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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
许夏当然没有去对当时场景进行什么详尽的描写,他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昨晚的一切,他说到“两人去苏兆居吃面”,周泽煦看了看点的炸酱面,突然所有的记忆瞬间被激活,像海浪一样像他涌来。
他记起了月光下的表白和对方的拒绝:“我想起来了,你不用说了。”
许夏很知趣地闭上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筷。
周泽煦逐渐记起了每一个细节,许夏说完那句话,他像是被戳破的轮胎顿时卸了力气,丢下句“我知道了”转身就走,唯恐多呆一秒剩下的力气就没法支撑自己回到家。
他走到途中很想回头再望一望许夏,可是没了勇气,只顿了顿脚步,抬头看了看前方的月亮,然后一口气走到家。
他回到家本来应该懊悔的,今天的一切,去酒吧、喝醉、表白,本来都不应该发生,可是酒精的作用作祟,他一团情感乱糟糟丢在大脑里,能具体可感的倒只剩身体上的疲惫,简单洗漱下就沉沉睡去了。
起床后的记忆丢失像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把丢人和伤心的部分选择性遗忘了。
周泽煦感觉整个人比昨天喝醉了还要烫,他觉得许夏今天邀他共餐就是想羞辱他,当面耻笑他痴心妄想,呵,可能暗地里还骂他变态,之前在林烨家被揭穿的记忆霸占了脑海,他感觉自己的遮羞布被扯下两次,这一次的羞辱还叠加了上一次的,羞耻情绪像潮水般把他淹没了。
他此刻既想对许夏说声抱歉,也许那晚的告白吓到他了,又想质问他,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他窘态吗。
两种想法在交战,谁也没能占上风。
许夏原想等他先说些什么,只见他脸色愈加粉红,话倒是什么也没说,于是给他乘了碗刚上的海鲜汤,“你先喝吧,趁热。”
周泽煦却突然像被什么惊得弹跳起来:“突然想起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扯了句没头没尾的慌,一溜烟走了。
许夏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也不去追,慢悠悠喝起海鲜汤,自言自语道:“醉了倒是像只撒泼打滚无所不敢的野猫,清醒的时候原来是只鸵鸟。”
周泽煦离开后独自生气,脸被气得鼓鼓的,倒不像鸵鸟,像愤怒的小鸟。他怎么还能装作贴心给他乘汤,是准备好整以暇的看他笑话吧,还是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温柔体贴,中央大空调都没他厉害。
他生许夏的气,更生自己的气,怎么一喝酒就什么都兜不住,一腔爱意都往别人身上倒,活该被践踏,又怪自己的这种爱意见不得人,自从高中过后就该封心锁爱才好,又想为何自己每次看中的都是非同类人。
生气了一下午的结果是想立刻把许夏微信给删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最后只是取消了许夏的置顶。
周日周泽煦起了个大早,去律所加班了。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正沉浸式搜索“不良资产处置”案例时,微信一阵响动。
“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周泽煦不理他。
“你敢告白没脸见我?”
这戳中周泽煦痛处了。
“你都拒绝了还三番两次见我干嘛。”
“怎么呢,不允许有反转?”
“反转”两个字,看得周泽煦的心怦怦直跳,又觉许夏只是在口头戏谑他。
“两点到这来,见面聊。”许夏发了个定位。
咖啡馆两人各点了份奶咖,一份冰的一份热的。许夏一边端起热的拿铁喝了一口,一边注意到周泽煦双手交叉抱胸,略显防卫。
许夏先是笑:“你那天跑的倒是挺快,害我一个人吃撑。”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周泽煦尽量让自己语气冷淡。
“你有多喜欢我?”
周泽煦黑脸,“现在不喜欢了。”
“噢?你的喜欢还真是来去自如。”
周泽煦没说话,用吸管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咖啡,在冰块互相撞击和碰壁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下,咖啡很快就从分层的状态变成浑然一体的棕色,周泽煦这才吸了一大口。
许夏也跟着抿了一口咖啡,盯着周泽煦:“你那天说的包养还算话吗?”
周泽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我不喜欢男的,至少生理上是不喜欢的。所以我这说的“包养”,指的是柏拉图式恋爱。每个月给我一万就行,除了没有肢体接触,其他的都和恋爱差不多。当然了,不用期待随叫随到,真情侣间也要有分寸感和距离感吧。”
许夏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周泽煦想刚才怎么就没喷他一脸咖啡。
“那我图你什么呢?”
“图我长得好看。”许夏狡黠一笑,“比月亮好看。”
周泽煦慢动作翻了翻眼皮——其实是翻白眼,但周泽煦听律所的汐汐发表高见“爱翻白眼的男的都是gay”,所以他把翻白眼的动作改成了闭眼后翻一个白眼再睁眼,看起来就是缓慢地翻了翻眼皮。
“你是不是双重人格?”
许夏扑哧一笑:“我是表演型人格。你想要什么类型的男友,我都可以演。”
“不当演员真是屈才了。你要这么缺钱,混娱乐圈不来钱快?”
“人怕出名猪怕壮。”
“你和何总呢?断了。”
许夏见他问这个问题,知道周泽煦内心动摇,“这哪能断,人家比你给的多。”
周泽煦第一次见能把包养说的和做生意一样的人,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的好心态。又问:“你跟她也是柏拉图式?”
