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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且说王悠悠,实则并非陈涵所想的那般柔情似水。
她心中暗自嘀咕:“这呆子,怎就不知老老实实的?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低调行事才是上策。若是他迷了路,倒要我去官府领人,我如今一见官差便脚打颤,深怕身份败露。他却总是给我招惹麻烦。”
然而,王悠悠贤妇的面具戴得好,面上不动声色,温柔地问道:“官人可用了晚膳?我这便为你下碗面?”
陈涵正是心怀愧疚,尽管饥肠辘辘,却连连摆手,谎称:“不必了,我已在外用过。”
王悠悠虽隐隐听得陈涵腹内咕咕作响,却佯装不知,只要表面上过得去,谁稀得为他洗手作羹汤。
她缓缓步入卧房,轻声说道:“夫君自行洗漱去吧,夜色已深,我先歇息了。”
王悠悠一如往常般揭开被子,躺下静卧,等着这几日那突然降临的瞌睡虫。
她因心中秘事,加上忧虑早点铺的营生,往常总难以安眠,幸而白日里能补补觉,倒也未曾精神萎靡。然而,自从陈涵到来后,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愿面对他,每夜倒头便睡,睡得极沉,竟是收获了往日难得的好眠。
却不料今夜,竟然又回到陈大官人到来前一般,难以入眠。
王悠悠卷着铺盖在床上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一般,却始终无法睡着。
却不知,那头的陈涵也是焦虑不已,他翻看着自己的布袋子,喃喃自语:“糟糕,迷魂香用完了。” 他本非采花贼之流,不过是备上几副迷魂香以防万一,岂能预料到今日之窘境。
他只好又在屋外等待片刻,确认屋内没了动静,才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他见王悠悠虽双目紧闭,但眼皮轻颤,知她尚未入睡,虽装作不知,却也不敢在屋内打坐了,只掀开自己的被子,笔挺地躺在床的外侧。
王悠悠虽双目紧闭,也感觉到陈大官人在自己身边躺下。
她素来浅眠,如今有个大男人睡在她旁边,更是睡不着了。
因为每日醒来就起床去洗漱张罗早点铺了,她实际上还没有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和陈大官人同塌而眠的经历。
陈大官人虽然经过简单的洗漱,身上还带着皂角的清香,睡不着的王悠悠鼻子却比狗还灵敏,还是闻到了一股男人味。
这股男人味到底是什么,很难形容,这气息既非码头工人那般的汗臭,也非寻常男子身上的浊气,陈大官人身上是清爽的,体味不重,那股子味道就像小奶狗一般,让人想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用鼻尖轻嗅他的颈窝,但是那股味道并不如奶狗般无害,又有森林中野狼的森冷,让女人后背的汗毛竖起,这种味道让人情不自禁想靠近,内心却在警惕着这危险。
在王悠悠想着陈涵身上的味道的同时,陈涵却没有那么敏感多思,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饿。
他未食晚膳,又经过一番打斗,消耗甚多,如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睡不着,只想赶紧天亮,去早点摊蹭些吃食。
奇怪的是,身旁的王娘子,散发着淡淡的乳香,仿佛一个暄软的奶香包子,让人燥热起来,想要一口吞掉。
不对劲!陈涵突然醒悟过来,以他习武多年意志力,不当如此放纵自己的欲望,这一定是有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下了幻药。而且这个幻药绝非普通铺子里能买来的,因为寻常迷药压根不能影响他。
而这个幕后黑手,非他那擅长用毒用蛊的师父莫属了。
他连忙睁开眼,直起身了,果然见王娘子面色潮红,他连忙推了推旁边睡着的娘子,急忙说道:“娘子,快快起来,我有些饿了,你起来与我做些吃食。”
说着不待王娘子回应,他踩着便鞋连忙将卧房门窗推开。
虽然端午已过,但是茨庐县的夜间依然寒凉,一股冷风一下子灌进暧昧潮躁的卧房,让二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王悠悠先前已经在脑子想到与陈大官人行些不着调的事,如今因为这股子让人一哆嗦的冷气终于清醒过来,心中暗自唾骂自己:“我这怎么了?莫不是真的听多了杨婆子荤话,旷久了想男人了?”
她抬头一看,见陈大官人凛然正气地站在那儿,更觉羞恼,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花心公子哥坐怀不乱。
她紧了紧身上的中衣,披上外衣,随意系了系衣带,清清嗓子,问道:“官人可要吃些什么?”
