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局

作者:锦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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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局


      第七章胜局
      我放下手中的信,只觉得内心一阵后怕,她在我心中模糊的印象变得愈发鲜明清晰,使我更加确定了她才是本案的作俑者。
      又回到了案发现场,那里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是一个值守的刑警与一位我不认识的老者。
      李队走上前去与二人亲切地打招呼,并示意我也过去与他们握个手。
      经李队介绍,那个老人是一位全国出名的房屋设计师,而面前这栋别墅正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他在我们面前展开图纸,为我们一一介绍这栋房子设计上的优势与特点。看上去与本案毫无关联,但是我明白,李队他咬死了严霏默是凶手,就想方设法地想要找到房子里凶手可能的藏匿点,而且那个藏匿点还要满足不淋雨、不漏水、能避开所有人视线的几个条件。
      终于,在老设计师讲到地下储藏室时,我们发现了盲点。
      储藏室最角落的柜子底下,有一条联通外界的“密道”。
      其实设计这个密道的初心不是为了从里面进出,而是这个密道与城市的下水道系统连接起来,为了方便工人来疏通而已。
      我们来到地下室,走到角落的柜子前。柜子前方有新鲜的拖拽痕迹,说明确实有人移动过柜子。
      但是储藏室的地板很干净,人走过看不出一点痕迹来。王妈说她很爱干净,所以将整个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很干净。我一个人将柜子推到一边,柜子不重,就是看着大,下面果然露出了一条密道。
      我和李队一起爬下梯子,我在梯子的钢筋上摸到了血。
      看来,凶手果然是从这里逃脱的。我们叫人在蓄水池里打捞作案工具,便又回到了上面。
      李队注视着地下室的监控画面,拧着眉头命令我:“小张,你从门口进来,弯着腰贴着墙走。”
      我虽然不明白他要干嘛,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我走完之后,李队把我叫到他那里去,把刚刚的监控录像在我面前回放了一遍。
      录像显示,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出现在画面里,最多只是看到门被打开了一点。而弯着腰匍匐前进的我完完全全被高柜子挡住了,形成了一段视觉盲区。
      好吧,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仅仅是不能排除严霏默的嫌疑,还是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而下水道那边又有了新动静。
      他们“打捞队”捞到了嫌疑人当时的作案工具:手套,鞋套,口罩以及雨衣。
      有了雨衣,至少能证明严笑笑的说辞也有可信之处,所以那个所谓的“第三人”也许真的存在。
      但是很遗憾,我们通过询问严笑笑与王妈得知,只有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才知道房子有暗道,严霏默因为从没有进过这个门,所以她对暗道的事一无所知。
      那她不知道的话,处理作案工具的人就只能是王妈、严笑笑其中之一。
      当晚监控显示,严笑笑在进屋之后在暗道的位置消失了一会儿,后来又从那个位置钻了出来。
      但因为灯光太暗,又有高耸的柜子挡着,没有看清她手上是否拿了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一个头形来辨认她是谁。
      好了,现在除了那个雨衣,其他什么东西都指向严笑笑。但是事情的转折总来得太快。
      警局那边从严笑笑口中得知,客厅里有一个直拍案发现场的摄像头,就藏在书架上的盆栽后面。
      我立刻来到摄像头旁,仔细检查,用蓝光照射,发现上面有类似人指留下的血迹,但依然没有指纹。
      我轻轻把摄像头揭开,想要将它记录的东西传到电脑上,但是我发现里面的内存卡不翼而飞。
      是凶手将它拿走了。但是如果是严霏默的话,她明明从来都没有进过这个房子,是怎么敏锐地察觉到客厅里的摄像头并准确的找到它呢?从这角度来看,更不可能是严霏默了。
      王妈已经被警局放了,因为我们证实了她与本案无关。我们再次将矛头指向了严笑笑。
      如果真的是她,动机是什么?
