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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七)
江城市军工十七所家属居住区西南角院落二楼西南角房间内,血红色暮光被切割成一副斜拉式画框钉在旧墙纸上,画框边角挤着一张少年的侧面剪影,轮廓清瘦,单薄的像张纸。
“当!当!当!当!当!当!”
一楼客厅欧式复古座钟连续发出六声响,提醒少年现在时刻:北京时间十八点整。
少年面前五斗柜顶部整齐地平铺着一些重要家庭文件:户口本,医保卡,退休证,荣誉证书,银行卡......
听闻报钟声,少年下意识地转身看向角落摇椅。
暮光穿过窗棂静悄悄地伏在空荡荡的摇椅上,以前,外婆很喜欢坐在那个位置听广播。
外婆喜欢云州台,云州话咿咿呀呀七声音调,少年听起来总是很费力。
现在摇椅上,只剩一只收音机。
少年翻开存折看了眼,余额:3364.73,比想象中多。
合上存折,和其他文件一齐塞入牛皮纸防水文件袋,再锁进五斗柜顶层抽屉。
抽屉里还有些旧书,叠放得并不整齐,少年便将整屉书一起捞出,堆在顶层,三五本一摞掇齐,再放回抽屉。
一张旧照片滑落。
少年垂眸看了一眼,弯腰拾起,指腹轻柔地拂过表层,轻吹一口气,夹回书中。
然后从第二层抽屉取出一张旧床单,抖开,轻轻地盖于空摇椅之上,少年动作温柔,仿佛外婆仍在那儿,只是睡了过去。
夕阳给床单镀上了一层闪耀的金色,窗外,桂树叶色正浓,一袅青烟绕树而上。
“南山!”小院铁皮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我进来了!”
方南山闻声下楼,“孙婆婆。”
推门而入的高个老太太头发花白,背不算驼,腿脚笔直,但走路却很慢。她穿过小院,掀开白色挽帘,挥手示意方南山不必迎接,“我来跟你外婆说句话。以后啊,直接喊婆婆,现在除了我,你也没有外婆了。”
方南山眼皮微颤。
孙婆婆走到灵台前,取过一只香。
“婆婆,我烧过纸了。”
“看见了,”孙婆婆望向门外祭坛上满桌饭菜,满意地点头,“长大了,能干了。”
方南山垂下眼。
“有鱼有肉,米饭上红纸也封得对,你外婆一定吃得很开心。”孙婆婆笑。
“今天是外婆最后一次回家?”方南山问。
“是,所以你要开心点,让外婆安心地走。”孙婆婆点香插进香炉,面对遗像,像跟老姐妹唠家常,“嘉莹,今天是你头七,晚上我就不让南山陪你吃饭了。孩子明天开学,我烧了桌好的,保管把他喂饱,你安心地去吧!”
“婆婆...... ”方南山嘴唇微张,没说下去。
孙婆婆说完凝神望向灵台上聂嘉莹遗照,照片上的老人满头白发如雪,双目微垂如同叹息,和她生平仿若两人。
选遗照那天,聂嘉莹身体状况已十分不好,孙婆婆原想挑一张面带笑容的照片,可两人在病床上翻遍所有,竟无一张。
“南山,你过来,”孙婆婆朝香炉方向微抬下巴,面色变得凝重,沉声道:“站到我旁边。”
方南山不明所以。
“跪下。”
方南山照做无误。
“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孙婆婆面对遗照,语气庄重严肃如同在发一道毒誓,“外婆,从明天开始,我会按时吃饭,吃大碗米饭,吃鱼和肉,吃水果和蔬菜,早晚喝牛奶,运动适量,不熬夜,按时睡觉。”
方南山身体一僵,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地攥了一下。
孙婆婆又说,“我保证,身体健康。”
方南山跟着孙婆婆,一词一句逐字重复,无一遗漏。
灵台上,外婆面容依然严肃,不苟言笑,她一生都是别人眼中的严师,可在方南山心里,外婆的眼神却格外柔软。
“起来吧,”孙婆婆扶起方南山,环顾四周,“我们把这些挽布挽帘都收起来,太沉重了,你外婆不喜欢。”
天色渐暗,两人也未开灯,只有序地将那些白布收起,叠放整齐。
“收哪里?”孙婆婆问。
“餐厅边柜下面第二个抽屉还空着。”
方南山走到边柜旁,正准备拉抽屉,可是目光却停留在边柜最上层玻璃窗里的CD播放器上,他鬼使神差地按下播放键:“你我鸿雁两分飞,问贤弟,你还有何事来交待?”
袅袅粤音绕梁,孙婆婆听得入迷,她喃喃地说:“《十八相送》,你外婆最喜欢。”
如果外婆回来,那她还能再听一次,想到这里,方南山便问,“婆婆,我能多放一会儿吗?”
