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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细致地听一听?
鹤兰之摆出耐心又谦逊的姿态,陈广印看着这张无害又不染纤尘的仙人脸,感觉很难办。
事出反常必有妖,鹤兰之这样,陈广印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目的不仅于此。但抬眼又看看鹤兰之这个人,又觉得自己乱七八糟的揣测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呃,这个嘛。”
陈广印含含糊糊地打马虎眼,“这说起来可就多了,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妨明日奴才再……”
“不碍事的。”
鹤兰之的声音似一股清泉泠泠流入耳中,听着沁人心脾,“只是要麻烦内官在此稍坐片刻。”
陈广印无奈苦笑了一下,“既如此,不知贵人想要具体从哪儿听起?”
鹤兰之掩唇轻咳两声后才开口,“不如就您挑挑,我能知道什么,您便说什么吧。”
于是陈广印只好斟酌着开口,“那,就从陛下的身世说起吧。”
陈广印逐字思量,“陛下的生母萧美人去得早,先帝后宫嫔妃众多,皇子公主也多,陛下在其中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顾辞明小时候过得不大好,这不仅鹤兰之清楚,全天下的人应是都清楚。到后来顾辞明弑父杀兄,更加是名扬四海,这也是诸国一直诟病他的地方。
不过顾辞明不在意世人对他的评判,目前为止,鹤兰之看不出来顾辞明到底在意什么。
“萧美人去后也未被追封,属嫔位之下,按理该被王后抚养。”陈广印边说边看鹤兰之,但鹤兰之并未给出任何反应,“只是当时后宫中人都对陛下避之不及,所以陛下当时是由教抚司的嬷嬷们轮流看顾的。”
顾辞明的经历确实很惨,惨得陈广印都不需仔细挑拣些又可怜又能告诉给鹤兰之的,随便选两件说说这个人就已经惨得离奇。
鹤兰之听了只觉不解,“为何会避之不及?”
生母难产去世,生父厌弃,这的确是个烫手山芋,可也不至于就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吧。再怎么说顾辞明也是个皇子,朝堂与后宫中,一个皇子能做的事太多了。
陈广印卡壳了一下,“后宫妃嫔都是要靠先帝生存的,先帝不喜,自然无人敢接近。”
鹤兰之微妙停顿片刻才接着道,“哦。”
这是个借口,鹤兰之能听出来。不过陈广印摆明了不想多言,鹤兰之也不打算穷追不舍地问下去。
鹤兰之接受得十分平静,半分异样也没有。可他这样反而让陈广□□里暗暗嘀咕,陈广印装得没有异样继续说了下去,“嬷嬷们虽能看顾陛下,却教不了陛下什么。皇子们大一些都要在教抚司生活,当时是三皇子向先帝求了情,陛下才得以跟着去启蒙。”
鹤兰之被宽大袖口掩住些许的手稍稍蜷缩了起来,这和顾辞明说的对不上。
“但陛下毕竟是被嬷嬷教养看大的,与其他皇子还是不同些。”陈广印委婉道,“陛下……与他们都不大亲厚,更多的时候,陛下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陈内官对他感情很是亲厚。”鹤兰之听着忍不住道,“他能有你陪伴在他左右,也算是件幸事。”
陈广印声线沉重,“陛下幼时没有贴身伺候的太监,宫中人既怕他也厌恶他,奴才也是在陛下跟随启蒙后才跟在陛下身边陪伴。”
顾辞明这样的性子,陈广印做他的近身太监,竟也能看顾出真情实意的心疼之感。鹤兰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陈广印本身就有问题。
鹤兰之实在不明白为何后宫诸人,包括顾辞明的生父正德帝,面对顾辞明都是依一副莫如深的模样。一个孤零零的小孩子,叫大人们都怕得退避三舍吗?
鹤兰之收敛心神开口,“相伴时日长久,难怪陈内官待陛下如此用心。”
陈广印摇摇头,不过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意识过来鹤兰之看不到。鹤兰之平常表现得实在都与常人无甚分别,叫人总忘了他眼盲。
陈广印解释道,“并非仅是如此。奴才有时,也是觉着可怜。”
鹤兰之很想听听这部分‘可怜’的内容,于是他顺着陈广印的话头礼貌询问,“为何?”
