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相救
“阿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师姐啊?”
拂衣露着狰狞的笑,紧逼齐子宁。
齐子宁后退,却叫一根藤条给绊倒。
她蹭地后缩,双手紧紧握着匕首,刀尖一寸也未偏移地对准令人胆寒发竖的拂衣。
“你不准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泪水在眼眶打转,声音也颤到不稳。
“肉体凡胎的,还想杀我,我先吸光你的血。”
无数根藤条从背后伸展而出,嗖嗖爬向齐子宁,齐子宁扭身要逃,腰间陡然一紧,整个人被拖拽回去,眨眼间就倒吊在半空。
齐子宁挣扎,手和脚就被藤蔓捆绑固定住,要叫喊,嘴就被藤条和叶子塞满。
她眼睁睁看着有着拂衣面容的怪物显露出真身,惬意地伸懒腰,身上的藤条缓缓蠕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嘶——
怪物吐出叶子般的绿舌头舔舐嘴唇,两只像是嵌在藤蔓间的绿眼睛直勾勾盯着齐子宁,那是它沉睡醒来后捕捉到的第一只猎物,实在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味道。
舌头陡然拉长,从齐子宁的脖颈一路舔至额头,赞叹道:“竟有如此美味的凡人。”
齐子宁呜呜叫唤,身子在半空扭动,目光里满是惊惧和绝望。
“别怕别怕,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你不会感到很痛苦的。”
一声嘶吼拉开,怪物蓦地奔向齐子宁,张开巨口,吐出无数尖细的藤条,扎向齐子宁的眼、口、心。
她闭紧双眼,耳边寂静无声,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给我放开她。”
一瞬间,无数藤条碎成渣,痛苦的叫声再次撕出林子之外。
拂衣挥出柳鞭,斩断藤条,稳稳托住齐子宁。
“你没事吧?”
齐子宁呸呸吐着口中的碎叶和枝条,抬眼将对方看了又看。还不待她将眼前人对上号,拂衣却一把推开她,柳鞭破空而出,与对方的藤条纠缠在一起。
藤精:“你我皆为草木一族,你今日竟为个凡人丫头对我大打出手。”
“与我同心者,才配称为同族。”拂衣抽出柳鞭,横劈而去,击退藤精。
藤精扭动身躯,手脚处迅速爬出数十根粗壮的藤蔓,钻入地底,于一瞬间筑起囚笼,困住拂衣。
它飞过去趴在藤笼上,透过缝隙冲拂衣嬉笑:“丹山子那糟老头儿都教了你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长进。”
“不准骂我师父。”拂衣挥鞭打去,奈何藤笼坚固,刚触及顶端就被弹了回去,鞭尾擦脸而过,一条细细的血痕在脸颊上愈渐清晰。
齐子宁从枯叶堆里找到匕首,正犹豫不定时,见到藤精伸展出藤条想要吸拂衣的血,心中那份摇摆顿时灰飞烟灭,蒙头就冲上去,朝着藤精的背部刺去,又发狠将匕首往下划了几寸,像是开膛破肚一般。
藤精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甩出藤条打飞齐子宁。
齐子宁重重摔地,匕首也不知掉落何方。
“你这凡人,我吃了你。”
危急关头,拂衣破笼而出,柳鞭缠住藤精将它往后一扯,摔打在树上。
“休要伤我师妹。”
藤精缠绕在树上,冲拂衣吐绿舌头,目光却飞快瞄准齐子宁。
齐子宁想也不想爬起来就跑,藤精分出藤条绊住拂衣,其余身子突然遁入地中,在拂衣分心之际破土而出,掐住齐子宁的脖子猛力一甩。
“齐子宁!”拂衣大喝一声,甩动鞭子打在藤精的背部,藤精痛不可忍,蹿入土中溜之大吉。
呼啸之声灌入耳中,齐子宁再也听不清天地间其余声音,眼睛也给疾风割到睁不开,只迸出几滴泪,被风吹散。
“齐子宁。”
腰间突然被什么给束住了,风停了,万物之音重新复苏。齐子宁睁眼,只见一条柳鞭将她与拂衣紧密相连。
拂衣一手勾住悬崖峭壁上的树,一手紧紧挽住鞭子,试图将齐子宁拉起来。
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只能先安慰齐子宁:“你别怕,我一定能救你的。”
齐子宁睹向陡峭悬崖上的拂衣,尽管她抓的那样紧,可还是令人感到胆战心惊。
原来与死亡擦肩而过后,迎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拂衣正绞尽脑汁救齐子宁,齐子宁忽然大喊:“小心。”
她蓦然抬头,一根藤条唰地挥来,直刺她的手背,手上力道登时松懈,她忙重新扣紧树干,树干却咔嚓断裂,连人带树飞速朝下掉落。
拂衣嘶吼,眼中绿光乍现,双脚化为繁茂的根系迅速扎入峭壁之中,而后背更是伸展出无数根柳枝不断向下探去,锁住齐子宁的手脚和腰,将她包裹着一点一点向下送。
柳叶扫动齐子宁的脸颊,她努力睁眼看向攀爬在峭壁上的那颗柳树,最后却只记得那双绿色的眼。
微风轻拂,溪水汩汩,一只蜻蜓落在鼻尖,拂衣轻轻赶走它后,用打湿的手帕细心擦拭齐子宁脸颊上的泥土。
半霎后,齐子宁醒转,见到一个背影蹲在溪水边忙碌。
她撑坐起来,确认那就是拂衣的背影后冷不丁问道:“你在干嘛?”