“没有规矩说头七不能放音乐,而且我们这里没剩几户人家了,不怕影响别人。”孙婆婆从沙发上站起身,挥手示意方南山跟她走,“来,我们去吃饭。”
孙婆婆走到门口,忽地回头环顾一圈,问:“白桃呢?”
白桃是聂校长所养的一只狸花猫,如今上了岁数,总喜欢躲起来独自发呆。
“可能在楼上,“方南山答道,“我给它留了饭。”
“好。”
两人刚走到门口,凄美的弦音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小方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这声音方南山认得,是居委会郑主任,她来做什么,孙婆婆与他心知肚明,两人对视一眼,孙婆婆示意方南山去开门。
门锁才刚转动,一只手指便迫不及待地钻进门缝戳向方南山脑门,“你可真难……”
郑主任噎在门口,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因为孙婆婆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仿若一只母狼挺身护住小狼崽。
“小郑,节假日又来加班了?这么敬业,生怕领导不知道?”
郑主任结结巴巴,“孙老师,不,不是的,我平时,平时很难碰见小方。”
“碰见想干嘛?”孙老师单刀直入,“你们这些人,就这么没良心?老的刚走,就要小的搬走,搬哪里去?”
郑主任虽被骂却也不敢还嘴,赔笑道:“不,不是,孙老师,我们怎么会没良心呢,这是我们的工作。”
“你们的工作是世界上最没人性的工作!拆人房屋,毁人家园,你天天干这种事,不怕遭天遣?”
“孙老师,你误会我们了,我们有拆迁安置房的啊!”
“哼,拆迁安置房,你准备把我们安置在哪个荒郊野岭?你说啊!”孙婆婆握住方南山的手气得直抖,“我告诉你,我在这个地方住了一辈子,我不会搬,我也绝不同意南山签你手上那个鬼协议!要签,等我死了再说!”
“砰”地一声响,门锁了。
“孙老师!孙老师!”
“滚!”
无缘无故挨一顿骂,郑主任恨得牙痒痒,她走两步回头朝铁皮门“呸”了一声,“我们许市长摊上你这种不支持工作的丈母娘,真是倒血霉了!”
门内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方南山攥紧了拳头,孙婆婆却完全没在意,“让她走,别坏了我们吃饭的心情。”
方南山听话地点头。
一只寒鸦哇哇飞过桂树,停在电线上。
日落于山,长夜袭来,四周漆黑一片,这片曾近辉煌的军工十七所家属区如今只剩下零丁几处灯火。
方南山一手搀住孙婆婆,一手按下门口路灯,“您慢点。”
“没事。”孙婆婆安抚性地拍拍方南山,“你别多想,好好住下去,有我在,他们不敢怎样。”
方南山没吱声,又问:“清晨和司琦琦回来吗?”
“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节日,他们哪能回来,晚上就我们俩吃。”孙婆婆紧紧抓住方南山的手,安慰他,“前面还有好几户没签,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外婆在,她也不会答应。”
方南山点点头。
路头左拐,很快便到了孙婆婆的家,门未锁,大敞着。
“他们都搬走了也好,不锁门也不会遭小偷。”孙婆婆笑着打趣。
“要是真走远了,还是上把锁吧!”方南山劝道。
“我这把年纪还能走多远?哎呦,菜场就算我的远方啦。再说,还有雪山呢,雪山最靠谱。”
“汪!”地一声,雪山发出一声得意地叫唤,它懂事地跟在孙婆婆身边,油光发亮的黑脑袋直往孙婆婆小腿贴。
屋内未点灯,一团漆黑中,孙婆婆往厨房走去,“我去拿碗,你去洗手,准备吃饭。”
方南山找到餐厅开关,点亮灯。
橘色吊灯照出一把伞状光晕,圆形餐桌上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糖醋排骨,茄汁大虾,红烧鲳鱼,芹菜香干肉丝,萝卜筒骨汤。
孙婆婆推开后窗,凉风顿时穿堂而过。
方南山帮孙婆婆盛了一碗米饭,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孙婆婆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未动筷。
以前外婆也是这般,喜欢坐他对面看他吃饭,如果他吃完所有菜,那一天外婆会很开心。
一阵秋风起,孙婆婆打了一个寒颤,她掩住嘴咳了一声,“立秋后,夜就凉了,你要记得及时添衣。”
方南山嗯了一声,起身去客厅沙发上拿了件外套给孙婆婆披上。
“婆婆,您怎么了?”方南山看向孙婆婆一直未动的碗筷,问道。
孙婆婆笑笑,“没事,你吃,年纪大了,晚上不怎么吃得下。锅里还有绿豆稀饭,我一会儿去喝点儿。”
“我帮您盛?”