这次鹤兰之等了很久才听到陈广印的回答,“陛下十四岁那年,先帝携后妃与皇子公主们秋猎游玩。诸皇子们都有趁手的武器和马匹,唯有陛下没有。陛下捡了侍卫射空的箭杀了一头狼,却不想那狼是头母狼,头狼嗅着血腥味前来。”
那状况应当是很惨烈,因为鹤兰之听出了陈广印话中隐藏的痛苦,“头狼到,狼群便也不会远,陛下用自己鲜血将头狼引至大皇子处。虽说最后也保下性命,但却因为意图对大皇子不轨,被先帝责罚。”
太监的荣辱系在主子身上,那时陈广印还不是什么手握权柄的公公,所以他只能在一旁远远看着。
皇子们都被皇家禁军紧紧护着,猎物大大小小地拖在后头,只有顾辞明一人两手空空又形影相吊。他伤得很重,血糊在脸上,看着骇人又可怜。他的血腥味儿散到空中便和猎物的混在了一起,叫人分辨不出来他究竟伤得有多重。正德帝愿意对任何人露出笑脸,却唯独吝啬于看顾辞明一眼。
顾辞明当众对大皇子认错后便被勒令提前回宫闭门思过,陈广印替他上药时自己都觉着疼,可顾辞明都没什么反应。
陈广印怕他会伤心,小心翼翼地试图宽慰他,顾辞明的表现却冷静得过分。
“没有猎到任何一个猎物,还受了伤见血,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现下我被罚回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顾辞明疑惑看着陈广印满脸的难过,“你在替我抱不平吗?为什么。”
顾辞明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自己,他更并非全然无计划地入局。为了把其他人拉下水,他不惜舍出自己的性命,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
鹤兰之无法理解,“虎毒不食子……这毕竟也是他亲生的孩子。”
这一切在鹤兰之看来都很诡异,正德帝听着已经不仅仅是不爱顾辞明,更像是对顾辞明恨之入骨。
陈广印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避而不答,“陛下对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尊敬,但或许这并非他故意,只是习惯如此。”
鹤兰之的反应像是体谅,他反过来宽慰了陈广印一下,“内官不必过于挂怀,都过去了。”
陈广印不敢说一切都已经过去,因为顾辞明现在看着也没有变成一个正常人。
陈广印只是干巴巴道,“贵人,还想知道些什么吗?”
鹤兰之温和道,“内官愿意同我讲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陈广印刚刚想要在心底轻吁,就听鹤兰之紧接着又开口道,“只是还想请陈广印替我请示一下。”
陈广印的心都没放下去一半就又提了起来,“贵人请说?”
鹤兰之思量道,“我今日,忽然有了个新的预言。”
陈广印冷不丁听见这话,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他一时间无措起来,“这,您,是何预言?”
“我从前预言,通常都是在摘星楼下谕。”鹤兰之慢慢道,“所以我想明日去一下摘星楼,若陛下同意,可能要劳您再同我走一趟了。”
鹤兰之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有些许歉疚,这歉疚是真的,他不太擅长麻烦旁人陪自己做什么。可是现在顾辞明也不会放他自己去做什么,与其换个人跟着自己,鹤兰之宁可这个监视的人是陈广印。
陈广印在此事上理智又全然回归,他很是谨慎,“不知这预言是……”
鹤兰之语气淡淡地说出石破天惊的话,“这个预言的内容,陛下也清楚。”
陈广印想起顾辞明和鹤兰之单独待在这里的那不到一个时辰,他心下五味杂陈,“那还请贵人稍作等候,奴才去问过,就派人来回禀您。”
鹤兰之客气道谢,陈广印匆匆转身离去。
屋内再次回归一片安静,鹤兰之在回忆刚刚陈广印的话。
“既怕,又厌恶?”
鹤兰之略带疑惑,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人惧怕一个婴孩呢,难道是顾辞明天生面貌有疾?
鹤兰之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什么“暴君恶面獠牙,不堪入目”的传言。说顾辞明杀伐气重,如凶神降世的倒是很多。
顾辞明长什么样子鹤兰之不得而知,预言的画面也只能‘看’到大体,细节都是模糊不清。
身体没有残疾,脸也应是无碍,那为何会叫人害怕?正德帝对自己的儿子如此讳莫如深,陈广印屡屡提到此也是避而不谈,忌讳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难产致生母死去吗。
鹤兰之无意识捏紧自己手指又松开,他心底隐约有个猜测,但不敢真的说出来。
传说有种婴孩是带凶煞之气投胎成人,杀戾过重六亲都难以承受,尚在母亲腹中时便克双亲。这样的孩子,往往不能够在母腹中留到足月出世,其母会因身体再难负担而离世。
可这个孩子,却是能够在母亲死后顺利降生。只是这样的话,出生方式便显得极为诡异与血腥了。
鹤兰之记得,这样的婴孩都叫棺材子。
只是不知顾辞明,是否也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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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样的传说,这是作者瞎掰的,别信
(棺材子的确是有
棺材子:人死后,死亡孕妇在棺材中生出的孩子。
死尸会被微生物分解。这个过程中氧气会减少,随着厌氧菌的大量繁殖,它们在分解尸体的过程中会产生二氧化碳和甲烷。这些气体会令尸体明显肿胀起来。正是这些气体,导致了类似女性正常分娩时会出现的宫缩现象。尸体身体里增多的气体,占用体积增大,推动子宫,迫使死胎通过□□(有时会导致整个子宫剥落)。于是,尸体在被分解的过程中,产下了所谓的“棺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