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蓝山”缘

作者:云上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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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快九点了,夏语蓝赶着回去,林小佳和雷严还想找个地方再逛逛,感受一下传统村落的夜色,于是就把送夏语蓝回民宿的任务交给了季云山。季云山倒也当仁不让,主动接过了夏语蓝手里的画板画具,背到了自己身上,这下把夏语蓝整不会了。
      “我自己拿吧。”夏语蓝伸手想把画板画具拿回来。
      “你这是不把我当男人?”季云山把脸一板,假装生气道。
      这时林小佳和雷严已经手挽着手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谁也救不了夏语蓝这个社恐。尽管是炎炎夏日,却依然夜凉如水,宏村的夜晚十分安静,村民们都早早地入了睡,特别是离开餐饮酒吧密集的那一段街后,仿佛一下子从喧嚣跌入了静谧,除了细微的虫鸣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似乎连猫啊狗啊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夏语蓝来了这几日,都是早睡早起认真画画,还没机会感受过宏村这别有魅力的夜晚,要不是有季云山这么个陌生人杵在一边,她觉得体验感会更好一些。
      “你们在这里准备待多久?”见夏语蓝久久不做声,季云山只好没话找话打破沉默。
      “两周。”夏语蓝答道。
      “住的还习惯吗?”
      “还行。”
      “吃的呢?”
      “还行。”
      ……
      “画的是什么画?”
      “水彩。”
      ……
      季云山心中一阵哀嚎,这个小姑娘有点难搞啊,看来自己接下来得直接点才行。
      “有没有想过我?”
      “???”夏语蓝惊得差点跌倒,幸亏季云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站稳身体,夏语蓝立刻从季云山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夏语蓝几乎没什么和男孩子独处的经验,更别说有什么肢体接触了,她本就觉得尴尬不已,现在更是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要不是自己的画板画具还有辛苦半天的画作还在季云山身上背着,她可能真的早就跑了。
      季云山一看,他还没开始撩呢,她就吓成这样,赶忙补充道“我是说你会不会偶尔想起当日黑风暴的那一刻,毕竟咱俩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不是。”
      夏语蓝很是无语,说话不带随意省略的不是,她定了定心神后答道“最近一直很忙,还没有时间想。”
      这个姑娘果然是话题的终结者,她的回答又把季云山跟着的好多话堵回了肚子里。
      就这样在一个想话题一个灭话题的极限拉扯中,两人很快走到了这次写生学校安排的民宿不远处,接下来几十米的路,夏语蓝说什么也不让季云山跟着了,坚持把画具画板从他背上取了下来,然后想说句话表示下感谢,不管怎么说人家送了自己这么远的路,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季云山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在原地想了半天,然后抬起头望向他,这是这个晚上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谢谢你送我回来。”夏语蓝的眸子在月光下晶亮晶亮的,只是这语气和这表情太过客气。
      “没别的了?”等了一晚上没等来自己想要的问候,季云山又生气又无奈又不甘心。
      “别的?”夏语蓝茫然地看着季云山,回想了一圈,赶忙又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也谢谢你的饭和水。”
      “医生说,如果我的腿再被压一会,就不能要了,该说谢谢的是我。”季云山突然道。
      话题跳跃得太快,夏语蓝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还处在蒙圈中,脱口问道“不能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得截肢,变成一个残疾人,下半辈子要么装假肢,要么坐轮椅。”
      “这么严重?”夏语蓝不自觉地看向季云山的右腿,一脸震惊,当时阿海明明说没什么问题啊,居然严重到要截肢,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歉疚,要不是为了帮她耽误了时间,可能他的腿就不会被压住了。
      看到夏语蓝的反应,季云山就知道是自己误会她了,看来林小佳根本没跟这个丫头提过这件事,所以她才没主动问起过他的腿伤,又看到她由震惊慢慢转为内疚的脸庞,季云山立刻为自己的多嘴感到了后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是意外,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说着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
      夏语蓝并没有被他的样子逗乐,怪不得一开始季云山都不怎么理她,怪不得刚才一路上他走路的样子有点不协调,原来都跟自己脱不开关系,甚至后来自己都没表达过一点点关心,夏语蓝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眼泪几乎沁出了眼眶,但又被她拼命憋了回去。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眼前这个样子,季云山这个见过了那么多美女在他面前或真哭或假哭的大男人,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擦眼泪吧人家也没掉眼泪,不擦眼泪吧又是自己把人家说哭了,他倒是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还疼吗?”尽管夏语蓝用力稳了稳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带着一点哭腔。
      “不疼了。”季云山用力跺了跺右脚,本来想证明下自己的话,却没想到被疼得龇牙咧嘴,就是好腿也经不起这么跺呀。
      季云山这一跺吓得夏语蓝赶忙用手按住了他,等他缓过来以后才松开手。
      “有什么后遗症吗?”