      是严无言与贺红玲吵架后严无言杀了她母亲,使她觉得应该杀了严无言报仇吗?但是就凭她一个人是怎么把严无言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制服并杀死呢?
      太令人摸不着头脑了。李队又是“摆烂式”判案:“就这样吧,就算真的是严霏默杀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因为她现在又不在国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严笑笑,直接判了就行。”
      换作以前,我一定会反驳他。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在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是我能确定严笑笑不是凶手,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去查案。
      作为一个刑警,我在查案时必须保持绝对理性,我不会偏向严霏默或严笑笑任何一边。
      而且如果真的是严霏默干的的话,我绝对不会因为怜悯而轻易放过她。
      但是她这回做得滴水不漏,警方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所以,在绝对智商面前,就算露出了马脚,警方很有可能都查不到。
      李队明显已经累了,“上级指令下来了,下周五提起公诉,有可能严笑笑真的是凶手。”
      我只能沉默,不是默许,而是极没有底气的抗议。

      痕检部门的人在尸体上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有点绝望,觉得我太没用了,当了十年刑警,一点长进都没有。
      忙活了一整天,还是一点新线索都没有发现,下班后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其实是在发呆)。
      这几天一直在办案,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于是我决定去泡个澡放松身心。
      我泡在水里,温热的水让我的大脑“唰”的一下全部清空了,久违的放松感贯穿了我的全身。
      很不巧地,李队在这时给我打电话:“小张啊,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下。”
      在这惬意的时刻被打扰到的我有点烦:“该说就说,我现在有点忙。”
      李队听起来很不想惯着我:“我们都知道那个严霏默很危险,同时也是这起案子的嫌疑人之一。你和她关系一向很好,我们就都想着要是哪天她给你打电话来有啥重要线索,我们也好时刻掌握住。所以我们就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在你的手机系统里安装了监听系统,希望你能谅解。”
      我一下被气的有点上头:“李鹏,你tm是什么意思啊?就因为严霏默经常给我打电话,你们就安装监听系统?那我打电话的隐私不就都没有啦?你们这么干,我怎么泡妞啊?我晚上点个什么外卖你们都知道了,我怎么见人啊?!”
      反正现在没有上班,我又开始发疯了。话说到后面近乎是完全在乱嚎。
      李鹏也不管我:“大晚上的嚎什么嚎?这几天你就忍忍,过了这个系统就自动销毁了啊,无伤大雅。以后你还是可以去干你那些‘神奇的事情’。不说了啊,挂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还没等我反驳,电话已经挂断了。我一怒之下想把我的手机扔进水里,但是想到这是我当牛做马努力挣钱才买来的,还是于心不忍,手机也因此得以保全一条性命。
      我刷完牙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我寻思着如果是我的那群怨种朋友的话,我就不接,但是当我拿起手机一看,心脏都倒跳了一下。
      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的是“严霏默”。
      不是吧?警局里什么时候会预言了?前脚刚安监听设备,后脚他们等着监听的人就送上门来了?
      我踌躇许久,终于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严霏默的声音明显很疲惫:“张警官,好久不见。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来给你们警方一个思路。”
      我都被她这一番话干懵了,张着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的说:“啊?哦,好,你说吧。”
      “你猜,凶手为什么要穿一件没有雨水的雨衣?”
      “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情,每个人的耳朵后都有脏东西,注意一下。我先挂了,有缘再见!”

      第三天,我来到警局,琢磨着她所说的话。
      没有水的雨衣,大概率是凶手穿来防止血迹溅在身上的隔离措施。
      “脏东西”是指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不是尸体耳朵后面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没找到的?
