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亲

　　安置好张苗苗后，傅玉抓着肖恒的手，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帮自己算命。
　　“肖恒，我记得你说你是无神论者啊。”傅玉说。
　　“当时不想搭理你们，瞎说的。”肖恒倒是诚实。
　　“啊，你怎么这样。”傅玉无言以对，想起这些天自己的遭遇，他也想请肖恒帮帮忙，“肖恒，我想你之前也听我说了吧，我最近好像也遇到点东西了，你能不能用你的能力帮帮我，我可以给你高额的报酬哦。”
　　肖恒看着他说：“我帮不了你，你的这个事情很棘手，我的能力不够。”
　　傅玉被泼了一盆冷水，然后无奈地低下了头。
　　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有问题就问。”肖恒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告诉你我最近发生的事情吧。”傅玉继续说，“大概已经快半个月了，我一直被一个将军鬼缠着，有人说我是被冤亲债主讨债来了，他给我的解救方式也很鸡肋，但是这个将军鬼除了偶尔吓吓我，却没有真的伤害过我，我总觉得他喜欢我也恨我......”
　　“我没办法解决。”肖恒打断他的话。
　　“我只是在和你讲来龙去脉，没有让你帮我，我只是好奇。”傅玉松开他。
　　“好奇什么？”肖恒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他。
　　傅玉望着他，想象他和梦里的那个模糊的人影重合的样子。
　　“好奇那个将军叫肖恒，而你，也叫肖恒！”
　　肖恒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说：“说明这个名字很大众，重名几率很大。”
　　“那也太巧了吧，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有些事情，不能太好奇。”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傅玉腹诽。
　　也许有，也许没有，不管怎样，眼前人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只是他现在不想说。
　　看着肖恒渐行渐远的背影，傅玉有一种莫名的悸动感，很奇怪。收回视线后，他便叫家里张岁来接自己了。
　　也许是知道将军肖恒不是真的想害死自己，所以现在的每个夜里他没那么害怕。他暂时没有在晚上烧纸，清玉寺的方清住持主动联系他说暂时停止这个行为，静观其变。他除了在心里吐槽这位大师的不专业外，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上易枝梅亲自动手准备了晚餐，傅强则因为公司的事务暂时没有回家。
　　“小玉，今天你爸爸公司有事情处理，要晚点回家，妈妈让阿姨教我做了一些糕点，你尝尝吧。”易枝梅将五颜六色的餐盘推上桌，兴奋地等待傅玉品尝后的评价。
　　糕点的卖相不错，尝起来也可以，他点点头，表达了肯定。
　　睡下的时候，门口没有敲门声，周围也没有冰冷的气息，他放心地睡下了。
　　傅玉听到周围一阵阵的喧闹，人头攒动的模糊影像渐渐在眼前清晰。
　　“傅玉，走快点。”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看清周围。
　　他正身处古建筑群里，周围的人也是长衣宽带，古人着装。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刚刚喊他之人又大声与他搭话。
　　“儿子，你还愣着作甚，今日是殿试放榜之日，我们快点去看看，以你的博学定能考个好功名。”
　　眼前急呼的灰衣麻布中年男人拉着他往前走，傅玉随着他走，他想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告示榜上，傅玉的名字在其三，他高中探花。
　　“儿子，傅玉，你快看看，第三个是你的名字，是不是？”灰衣男子高声呼喊。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的都立马过来庆贺傅玉，甚至还有几个富贾之家直接与之搭讪，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已经懵了的傅玉尴尬地赔笑，说：“诸位，我已有心仪之人，各位千金傅某实在无福消受。”
　　两三个富庶男人转身便去寻别人了，只是状元和榜眼都没有亲自来看榜，前三甲他们都没有勾搭到。
　　“哎呀，儿子，你拒绝干嘛，多好的机会！你哪有什么心仪之人啊？”中年男子不满。