      看着夏语蓝担心着急的模样,季云山内心忽然有一丝窃喜,转眼忘了刚才还后悔提起了这件事,原本到嘴边的“没有”两个字也变成了“不好说,医生说还要观察观察。”
      此时的夏语蓝已经收拾好心情,低头思索了一会,掏出纸和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季云山,道“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然后看了看时间不早要来不及洗澡了,便说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她也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便选择了逃避。
      留下季云山在这凉凉夜色中发了许久呆,原本他以为自己就是耿耿于怀夏语蓝的不闻不问,甚至想过她会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想要当面再验证下,就涎着脸皮缠着雷严带他一起来了宏村,或许久经情场的雷严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对夏语蓝的客气中才带了一丝轻视,让敏感的夏语蓝捕捉了去。
      直到现在这一刻,季云山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来验证什么,他就是带着委屈,带着气愤,带着埋怨,想要到夏语蓝这里找一个答案,因为在此之前,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他或许,可能就是喜欢上了夏语蓝,喜欢上那个黑风暴中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姑娘,喜欢上那个在濒死瞬间还要死死抓住的姑娘。
      突然,季云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在原地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脚,转身离开了,路灯下逐渐拉长的身影反射出了他轻快的脚步……
      第二天,夏语蓝醒得很早,其实她昨晚就没怎么睡着,直到临近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入睡,没睡一会又被屋外的鸟名声和狗叫声给吵醒了。不过,这一觉对夏语蓝来说十分重要,让她将昨晚的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
      今天的早餐特别丰盛,之前几天就只有鸡蛋和馒头,再加一点老板家里自制的咸菜,不管他们这群学生如何抱怨,就是雷打不动的菜式,中饭和晚饭也一样,两菜一汤,再多没有。今天可是奇了怪了,大饼油条豆浆,肉包煎饺馄饨,应有尽有,大家很快哄抢一空。
      夏语蓝领到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她吃了一个,把另一个打包,计划中午吃。等吃完早饭,大家再次四散而去,各自寻找自己心仪的写生点。这次,夏语蓝选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前两天总是对着各种建筑画画画,今天就想换个景色试试,这里唯一的缺点就是离住宿的地方稍微远了些,不过老师也说过,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如果画得晚了中午也可以不回去,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由于昨晚没睡多久,夏语蓝想着中午就不来回折腾了,就着早上的包子就可以将午饭对付了,然后原地休息一会,晚上还能早些回去。夏语蓝这一打算可让季云山吃了不少苦头,他也同样一夜未眠,只不过和夏语蓝的胡思乱想不同,季云山是想着各种如何让夏语蓝接受自己的方案而越想越兴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根本停不下来。
      夏语蓝这个姑娘和他以前接触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她内心敏感,把自己包裹得很紧,目前对他只有歉疚没有喜欢,可能连好感也没有,这样的女生绝对不能太直接,否则会让她们夹紧自我保护的外壳,像受惊的兔子般越追离自己越远。他只能从外围慢慢靠近,心志要坚、脸皮要厚,这样才能让夏语蓝一点一点打开心扉,一点一点接受自己。
      昨晚下定了决心后,他就致电民宿老板,让他提高了这群学生的伙食标准,富家子弟的行动就是这么豪横,可惜他太不了解夏语蓝的个性,这让他在后面的日子里过得很是艰难,不过这都是后话。
      季云山本打算一早就去找夏语蓝的,谁知因方案想得太晚而导致睡过了头,等他赶到他们的住宿处时早已没了学生们的影子,好在美术老师还没走,季云山拉着他窃窃私语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出门寻找夏语蓝去了。
      宏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是那些弯弯绕绕的屋间小路,不宽的青石板一直延伸着延伸着就在某处分了岔,因为过于四通八达而让人晕头转向。季云山现在就面临着这个问题,一路走来已经遇到了好多架着画板的学生,甚至有几个女生见他来来回回路过好几次都冲他打起了招呼,可是都没有看到夏语蓝的影子,季云山一边略显尴尬地又一次走过某个学生面前,一边腹诽夏语蓝“姑娘家家的,选个写生点也这么刁钻。”
