯间穿梭,她金黄色盘发被撞到壁炉和挂毯勾得乱糟糟的,可爱的小脑袋上一秒还在露台的栏杆边,下一秒便从城堡塔楼的瞭望洞里伸出来。
除了玛琳菲森,没有谁能抓住贪玩的奥罗拉。她像燕子一样敏捷,泥鳅一样灵活,总是一转身就从女仆们抻圆的臂膀逃出来,闹得骑士、守卫、甚至厨娘都要放下手里的工作,满城堡寻找消失的公主。
每当这时,大家就会选一个倒霉蛋,爬上花园中挂满紫藤萝的高塔,恭敬地敲开玛琳菲森的房门。
“找到你了,公主殿下,”玛琳菲森收起魔杖,“今天又是因为什么逃课?”
蜷缩在阁楼中一个大木箱里的奥罗拉嘟了嘟嘴,把手中的画册放回翘起的地板下,手脚麻利地从箱子里爬了出来。
“真烦人,躲在哪你都能找到我。”奥罗拉走向窗边,两只手用力推着石制的窗框。玛琳菲森伸手去帮她,手掌还没碰到窗户,奥罗拉就用蛮力把它推开了。
“你看那边。”奥罗拉指着远处的平原,那里正在举行一个热闹的集会。农民摆出自己最好的南瓜和卷心菜,牧人赶出肥硕的牛羊,精明的商人在展台之间穿梭,出售从别的王国进来的货物。姑娘们在舞蹈,小伙子们在摔跤,集会的中央架着一口大锅,白色的烟雾飘荡在锅子上方,随着吹过的微风打了一个卷。奥罗拉觉得锅里一定熬着女仆们常常提起的“农家汤”。
“玛琳菲森,”小公主拉了拉女巫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盯着她:“你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不行。你应该知道自己身负诅咒,15岁以前都不能离开城堡。”
“我不碰纺锤就不会有事。”
“没有这么简单,”玛琳菲森熟练地梳理起公主的长发:“诅咒和祝福都是魔法的游戏。命运之吻无法消弭灾祸,只能改变你命运既定的航向。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只要过了15岁,诅咒必定会因自身的限制而失效。”
奥罗拉闷闷不乐地爬下阁楼。尽管她已经13岁了,再有两年便能脱离限制。但少女的心像风儿一样轻盈自由,在坚石铸成的铁堡里待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玛琳菲森的陪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父母的目光对奥罗拉来说是沉重的枷锁,那里面流露出太多的疼惜和怜悯,一不小心就会将她溺毙。
一天傍晚,奥罗拉终于从淑女礼仪课中解放,她迫不及待地跑到花园角落,透过缠绕着藤蔓的铁栅栏朝外张望。那是奥罗拉发现的秘密地点,从那里往外看,没有站岗的士兵,没有巡逻的守卫,只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宁静湖泊,和几幢相互依偎着的小木屋。
今天这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一样。奥罗拉小心地拨开藤蔓,把眼睛凑到缝隙前,看到和她一般高,和她一般宽,和她一般漂亮的男孩子。
“你好,”金发男孩露出友善的微笑,凑近栅栏,对惊讶得不知所措的奥罗拉说道:“我叫菲利普,住在湖边的小房子里。”
奥罗拉没有回答,她拨乱藤蔓,飞速地跑开了。但没过几天,奥罗拉再次回到了栅栏边。菲利普是她见过的第一个陌生人,奥罗拉对他充满了好奇。说来也怪,无论奥罗拉什么时候到栅栏边,菲利普总会像约好了似的在哪儿等她,两个年轻的孩子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奥罗拉向他倾诉被限制的烦恼,分享她的梦想和愿望,菲利普总是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听了不知道几次抱怨后,菲利普突然对奥罗拉说:“我的殿下,你愿意和我到城堡外面一起玩吗?”
“老天知道我有多么愿意!”奥罗拉夸张地发出感叹,“但爸爸妈妈把我看的死死的,每一段围墙都有骑士守卫,我怎么可能出得去呢?”
“我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避开守卫,如果你相信我,在明天中午时到这里来。对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毕竟违背国王的命令带走公主,可是会被吊在绞刑架上的。”
一个平民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办法?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警惕和怀疑,但城堡外面的世界对她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想想那些热闹的集市,欢乐的节日,那滚动着波浪的金色稻田,那泛滥着阳光的蔚蓝海面。
奥罗拉缓缓点了点头,把小指头伸出栅栏,两个孩子的指头勾在一起,碰了碰他们的拇指。
第二天中午,奥罗拉飞快地把奶油土豆泥刮进嘴里,抓起桌布擦了擦嘴便跳下椅子,预备着往花园冲刺。
“等等,你要去哪里?”玛琳菲森放下高脚杯,叫住了她。
“没去哪,就是散散步。”
玛琳菲森怀疑地盯着她,奥罗拉睁大眼睛嘟起嘴唇——她常常用这个表情从厨房讨点心吃。女巫叹了一口气,露出微笑,嘱咐她饭后不要跑步,也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以免被阳光灼伤肌肤。
奥罗拉按照约定来到栅栏边,菲利普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他带着奥罗拉沿着栅栏走,来到一处塌陷的石墙前。
“这里居然有个洞!”奥罗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怎么说,自己终于可以出去了。她兴奋地钻出围墙,双脚踏上城堡之外的土地。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她仿佛刚刚降生于世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菲利普拉起她的手,带她在草地上奔跑,到湖边感受流水的律动。奥罗拉缀满珍珠的鞋子跑丢了,钻石发带不知道遗失在哪一阵风里,她华丽的裙装上沾满了沙土,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疲倦让她感觉到真实,但也提醒奥罗拉回家的时候到了。她告诉菲利普自己该回去了,菲利普吻了吻她的手背,说想带她再看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奥罗拉随他走进湖边的小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正中央有什么东西被紫色的绒布严严实实地盖着。
“这是我美好的未来。”菲利普扯开绒布,露出一个构造复杂的精巧机器。
“未来?”奥罗拉被这个机器迷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看着机器上那个缠着白线的橄榄型木块。
她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木块,血珠从奥罗拉的指尖渗出来,滴到地上。
什么东西攥住了奥罗拉的心脏,她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在地上抽搐。
视线逐渐模糊,她看见黑烟中出现穿蛇皮长袍的男人,看见菲利普朝男人伸出手讨要钱财,看见男人坏笑着掐住菲利普的脖子。
剧痛带走了光明,黑暗中,奥罗拉听到魔法特有的噼里啪啦声,玛琳菲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被嘈杂的打斗所吞没。
紧接着,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而去,奥罗拉什么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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