　　傅玉刚要搭话，旁边稍远之人先开口了。
　　“傅公子今日中了，看来官府很快就会去你府上报喜了。皇上赐你进士及第，傅公子光耀门楣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很是清润好听。
　　傅玉望过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站在他左边，露出祝贺的笑意。
　　“您贵姓？”傅玉问话。
　　那男子上前，微微躬身，说：“在下赵无绘，翰林院侍读学士。”
　　“久仰。”傅玉也附上笑脸，礼貌回应。
　　“我听肖将军提起过你，果然是一表人才。”赵无绘浅浅打量他，目光很是温和。
　　傅玉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想来是在梦里，便随意发挥了。
　　“我并不认识肖将军。”傅玉说。
　　这个肖将军不会是肖恒吧？难道这是梦到前世了？
　　“那是自然，肖将军只是在东江楼望景时看到你，见你清俊雅姿，就问了几个身旁人，刚好当时有几个文人与你相交，我也听闻过你一二，便向他介绍了你。我想傅公子是这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无论身形外貌还是腹内才学都一顶一的好，他日必中三甲，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东江楼是一座九层高楼，坐落于京城东街的东江湖旁，周围地广物丰，遍地富贵之人。楼内是巨大的回字形构造，每层都有不同类目，一层是歌舞琴曲的演绎，二三层便是吃饭的地方，客人吃饭之余还可以欣赏楼下歌舞。四五层则是一些高档成衣和珠宝首饰贩卖处，基本都是富家公子小姐爱到之地。六七层是一些僻静包厢，顾客可以用来自行方便事。八层一直没有开放，绝大多数人并不知八层作何用处。在七层处便断了回字镂空构造，人们只能从七层之下看到七层的顶。
　　楼内的楼梯是以两旁飞龙为柱，楼道沿着柱子蔓延至九楼，所以就算八楼未曾开放，也不妨碍人们上去九层。九层便是观景台，中间有一些独立隔间，可供人休息遮阳，周围装有半人高的栏杆，人们喜欢围在栏边俯瞰整个东江湖畔风景。晚间还会有舞者上来献舞，灯火通明，楼外人往上一看，便能瞧见九层绚烂灯火，这是东江楼的一大特色。
　　“多谢夸奖。只是不知我这一平凡之人竟然能得将军青睐，你说的肖将军是不是肖恒？”
　　没想到前世自己还挺优秀的，在这些人嘴里名声不错。
　　“正是肖恒，他这两年战功赫赫，威名在外。”赵无绘微笑，似乎想到什么又说，“你来京城不久，有所不知，肖将军好男色，傅公子清风玉树般的人物，他难免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他手段狠辣，被他看上的男子，他都会使些手段逼迫，傅公子若是不愿可以尽量避开些。”
　　傅玉不太明白赵无绘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好心提醒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难不成他还霸王硬上弓不成？”
　　“那应该不至于，我也没见过真正拒绝肖将军之人，毕竟肖将军有权势又有样貌，多少人扑上去，哪里有拒绝之心。”赵无绘是用说笑般的语气讲这些话的，看上去很自来熟。
　　傅玉并不知道肖恒这人到底怎么样，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随着梦境发展，渐渐了解。
　　官府把喜报送到傅玉家里时，费了些时间。傅玉的屋子虽在京城，却安在偏僻的西郊，京城一片富庶，但仍有许多穷苦人家，傅玉一家便是。
　　此时傅玉爹娘和妹妹傅小宝都在家，正等着官员上门报喜，一路敲罗打鼓，等到了傅玉家门口，傅父立马点燃爆竹，迎接喜讯。
　　一家人喜气洋洋地站着，腰间都系了红丝带。他们热情邀请几个官员入内喝茶。
　　“小宝啊，快过来招待这几个官爷喝茶，再去屋里多拿些招待客人的吃食。”傅父喊傅小宝过来。今天她换掉了平常惯穿的灰衣服，换上了深蓝色的外衣，笑得合不拢嘴。
　　“好咧，爹。”傅小宝上前，热情地招待客人，然后给刚从别处来的傅玉递上了茶，俏皮地笑：“哥，恭喜高中啊，你今天光耀门楣啊。”
　　傅玉点头微笑，接过茶水。
　　待到几个官员走了，傅母拉过傅玉的手，全身都溢着喜气：“儿子啊，你看你这高中是大事，我们要不办个喜宴，邀请亲戚朋友来吃酒？”。
　　“娘，家里屋舍小，办酒席也要你们劳心劳力的，我们家里人好好吃一顿便够了。”
　　傅玉看着这简陋的房子，他觉得没必要花这钱。
　　不过没两天，他的好友刘远便邀请他和他的妹妹去东江楼聚一聚，庆贺他高中，由他出钱。
　　推脱几次后，傅玉还是去了，带着傅小宝。