      夏语蓝可不知道发生的这些,此刻她正全情投入于眼前的山水间,人间难得走一回,唯美景与美食不可辜负。直到她差不多收尾时,抬头才发现早已日悬当空,即使身在树荫下也逐渐感受到了体内开始冒出的燥热。好在对于今天的成果,夏语蓝觉得十分满意,青山、绿水,点缀一点点人家,总算没有辜负自己跑这么远选的地方。
      她掏出早晨打包的包子,打算对付了午饭后找个地方稍稍躺一会,毕竟又画了一上午画后有些扛不住了。她刚把包子掰开,正要往嘴里放时,突然感到脚边一阵痒痒,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狗正在不停地舔着她的脚趾,舔得她又痒又不敢乱动,生怕弄伤了这小小的一只毛娃娃。
      小狗看着像刚断奶不久,知道了讨要食物,估计是循着夏语蓝手中的包子肉香味而来的。夏语蓝便掰了一小块肉放到小狗身边,果然它就不□□趾,开始香喷喷吃起肉来。夏语蓝顿时也觉得手中的包子美味了不少,一边啃着一边关注着小狗的进食进度,等它快吃完了就再掰一点给它,如此来回了五六次,小狗吃饱了,然后在夏语蓝脚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躺,就再也不肯动了。夏语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好也在原地一动不动,收起已经干了的画,趴在画板上睡着了。
      待季云山找到夏语蓝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一幅画面,面前一座青绿的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中,水边一棵大树下,一人一狗睡得正酣,这一幕,冲散了季云山一上午寻而不得的烦躁情绪,他偷偷拿出手机,将此刻的美好记录了下来。
      季云山满宏村走了一上午,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好在他早饭吃得晚,此时倒也不觉得饿,他在树荫另一侧寻了离夏语蓝最近的一块石头坐下,看着看着也不自觉打起瞌睡来。等夏语蓝一觉睡醒的时候,突然发现不远处坐了一个大块头男人,不禁吓得尖叫起来,这一叫把季云山和小狗同时惊醒,小狗还在茫然中,季云山反应倒是很快,一步上前捂住夏语蓝的嘴“别喊,是我。”
      夏语蓝一看是季云山,手比脑子快,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季云山没想到夏语蓝的起床气这么大,一个没留神被推得坐到了地上,委屈道“我啥也没干啊。”
      只有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着季云山一圈圈地转,对他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季云山看着夏语蓝仍旧一脸警惕的样子,越看越气,索性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了,朝她道“我找了你一个上午,到现在饭都没吃,你倒好,居然帮我当坏人。”
      夏语蓝这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太大了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搓起衣角来。
      季云山此刻是真的气着了,见夏语蓝不说话,也不愿意费劲缓解眼前的尴尬,反正尴尬的人是夏语蓝又不是他。
      过了一会,夏语蓝见时间不早了,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得换个地方继续画画了,晚上还得交作业。”
      等了半天听到这么句话,季云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个姑娘到底是单纯还是愚蠢,自己今天巴巴地跑来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他朝着夏语蓝手一伸“走了一上午,腿疼,起不来了。”
      果然,说到腿疼,夏语蓝的态度立马变了,她毫不犹豫接住了季云山伸出的手,用力拉起了他,还贴心地将他扶到了原来的石头上坐下,然后蹲下身认真检查起他的右腿来。
      这下轮到季云山尴尬了,感觉自己像是被夏语蓝当做一件物品一样检查,看看有没有破损,有没有划痕。夏语蓝不仅看,还上手捏,一边捏还一边抬头问“这里疼不疼,这里呢?”
      “医生说这是内伤,看不出来也捏不出来的。”季云山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般动得多了会疼,天气不好了会疼,心情不好了也会疼…”
      “心情不好了也会疼?”夏语蓝打断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的,内伤嘛,受体内激素影响的。”季云山认真道“你昨晚不是说,只要我的腿疼了,你就会负责的么。”
      “我,昨晚,是这么说的?”夏语蓝站起身来,蹲得久了腿有些麻,脑袋也有些迷糊。
      “是的。”季云山肯定地点点头。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夏语蓝无奈道。
      “你给我画幅画吧,不要辜负了这里的美景。”
      夏语蓝没想到看着就不太务正业的季云山能提出这么一个高雅的要求,就爽快地同意了,然后带着他重新在不远处找好了景,进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作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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