“那哪能,我们都处于各自如狼似虎的年纪。”
周泽煦见他谈到年纪,追问道:“你多大?”
“不小了,但比你还算年轻个四五岁。”许夏记得酒吧里那个“你多大”的回答。
“看着不比我小。”周泽煦不客气地回敬道。
“被社会摧残了。我高中就辍学了,在打工。”
周泽煦听了后半句,脑子里脑补了什么“家中负债累累,儿子辍学打工补贴家用”的一场大戏,试探着问:“你这么缺钱吗?”
“很少有人不缺钱吧?”滴水不漏的回答。
周泽煦想了想,说到:“现在经济下行,律所都在降薪。”
“嗯?”
周泽煦咳嗽两声,“8000吧每月。”
许夏笑了:“转钱吧,就从今天算起。”
周泽煦把钱给许夏转过去后,许夏突然想到什么:“你到时候不会给我打官司说是借款吧?你给我发条消息,写明“周泽煦赠与许夏8000元。”
周泽煦反讽道:“你一个高中辍学生懂的还挺多。”
周泽煦和许夏从咖啡馆出来时,脑子都是“身边的人是我的男朋友”的想法,身体一下接受不了从“母胎solo”到“有夫之夫”的改变,竟然同手同脚起来。
许夏看了直发笑:“你身体庆祝的反应真是独特。”
又很有男友自觉地问:“你今天是不是都没事?按约会的行程是不是得去看场电影。”
“你懂的真多。”
许夏把这话当褒奖:“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看什么电影。”
“看部爱情片吧,应景。”
“你这职业素养也太无孔不入了吧。可是国内放的都是异性恋爱情片。”周泽煦脑子转的飞快,如果在这相处过程中,多给他熏陶点同性恋相关的影视,看的多了也许能掰弯,“我们去私人影院吧,看看国外的同性片。”
“私人影院这种私密的场所,对我们这种柏拉图式的关系貌似不友好,外国剧尺度一向大,我怕你把持不住,违背了约定。毕竟我们也没签什么协议,你违约我也不能要求索赔啊。”
“你可以告我猥亵。”周泽煦半真半假地说。
“这私人影院不可能有摄像头,没证据啊。”
“……你没上大学不学法真是社会的损失。”
两人之后还是选了一份异性恋的国外片子,是多年后又重新上映的一部爱情片。
两人临时定的电影票,中间位置只剩第二排有,但周泽煦选了最后一排边上的空位。
许夏皱眉:“为什么不选第二排中间。”
“那要仰着头看,累。”
“可你选的位置得歪着头看,而且最后一排前面都是观众,视野太大,不够沉浸。”
许夏又说:“第二排仰头看刚好治一治现代人的颈椎病。”
周泽煦犹犹豫豫,迟疑不定。
许夏看他搁那纠结,一把拿过他的手机,选好第二排中间的座。
“别纠结了,俩个男的去看电影多的是,别人不会注意到的,也不会去猜咱俩是不是一对。再说了,是一对也跟他没关系,他管不着,我们也别管他。”
许夏把手机塞回周泽煦兜里,扯了扯周泽煦,“走吧”。两人往影院走去。
“要不要喝点什么。买份爆米花套餐?”
周泽煦不爱吃甜的,也不爱喝汽水,他还想喝杯咖啡,但离电影开场只剩十分钟,买咖啡估计会迟到,他很讨厌别人在他看电影时迟到,自己也避免迟到。
周泽煦回答:“行,就在影院买可乐爆米花吧。”
“等下,我突然想喝杯奶茶。”许夏指了指前面一家有四五人在排队的奶茶店,“我去那买一杯。”
“那边人太多了,等你买好肯定会迟到。看电影迟到不太好。”
“不一定会迟到吧,我去看看。你先过去影院吧。”
周泽煦取好了电影票,收到了许夏发来的微信.
“快轮到我了,是不是很快,你买了喝的没,要不要带一杯奶茶给你。”
“那家店有咖啡吗?”
“没有。”
“那算了。”
周泽煦自己买了瓶水,先找到放映室落座,看了看周围坐满了一半,大部分是情侣,自己的心境突然变得很奇怪,既难为情又开心激动。
许夏应该也到影院门口了吧,估计没几分钟就进来了。
周泽煦一直朝门口望去,期盼下一个进门的就是许夏,自己好给他挥手指路。
没想到电影放了十几分钟,许夏才进来。
周泽煦像对所有看电影迟到那么久的人生气一样,对许夏生气了。
“这是播到哪了?”
周泽煦没应声。
“给,”许夏往周泽煦手里塞了个热呼呼的饮料,“热拿铁,没加糖,我看你刚在咖啡馆也点这个来着。”
在递给他的一瞬间,许夏的左手尾指触碰到周泽煦的左手食指,周泽煦的生气像泡沫一样被尾指轻柔地戳破了。
咖啡杯壁上挂着密密麻麻细小的水珠,周泽煦的食指还停留在刚刚触碰到的地方,浸润在指尖的水珠,将触碰瞬间的温热和悸动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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