　　东江楼此时热闹非凡，一楼里面歌舞升平，还有歌姬在正中心抱着琵琶唱曲，声音婉转悠扬。
　　傅玉走过繁闹的人群，傅小宝跟在身后，和刘远上了三楼雅座，靠着扶栏的位置吃饭，稍低下头便可望见楼下歌舞。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即使这是梦，傅玉依旧能感觉出来。
　　几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天已经黑了。已经有几人开始点燃灯笼烛火，楼内渐渐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这般美景不负东江楼的美名。
　　“傅兄，我们几个要不要上九楼俯瞰东江美景？”刘远邀请他上楼。
　　“哥，去吧去吧，听说很漂亮，我还没有看过。”傅小宝急忙附和道。
　　九楼并不是随时可以去的，一般都有人数限制，而且此时九楼正被人包了，不让他人上了。
　　“实在对不住，九楼现在由几个客官包了，他们不喜人打扰，几位要不还是在此层看看歌舞吧。”楼内小厮向他们说明情况，满是歉意。
　　刘远本是满心等着晚饭过后去观景的，现在这样，只好泄气般坐回原位。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以后我攒钱带你们去看看。”傅玉安慰道。
　　“那是，你现在可是能在朝廷当官的，以后出来多有面子，我这个朋友也跟着脸上有光。”刘远转而为笑，搂过傅玉的肩。
　　三人一起从三楼下来，一楼歌舞正盛，他们择了一处坐下，傅小宝坐在了傅玉的旁边。立马有小二端上茶点到他们桌旁，殷切几句后便离开。
　　大圆地台之上，舞姬个个美艳不凡，傅玉欣赏起来，他转头一看，刘远早已经痴儿般入神。
　　“刘兄，回神，你这姿态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傅玉轻轻推了他一下。
　　刘远轻笑，起身直接上了圆台，随着歌舞跳了起来。
　　他跳得忘我，周围看客哄笑不止，却无恶意，不停为他鼓掌。
　　“刘公子雅兴啊。”有人打趣道。
　　京城中，很少有人不识刘远，他极好交友。早几年，他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就随着父亲游历四方，到处经商，广交好友。傅玉虽然家贫，但名声好，刘远主动与之结交。按刘远自己的话说，“我就是读书少，想找个有学识的朋友，时不时讨教点诗词，附庸风雅罢了。”
　　这个让刘远唱曲的人是京城富贾方安次子方非衡，曾与刘家有过几次生意往来，因货品问题与刘远闹过口角之争，一直有些怨气。
　　他看现在是个刁难人的好机会，思索片刻便开口：“刘公子，不若再唱个曲，我早听你父亲说你在外最爱去那些名楼寻歌姬唱曲，想来也会个两三句吧。”方非衡刚说完，立马也有人起哄要他献曲。
　　刘远没有被冒犯之感，大大方方唱了起来。
　　唱词四五句，句句诉衷情。刘远的嗓音清亮，竟然有几分别样风味。
　　“哥，这个刘公子嗓音好听哎。”傅小宝靠近傅玉说，“像我最近看的话本里男主人公那个神仙一般的声音。”
　　“刘某就只会这几句了，见笑了。”刘远唱罢，作笑回答，点头谢过傅小宝夸奖，行为自然得体。
　　反衬得方非衡刻薄了些，他羞愧，忙大声说夸赞刘公子嗓音不错，实乃性情中人。
　　傅玉虽不善于察言观色，也看出了其中微妙的尴尬。他笑了笑，悄悄对傅小宝说：“小宝，楼上有成衣店，我们晚些去上面看看，我给你买。”
　　“好贵的！”傅小宝说。
　　“你哥哥我以后都要到朝廷当官了，你就别为我省了。”
　　“那我先谢谢哥啦，我发现你好像蛮喜欢给我买衣服的哎！”傅小宝笑道，“真好，有你这个哥哥真好。”
　　傅玉宠溺一笑，眼神往上撇了撇，正好撞上楼上有两人下来，打眼一望，看清领头那人面貌后，直接愣住原地。
　　肖恒，那人是肖恒。
　　傅玉此前并不知道将军肖恒的长相，而此刻下楼的人却带着现实里肖恒的脸。
　　周围人讨好般喊他肖将军。
　　“傅公子竟也来了东江楼，当真巧了。”赵无绘率先开口，向傅玉这边喊道。
　　肖恒只冷冷看向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傅玉没有读懂。这张脸就是现实里肖恒的脸，此时他穿得是较为松快的闲服。即使是类似直筒的设计，腰间再配个带子，十分简约，也被挺拔的肖恒穿出了英气。
　　也是望了这几眼，傅玉已经忘记回应赵无绘了。
　　赵无绘和肖恒一同走到傅玉面前，又喊了傅玉，傅玉才回过神。
　　“傅公子，这是看肖将军看入了迷不成？”赵无绘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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