      我来到痕检部门,想找王主任但是没有找到。
      他们同一部门的人告诉我,王主任女儿在一个西欧国家结了婚,他们一家人紧急移民去了国外,而她已经辞职了。
      我让剩下的人仔细检查尸体的耳朵后面有没有什么印记残留,没想到还真发现了半枚指纹。经核查,这枚指纹不属于案发现场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找到这枚指纹对应的主人,案子差不多就破了。
      这时,那里又有了消息:他们根据昨晚的电话号码追踪,发现严霏默就在我们的城市,他们连夜展开了追捕,终于将她逮捕了。
      我欣喜若狂,跑向审讯室,想要采集严霏默的指纹进行比对,但是刚进审讯室,我就惊呆了:严霏默的脸上、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与伤痕。
      她看了看我打着石膏的手,开口道:你的手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她,反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翻了个白眼:“怎么回事?你自己去问问你的手下吧,他们下手还真不客气。”
      我看向那些年轻的刑警们,他们和我年轻时候一样,什么都争着往前冲。要是换做是十年前的我,我一定也会像他们一样干出这种蠢事来。可现在,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像一群小孩子。
      我好声好气的给严霏默说:“就是,我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抱歉,能不能请你配合我们采集一下指纹,我们好拿去做比对。”
      她又很癫狂的笑了起来,笑的浑身颤抖,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将身体往后微微倾了一下。
      她笑过劲儿了之后,又是一声反差极大的冷笑:“呵,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被我昨天这么一点,很轻易地就发现了我留下的指纹。当然,那是我故意留下的。你们警方真是迟钝,人都死了两三天了才发现……”
      我极力忍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张警官,我也没有办法啊……”说罢,她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手,她的十指,竟然无一例外地被她自己用刀,用火,弄得血肉模糊。
      我们的刑警都被眼前这一景象震惊到了,吸了一口凉气。
      她这双手,别说是指纹了,连人类的手指都难以辨认。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正常人那里狠得下心来做出这种事情?
      可她以前对我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我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我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之后的24小时,即使在警方的重重逼问下,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唯一的动作就是揣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凝视着地板,眨眼睛。
      终于,她的头转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到了。我想,我现在可以走了。”、
      她说的没错。因为到了24小时,就必须放她离开。
      我走过去将她的手铐解开,她很疲惫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想了很久,突然觉得,严笑笑好像也没什么错。如果我像当年一样把她冤枉进了监狱,我和严无言又有什么区别?”她接着说,“手法和动机,太繁琐了,在这里说不清楚,不如……明天,我给你发个位置,你到那里来找我,我把所有的线索都全盘托出。”
      “但是,张警官,请你务必单刀赴会,不要带一群人来,也不要带任何的录像设备,不然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她站起身来,笑容满面:“我走了,告辞。”

      晚上,她将位置与时间一并发给了我。时间是凌晨4点,地点是城郊的一处废弃的烂尾楼。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李队。他说剩下的事他来安排,我尽管一个人去就行。
      他给了我一个米粒蓝牙耳机,方便指挥。
      奇怪的地点,古怪的时间,仍然没有让我退缩,到了时间,我便独自一人驱车赶往了约定地点。
      进烂尾楼之前,我将录音设备别在我大衣的领子下,并检查了蓝牙耳机通讯是否良好。
      不出意外的话,李队他们已经提前在这附近布控好了人手,潜伏在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
      “小张,你现在进去,找到严霏默。”李队在耳机里说道。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这栋建筑如果竣工了的话应该是一座商业体,只有四层楼,不算大,楼顶是天台,楼的旁边是一座废弃的高塔,楼的中间空留了一片空地,旁边的建筑呈环形包围着这片空地。
      地上堆放了许多布料、垫子、衣服、泡沫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我进去后对此大感诧异。
      抬头看,四楼有一处灯光亮着,我估摸着严霏默应该在那里,就匆匆地上了楼梯。
      楼梯周围没有扶手,颤巍巍的,踩上去有一阵空洞沉闷的回响。
      到了天台,严霏默坐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背对着我,灯光照着她和我的脸,我便看见她瘦削的轮廓洒满了金色的光。
      秋风徐徐,拂动着她的短发,每一根飘逸的发丝都是耀眼的金色,焕发着一个青年应当拥有的生机。
      她察觉到我的到来,回过头来,像一位好客的主人招呼挚友一般:“来了?坐。”
      我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发现她手上正拿着一本书——“烟花”写的《淘汰者》。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道:“张警官,你知道我的笔名为什么会叫‘烟花’吗?”
