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曲

　　青鸾篇
　　（一）

　　茜娘说的没错，白澈离开我之后第三天，我就在玲珑小筑如坐针毡，待不下去了。
　　伴君如伴虎，他在宫里怎么样？会不会有太监欺压他，有侍卫给他穿小鞋？又或者，会不会有宫女喜欢他，万一公主看上他了怎么办？
　　明明知道以白澈的本领在宫中应对各方游刃有余，可还是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越堆越多。
　　和白澈携手闯江湖两年，总感觉是他一直在照顾我。这一次，我非常希望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于是，我忍不住去找了茜娘。
　　茜娘办事效率很高，没几天就通过公主的乳娘，把我成功送到了月影公主身边。

　　公主刚满十六岁，对我们青衣双侠闯江湖的经历很感兴趣，我每晚添油加醋给她讲故事，逗得她时而哈哈大笑，听到煽情处又潸然泪下。
　　“真羡慕你啊，可惜我生在宫中，像只笼中鸟儿，不得自由。”
　　一想到即将远嫁她更是伤心：“北夏那么远，又冷又干，真不晓得我以后要怎么生活。”
　　乳娘赶紧想法转移话题。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再讲些笑话逗她开心。
　　我心想，外人看公主金枝玉叶享尽荣华富贵，其实她是真可怜啊。母亲早逝，三个姐姐已经出嫁，两个妹妹又太小，她在这皇宫里寂寞生活了十六年，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到了北夏即便做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得继续寂寞。
　　我忽然萌生一种想要帮她逃出皇宫的感觉，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找白澈，他应该有办法。

　　我通过徐芳向白澈传了暗号。夜晚，白澈按约定和我在御花园碰面。
　　我把我的想法和他一说，他摇了摇头：
　　“清铃，你有没有想过，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月影生来是公主，就得承担公主的职责。比如与北夏的和亲，不是月影公主去，也会是花影公主或者轻影公主，古往今来，概莫能例外。”
　　白澈说完这话，自己也愣住了，仿佛这本不应是他真实的心声，不知为何如此顺滑地说了出来。

　　“阿澈，如果你是公主，也会这般认命吗？”我坚定地说：“我不愿意认命，有一分机会，我都想要去试一试，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清铃，”白澈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我红了脸，想要挣开他的手。他却揽我入怀，伏在我耳边低语：
　　“清铃，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我喜欢你。”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队太监挑灯朝御花园走来。
　　我们只好匆匆分别，相约第二天老时间老地方再见。
　　回到房中，我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满心欢喜不能自已，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刚才的画面。
　　这世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
　　没想到白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我表白。
　　等这次的事情了结，我也要告诉他我的心意。
　　然后我们成婚、生儿育女，过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幸福日子。
　　我越想越美，也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竟不知昨晚那一幕是真实还是梦境。

　　（二）

　　白澈让徐芳传递消息，说昨晚提的事他会想办法，让我先问问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然而公主却拒绝了我。
　　“清铃姐姐，谢谢你。我知道你一番好意。但我离开皇宫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美丽的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幽幽道：“我不会舞刀弄剑，无法行走江湖；我虽会琴棋书画，又不能抛头露面；我习惯了锦衣玉食，吃不惯粗茶淡饭……离开这皇宫做一个普通人，对我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我的宿命就是从一个皇宫到另一个皇宫。我们姐妹之中，大姐姐和三姐姐都远嫁和亲了，一个去了西戎，一个去了南夷。只有二姐姐运气好，驸马是当朝探花，可以留在京城。但听说驸马宠爱妾室，姐姐贵为公主却无可奈何，过得并不如意。”
　　“这是我们的命，我虽然怨恨它，但并不奢望能改变它。”
　　她认了命，我感到深切的悲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逃离皇宫之后怎么办，这个问题我委实没有想过。