“不用,”孙婆婆按住正欲起身的方南山,“你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趁热吃饭。”
等孙婆婆回来时,桌上的菜已被横扫一大片。
孙婆婆很欣慰,把手里东西按在桌上,“南山,你把这个拿去。”
红色封页,中国工商银行。
方南山愣了一下,很快便摆手笑道:“婆婆,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孙婆婆急了,“你上学要钱,吃饭要钱,买生活用品要钱,每天一睁眼就需要钱,你外婆没留给你多少,我知道。”
“婆婆,您别急,您听我说,前些天谭校长来找过我。”方南山扶孙婆婆坐下。
“谭睿?”孙婆婆疑惑道,“他找你做什么?”
“谭校长说,按外婆的遗愿,开学后我作为替补队员,入校篮球队。”
“校篮球队?”孙婆婆不解,“嘉莹......怎么会让你进篮球队?”
方南山也不甚明白,“外婆没跟我提过。”
“难不成是因为......?”孙婆婆皱起眉,的确,作为江中体育生,食宿全免,若换做其他人是最佳选择,可如果这个人是南山......
“罢了,既然嘉莹选择谭睿做你的监护人,她自有她的道理。”孙婆婆伸手去抚方南山的臂膀,垂眼时满目担忧,方南山握住孙婆婆的手,安慰道,“还有,我的奖学金也下来了,咱们学校奖学金也不少对吧?”
孙婆婆叹口气,伤心道,“话是这么说,但......欸,你才十七岁,明明还在需要关心和爱护的年纪......”
“哎呦,我的屁股!”门外一声惨叫兀地打断了孙婆婆感伤。
“清晨?”
“清晨?”
“汪!汪!”
屋内两人对看一眼,方南山急忙跑向门外,只见许清晨半个屁股摔在路牙上,一手撑住身体,一手捂住另半边屁股,亮黄色滑板和黑色篮球短裤绞做一团,他一前一后来回扭动,活像一只cosplay小蜜蜂的巨大蠕虫。
“哎呦呦,我的臀大肌!”
“不应该是那半边吗?”方南山憋住笑,回头道,“婆婆他没事,演戏呢!”
许清晨抱起滑板,一个鲤鱼打挺,拳头捣向方南山胸口,“就你火眼睛睛!”
孙婆婆学他样子,一拳拍向许清晨肩膀,“就你没事吓唬老太太!”
“老太太,我来看您一趟我容易吗?”许清晨抓住孙婆婆干巴瘦的手像抓小鸡一般顺势将老太太搂进怀里,“这条破烂路就没几盏路灯是亮的,我有十八个屁股也不够摔。”
方南山下意识地垂下眼皮。
“这条路哪里破了?我走了几十年了不也没摔胳膊断腿?”孙婆婆嫌弃地推开许清晨,“你这身汗臭味你妈怎么受得了!”
“这可是男人体香!是不是许久未闻,甚是想念?”许清晨犯贱地抖抖蜡笔小新式浓眉。
孙婆婆朝方南山摇头苦笑:“你看看,就他这样,还比你大几个月!吃的饭都长嘴上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可是你的青春无敌小可爱!”
许清晨扭扭屁股,还比了颗心——他手掌宽大,按那比例,得是颗猪心。
孙婆婆一脸无语,“小可爱,你来老太太这儿干嘛?”
“还不是我妈,让我来给南山送衣服!”
“什么衣服?”孙婆婆问。
许清晨放下背包,取出一个白色纸袋,纸袋上印着红色勾勾。
“好看吧?”许清晨掏出一件白色外套往方南山比去,“新款!我选的!”
房间一阵陷入意料之外的沉寂。
许清晨想起了买衣服时娘亲的交待,赶紧说道,“我妈说,特别像以前聂婆婆给她买的一件白色羊毛开衫,外婆你看是不是,我妈说她那件开衫口袋这儿也有两条杠?”
孙婆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是挺像的,那件开衫你妈穿了好多年呢。”
“清晨,帮我谢谢妍姨,我会好好穿的。”方南山接过衣服,礼貌地回道。
“谢啥!我们用说谢吗?”许清晨大手一挥,“快,去拿笔记小本儿上!”
方南山释怀一笑。
“你看,我本来想给你买个黑色同款,但我妈说你更适合白色,也好,以后我们一起穿,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黑白无常!”许清晨学僵尸的模样蹦了两蹦,还掰开方南山的嘴,命令他:“伸舌头。”
“什么日子,叫你乱说!”孙婆婆一听,气得就要撕许清晨的嘴。
许清晨赶紧逃向餐桌,“哎呦,哎呦,别撕我的嘴,我还得留着吃饭呢!”