拂衣惊喜转身:“你醒了。”
齐子宁脸色骤然大变,曲膝后退。
拂衣顿住,须臾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兀自退回到溪边,照见那双幽绿的眼才恍然大悟。
“对不起对不起。”她捞起几捧水浇在脸上,又在心中默念了两遍静心诀。
再次转身时,她满脸是水冲着齐子宁憨笑,而绿色的眼已经变得黑白分明。
齐子宁望着她,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不该怕她的,更不该将她与那个丑陋的精怪联系在一起,她的真身其实很漂亮。
“你,你为什么会救我?”问完这句话,她便将脑袋扭向另一侧,假装寻找着什么。
可拂衣还是看到她无处安放的眼神,隔着一步之遥坐下,老实答道:“因为我答应过师父,会保护好你。”
“只是因为这个?”
拂衣低头沉默,掌下鹅卵石不住滚动,却怎么也跑不出手掌心。
齐子宁悄然回头,将她打量,最后道:“我帮你刺了那丑八怪,你又救了我,我们两不相欠了。”
拂衣抬头,窥见齐子宁满脸骄傲和骨碌碌转动的双目,竟......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噗嗤一笑,引来齐子宁的不满:“笑什么笑?”
“笑你毫无武力,骨子里却有股狠劲,靠着一把小匕首就敢刺精怪。”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我的狠,我当初可是差点掐死你。”她说这话时,眼里又充满了倔强,不过一瞬又黯淡下去,沉声说,“或许我天生就是个狠辣之人,只是从前被各种爱意和顺从蒙了眼,软了心肠。”
“齐子宁。”拂衣敛了笑,正色道,“对不起。”
齐子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无措问她:“平白无故,你说什么对不起?”
“之前故意针对你,吓你,失控打你,是我不对。”
齐子宁从没对人说过这三个字,也没听人对自己说过这三个字,她对此感到陌生又局促。
拂衣粲然一笑,爬过来抓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
朗月当空,疏影横斜。
问心阁内朗笑不止,夸张激动的语调惊动虫鸣四起。
拂衣口干舌燥,抱起旁的茶壶直往嘴里灌水,惹的丹山子又好笑又心疼:“哎哟,慢点喝慢点喝,别呛着了。”
一壶水干了,拂衣抬袖擦嘴,拍着胸脯问丹山子和华衍:“师父师兄,我一个人打藤精,是不是很厉害?”
丹山子捋着胡须笑吟吟点头,华衍赞赏之余发现她手背上的伤,递了瓶药膏给她:“好好擦擦,伤好的快。”
拂衣捏着药瓶顿了下,忽然抬头道:“师兄,还有多余的药膏吗?齐子宁为了帮我给了藤精一刀,被藤精打飞出悬崖,她身上也有伤。”
月光缓缓退出屋子,角落里荡然一暗,华衍的心也如同被拿走了光一般,漆黑冰冷,慌张乱跳。
“那藤精可记仇了,当年它在山中作乱,被师父镇压沉睡至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骂师父,齐子宁给了它一刀,也不知它会不会心生报复。”
拂衣一语,惊醒华衍,连礼数都不顾,连忙奔了出去。
丹山子微微蹙眉,向拂衣招手:“快跟着你师兄去。”
月色移向翠竹轩外的竹林,夜风阵阵,林中沙沙作响,齐子宁不堪其扰,起身举灯关窗,一道影子霍然出现在窗前,吓得她连连后跌。
勉强稳了心神,支灯观去,窗外又什么都没有了。她疑心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便拍拍胸脯重新去关窗。
一扇窗隔绝了大半的噪声,齐子宁吹灯上床,很快进入半梦的状态。
嘶——
嘶嘶——
有什么东西湿湿的,贴在脸颊上,十分不适,齐子宁累到不肯睁眼,抬手随意擦了下,翻个身继续睡。
“呼~齐子宁。”
齐子宁猛地睁眼扭头,在寂寂夜色里与一双幽绿的眼相对。
拂衣?
不对。
她迅速拽起被褥就朝那双绿眼蒙了上去,三两下翻下床冲去屋外。
方推门,只见屋檐下全都长满密密麻麻藤条,那些安静悬挂的藤条似乎察觉她的动静,立即伸展腰肢,化出尖锐的触角扎向她。
她拼命躲,藤条在身后不断追击,好几次都鞭中她的背部,她疼的龇牙咧嘴,从破损的围栏处翻身滚落下去,又连滚带爬奔往问心阁的方向。
“臭丫头,还想着向那老不死的求救,哼,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直而粗的藤蔓水蛇般飞向齐子宁,齐子宁回头张望,藤条越发逼近了,她紧咬牙关,用尽所有力气狂奔。
突然,一道银光从前方迸射而出,擦过她耳边飘扬的乱发,紧接着,白色的人影与她擦肩而过,风中一股股淡淡的茶香,叫人回味悠长。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