      我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她像个小女孩一般地笑了:“因为我觉得,烟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璀璨绚烂得醉人心脾,惊天动地得震耳欲聋。我就想像烟花一样,以己死而令天空生。”
      我其实并不关心她的笔名来历,我仅仅是想知道她的作案手法,将她抓捕归案,仅此而已。
      她可能也感受到了我这种心理,将一盘DVD放入老式的电视机,约莫过了一分多钟,电视机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中正是严无言家中客厅内摄像头缺失的作案全过程。里面除了受害者,还有一位穿深灰色长风衣的男人,戴着一顶帽子。很明显不是严霏默,而是更像我和小宋前几天在面馆碰到的那个外地人。
      我看着视频,很不解地问:“这个人……不是你啊?”
      她又嘲讽我似的笑了笑:“哦?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行吧,仔细看看就仔细看看,我还真不信我当十年刑警的经验还认不出这人是谁。
      视频中的人肩宽、髋骨窄,肩斜度较小,整体看上去像一个倒三角形。(os:身材可以,赶我就差远了。)正常的男人体型都应该如此,况且虽然严霏默长得比较高,但是视频中的男人明显比她高一些。
      看了半天,我断定:视频里的人不可能是严霏默,而是一个很瘦的男人。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转过头去想告诉严霏默我的发现时,就看到视频里的那个男人赫然站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想掏枪,但是发现我身着便衣,根本没带枪。
      那个男人扯下假胡子,丢掉假发,脱去厚重的大衣,肩明显就薄了一圈。
      我现在是输得心服口服啊。那个男人,就是严霏默化妆假扮的。她刚刚趁我看视频的时候,将衣服换了过来,给我来了个“限时返场”,打得我措手不及。
      她又补充说:“当时我想着搞事情之前,顶着我的伪装去吃一碗面,就刚好碰到你们了,我还害怕你们认出我来,但是幸好,你们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一块儿去。”
      我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问她:“你从来都没有去过严无言的别墅,为什么能直接找到密道并准确看到摄像头呢?”
      她答:“我有内应,你信吗?”
      内应?如果是谁最有可能的话,那就是王妈了。但是王妈为什么要帮她?
      “我不仅在严无言家里有人,我在你们警局还有人。”她说的这句话给我一个晴天霹雳,我仔细搜索我们局里谁有可能和严霏默有关系,还是没能猜到。
      她慢慢地公布了答案:“提醒你一下,我的妈妈,姓王。”
      王……?王妈……还有……王主任?
      “王妈和王主任是我妈妈的亲姐妹。她们想要帮我妈妈复仇,于是就帮助我完成了这一‘杰作’。”
      “当然,她们现在都已经出国移民,你们怎么也找不到她们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走?”
      她又笑了:“哼,总要有人,来承担后果吧。要是我都走了,严笑笑岂不是就死定了?”
      她怎么现在开始关心严笑笑了?明明前几天还在费尽心思想送她去监狱呢。
      我把我的疑问说了出来,她的回答使我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让她就这么死,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像我一样地活,生不如死。”
      我一时竟无语凝噎。她又说:“你知道严无言找龙哥是为了干什么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花钱买通严无言公司里的高级员工,将机密出卖,让他的公司濒临倒闭,这样他最需要的就是钱。”
      她接着说:“正好当时他花光了钱减刑,所以他身无分文,就要去借钱。”
      “我找到龙哥的高利贷公司,让他去联系严无言,借了一点钱给他。”
      说到龙哥和高利贷,我就想起了一些什么。他们不是本市最大的高利贷公司吗?利润高到令人发指。
      我心里暗叫不好,试探着问:“借了多少?”