王悠悠原本清灵悦耳的嗓音因为将将要睡,带着些微的沙哑,仿佛醉人的甜酒。
陈涵看王娘子的樱桃口一张一合,吐出悦耳诱人的声音,他下意识说道:“我想吃甜酒!”说完忽的脸红了,觉得这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连忙找补道:“随意弄些便可。”
王娘子笑道:“官人真是好鼻子,你怎知家中才做了甜酒,算起来,如今应该将将做好了,你倒能吃上头一盅了。”
王娘子挽起衣袖,取了热水,烫了碗勺,从陶罐里乘了一碗米酒,拿起铜勺尝了一口,对着陈大官人笑道:“果然可以吃了,如今正可以给官人试个新鲜玩意儿。”
陈涵看着忙碌贤惠的王娘子,心中的愧疚更甚,又添了几分不平和埋怨。
他和那位陈大官人相识,还是因为那位陈大官人看他出手阔绰,找上他,想将自己的妻子典给他,换来些许赌资。
因此,他才知道,这王娘子闺名佑儿,那卖妻书还随意扔在包裹里,明日倒要赶紧翻出来,一把火烧掉,免得王娘子看到了伤心。
那位死了的陈大官人怎么如此不惜福,有如此佳妇,还在外面喝酒赌钱玩女人,若是他——
想到这里,陈涵不敢再想下去,急急退出灶房,看着花田中的栀子花,检查一番土是否有人翻动过,这才沉下心来。
只是刚刚静下心,就闻到一阵奶香,伴着米酒的香气,让人想到先前王娘子躺在一侧,呼吸吐纳间散发着甜香,陈涵的心思又有些乱了。
这幻药,竟然如此霸道!他只好逼迫自己念了几段清心咒,这才入定。
“官人!官人!”王娘子连唤几声,才将陈涵从入定状态唤醒。
陈涵睁开眼一看,王娘子正倚着厨房门框冲他招手,他下意识带着笑走近,才走几步醒悟自己又受幻药影响,连忙停下脚步,面色一沉。
王悠悠看到陈大官人又不走了,奇怪道:“官人,怎不走了?过来吃啊。”
陈涵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说道:“你这几日莫要冲着我笑,太过轻浮。”
王悠悠心中骂一声“失心疯”,懒得同他计较,只转过身指着桌上说道:“吃吧。”
陈涵不再看王娘子,他端坐下来,只见眼前一碗乳白色的液体,微微蹙眉,疑惑道:“这是——奶?不是说吃甜酒吗?”
王悠悠说道:“正是呢,今天养羊户家送羊肉过来,说是家中母羊产了仔,羊奶喝不完,我本来留着给官人您喝的,怎知您迟迟未归,好在家里常买肉,一直备着冰,所以奶一直冰在桶里,还新鲜着呢,将甜酒倒进去,想来味道很是不错。我还想了名字,叫奶甜酒。”
陈涵拿起勺子,望着碗里的东西,面露难色,王悠悠心中窃笑,这个陈大官人,嘴刁得很,这几日下来,她也发现了,这男人吃羊肉米线不要薄荷,吃鲜肉米线不要韭菜叶,难搞得很。
这羊奶腥膻得不行,那养羊户自己也吃不惯,才做人情送给了她,她煮开喝了几口,也觉得太腥,就冰在那儿,想着明日有空做个甜品。
现在这么晚了,她才懒得开火,便将甜酒与羊奶搅合在一起,冒充一道甜品了,正好让陈大官人把这难处理的羊奶消耗掉。
王悠悠心中泛着坏水,嘴巴越发殷勤:“官人,快吃呀,特特与你做的。”
陈涵虽然嫌弃,但饥饿难耐,只好硬着头皮舀起一勺,一口咽下去,恨不得不经过喉咙,直接吞进胃里。
只吃一口,陈涵愣住了,王悠悠看热闹般连忙问道:“如何?”
陈涵并不回答,连舀几勺,几口将这一碗奶甜酒喝完,干净得连颗米粒都不剩,追问道:“此等美味,还有多的吗?”
王悠悠见陈涵如此喜爱,不禁心生疑虑:“官人,您真觉得此物美味?”
陈涵眼中泛光,连连点头:“娘子,你真是心思灵巧!这奶甜酒搭配绝妙,令人回味无穷!”
送来的羊奶本就不多,王悠悠干脆全拿出来,给陈涵做了奶甜酒,看陈涵吃得如此香,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想要尝尝味道。
她一尝,果然妙极,甜酒的酒曲香很好的中和了羊奶的腥膻,羊奶的醇厚让甜酒不会太过甜腻,冰镇的口感更是清爽宜人,清甜可口,奶香浓郁,的确好吃。
两人对坐而食,只听得铜勺与瓷碗相碰的清脆之声,满室皆是奶甜酒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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