“光吃不见长,你脑子长腿上了!”孙婆婆怒道。
“脑子长腿上不要紧,嘴还在就行,我还没吃饭......”许清晨抓起一块糖醋排骨往嘴里塞,方南山一看,赶紧掐住他的腿,凑近他耳旁低声喝道,“吃下去。”
短短几秒钟,许清晨脸上风云瞬息万变。
“好吃吧?”方南山盯住许清晨,人皮面具下的潜台词是:你敢摇头试试。
许清晨惊恐地咽了一口水。
“要不要再来一块?”方南山又笑问。
许清晨怒目而视。
孙婆婆有些心疼,“你妈怎么搞的?这个点还不带你吃饭?我帮你盛一碗?”
“别!别!外婆,我回去陪我妈吃,她一个人吃饭得多孤单啊,我可不忍心,你,你让南山多吃点,最好一滴油也别剩。”
“你倒是孝顺,哼,你妈人呢?”孙婆婆问。
“她去加油,说回来刚好带我。”
“什么时候不能加,不想来就别来。”孙婆婆哼了一句,她抖抖手中白色耐克外套,比划道,“这件衣服会不会大?南山,你来试试。”
“我,我先吃饭吧,还没吃完。”方南山边说边捡起筷子,大口往嘴里扒菜。
许清晨凑过来,搂住孙婆婆,“老太太这你就不懂了,这叫oversize!Fashion!Ok?”
“Fashion? Fashion changes,少来忽悠老太太!”
“哎呦,大意了,我这蹩脚的英语哪能在咱们江中一代名师前班门弄斧?”许清晨赶紧转移话题,“外婆,你别摆弄他了,让他吃饭,让他包圆!我试给你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男模的身材!”
“你试个什么劲儿,南山秀气,又不跟你一样,粗枝大叶!”孙婆婆嫌弃地推开许清晨。
“我粗枝大叶?我这可是一身腱子肉!瞧瞧!”许清晨严肃地抗议,他秀起肱二头肌,“熊的力量,鹰的眼睛,豹的速度......”
孙婆婆:“猪的脑袋。”
“你是不是我亲外婆!哼,没意思!”许清晨撅起嘴佯装生气,一转身,不由地张大嘴巴,整整一桌菜已经被方南山风卷残云般扫光,此刻,他正端盆干排骨汤。
方南山手捂住肚子,艰难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停下!给我留一口。”许清晨朝他吼道,“准备撑死?”
孙婆婆也被惊住,“你全吃了?南山,你别听清晨瞎说,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撑着!”
“你,想喝啊?”方南山放下盆,压低声音看向许清晨。
许清晨苦着脸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的壮士模样掸掸手,“起开。”
“好,留给你。”方南山抱着肚子站起身,“我去洗碗。”
“放下,我自己来,”孙婆婆不悦,“喊你来吃饭的,没喊你来干活。”
“我......刚好没事做。”方南山笑。
“别惹我生气!”孙婆婆喝道,“等那祖宗喝完汤,你们俩赶紧都给我回去。”
“方南山我要喝水!”许清晨忽然大叫。
“自己不会倒?”孙婆婆生气地说,“才喝完汤,喝什么水?你肚子是三峡大坝?”
孙婆婆没骂完,方南山已将水杯递至许清晨面前,他压低声音拜谢,“辛苦!”
许清晨两眼一翻,“欠我的,记账!”
方南山微微一点头,从小到大他们俩之间早已分不清谁欠谁多一点。
两个少年刚吃完就被孙婆婆往回赶,穿过院子中央那条鹅卵石小道时,许清晨忍不住抱怨,“老太太,来您家一趟还附赠脚底按摩呢!这石头,您不硌得慌吗?”
孙婆婆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谁小时候就喜欢在这石头上面跑来跑去,跟条泥鳅一样,抓都抓不住!”
“吱呀“门响,一束刺眼的远光灯从路口直射而来,孙婆婆“砰”地关上了门。
方南山看向许清晨,许清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还不是老样子,见面变斗鸡!”
短短的一段路,在远光灯刺眼的照射下显得遥远而漫长。
方南山看向车灯方向,心想,也许有一天这条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生死之距。到那时,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遗憾吧。
“还好今晚我妈没进屋,要不然老太太屋里乌漆嘛黑又要挨她一顿讲!欸,如今我家老太太这厨艺,也只有你敢享用,在下佩服,佩服!”许清晨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幸好你没说漏嘴。”方南山有些费解,“你说,怎么会所有菜......”
“老太太嘛,糖跟盐弄混算什么大事?没得阿兹海默就不错了!”许清晨大大咧咧地回应。
方南山身形一顿,“你这张嘴,真欠撕!”
“好好好,”许清晨一手勾住方南山脖子一手开始打哈哈,“哎呀,我记得刚才我的小本儿上好像记着某人欠我......”
“哪科作业?”
“这你都知道?”许清晨娇羞地低下头,笑得腼腆,小嘴里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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