      “不多,一点小钱。”我才刚松一口气,她又说,“也就三百万吧。”
      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三百万的高利贷,以后就只能让刚成年的严笑笑一个人还,想想都令人窒息。
      我知道严霏默恨他们,也知道严霏默是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干。
      但是没办法,杀了人就要受到惩罚,签了合同就要还钱,这是从古至今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将严笑笑从监狱里救出来,没想到是为了送她进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地狱。
      这一点,她对比她的父亲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无言会为了自己将自己的亲人送进地狱,我不是他……我没他那么残忍。我会让他的女儿活下去,活在他的阴影下,翻不了身,然后恨他一辈子。”
      “张警官,你知道吗?我刚出来的时候恨过所有人,包括你。”
      我怎么会知道?虽然说当时的我确实挺可恨的。
      “我以为你向我画了一张大饼,这十年间你没有帮我去查案,害得我在监狱里苦苦等了十年。那十年,是我这辈子的噩梦,也是我精神病的源头。”
      “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潜入你的办公室,想要找到一些你的软肋,没想到在无意中翻到了你收集的证据,我就知道原来你一直没有放弃,只是确实没有找到什么直接证据而已。”
      “所以我打算放过你。”她换了一种恶狠狠的语气说,“但是其他人,一个都跑不掉。那个自首的老头、李鹏的提前退休、还有你们当时所迷惑的一切事情,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我对她精湛的犯罪手法大受震撼,同时感叹于她超乎常人的智商,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明明可以继续生活下去,为什么还是要选择用自己的人生,来进行一场豪赌?”
      “生活?我再问你一遍,你告诉我该怎么活?!我没有学历、坐过牢、杀人犯,走到哪里都会遭人唾弃,更不要说找工作了,我在这个社会,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活下去?难道这就是我该承担的吗?谁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但是谁都不会摘下有色眼镜看我。”
      “我没有错,可是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承担这个后果呢?我不明白,也不服。”
      对啊,她没有错,可就是为什么呢?
      她总在人生的大段时光中,在静默,在等待,在坚忍,在等一场春暖花开,在等一树春华秋实,在等从未有过的雷霆万钧与沉冤昭雪。
      她原谅了全世界,却还是不能原谅她自己。是她自己,将自己一步步推下罪恶的深渊。
      而严霏默,会在坠入深渊的一刹那,带走目光所至的任何人。

      只有蒙冤的往事,却无抚痛的忏悔,大约就只能是怨恨无限克隆。

      我看了看表,五点过了,太阳就快要出来了。我想和她谈判一下,让她跟我回警局。
      她突然问我:“张警官,你看了我给你的《淘汰者》吗?”
      说实话,我一点都没看。我的那本现在还在小宋那里,所以我连里面讲了什么都一概不知。
      严霏默大概也猜到了我一点没看:“我就知道你不会看。这一切,都在我的把控之中。”
      这时,我的蓝牙耳机响了,但却不是李队,而是小宋的声音:“张哥,严霏默说得没错,《淘汰者》里面就是写的她自己的故事,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我假装对严霏默说话:“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小宋:“马上,我还没看到后面。”
      我一阵大无语,严霏默说:“接下来?我会为你朗读一段,你没看过的句子。”
      她举起书,站在灯光下,读了起来。
      “时间限制了我们,习惯束缚了我们,谣言般的舆论让我们困于实际,让我们在白昼下闭目塞听不敢妄为。
      因而我盼望夜晚,盼望黑暗,盼望寂静中自由的到来……”
      “甚至盼望站到死中,去看生。”
      这段话让我的心灵大受震撼。
      严霏默,是她设计了一个局,而在这句话里,解释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以及,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站到死中,去看生。
      谋士以己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在这槃根错节、扑朔迷离的局里,她赢过了天,赢过了命运。她是最终的赢家,这残局,也是她的胜局。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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