　　晚上老地方和白澈相会，我把公主的答复告诉了他，低头郁闷道：“阿澈，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对？”
　　他说：“清铃，我们无权强行干涉和安排别人的人生。但我们还是不该认命，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他的双眼中星辉点点，仿佛蕴含了许多心事。
　　我想到昨晚他说的话，脸烫得厉害，心如小鹿乱撞。
　　“清铃，无论前路有什么，我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你可愿意？”
　　白澈的表情无比真挚诚恳，说到“生生世世”四字时，特地加重了语气。
　　我点了点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终于说出那句藏在心中已久的话：
　　“阿澈，我愿意。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永不分开。”

　　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白澈发誓他对我一见钟情，我并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天地为证，绝无虚言。
　　“在鳄鱼帮第一次见到你，我只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里见过。”
　　“也许是上辈子我就认识你，所以今生一直在找你。”
　　“不止今生，还有来世，来来世……我心之所系，唯你一人。”
　　白澈说起情话一套套，很甜，我完全招架不住。
　　比他的情话更甜的，是他的吻，温柔、细腻而缠绵。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竟有如此美妙之事。
　　夜月朦胧，更深露重，两心却是炽热如火，无限缱绻柔情。

　　（三）

　　北夏使团浩浩荡荡进了京城。据神机堂密报，北夏人个个身材魁梧，高鼻深目，队伍中有一对大巽夫妇，约莫三十出头，和其他人十分格格不入，想必就是那对神秘高手。
　　皇帝在朝云殿设宴为成弼王子接风，我应月影公主之托，扮成小太监去查看一下她未来夫婿是何等样人。
　　听说成弼王子今年二十有四，已经有了几个侧妃，只待娶公主回去做正妃。他虽是异族，长得和我们面目不同，但大巽官话说得极好，对我朝文化十分向往，时不时拽出几句文绉绉的话和诗句来，倒是不惹人厌。
　　我观察了一会儿，看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但举止斯文有礼，和传说中的狼子野心完全不同，很有反差感。
　　我素来不喜欢这种让人看不透的人，回去便对公主实话实说。
　　公主点了点头：“听说成弼的母亲是被如今的北夏皇后害死的，他韬光养晦多年，你看到的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没想到公主久居深宫，年纪不大，消息倒是灵通，令我刮目相看。
　　她看出我的想法，苦笑道：“后宫复杂莫测，若不多方打听未雨绸缪，以后到了北夏如何生存？”
　　她想得长远，全不似表面单纯。我深感之前是小觑她了。
　　她又感叹了一句：“别看这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我的颖王哥哥，迄今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都说江湖险恶，我说这皇宫比起江湖，那可是要险恶百倍还多。

　　朝云殿上，并没有出现我们所预料的成弼王子命北夏高手向大巽高手约战。反而是看他寒暄半天一直云里雾里，好武的齐王坐不住了，主动问起：
　　“听说成弼王子此番前来，带了几名北夏高手。北夏与大巽武功路数不同，可否让我们开开眼啊？”
　　“惭愧惭愧，大巽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我们夏国的高手与之相比甘拜下风。”
　　如此谦虚，不按牌理出牌，我们都愣住了。
　　成弼王子说道，原来他们在来京城的路上，偶遇了一对大巽的江湖侠侣，北夏四大高手以四敌二，惨败在他们手中。
　　“不知这对神秘高手是何方神圣？”齐王喜欢结交武林人士，好奇心也很重。
　　“他们自称天风侠侣，说是来京城访友。和我国高手切磋之后，我们顺道一起同行。他二人到京城之后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天风侠侣？”我暗暗念叨，我们青衣双侠是不是也应该改名了。想到此，我不禁朝白澈望去，见他也正望着我微笑，似是和我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我甜甜一笑，又怕人发现，赶紧低下头来。

　　虽然成弼王子主动示弱，大家还是觉得理应有一场功夫表演为欢宴助兴，于是皇帝便让白澈与北夏的第一剑客一起舞剑。
　　白澈的剑法虽不及我师父白衣，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所谓的北夏第一剑客在我大巽充其量是个二流水平。白澈出手多有保留，只显露了六成本事。只见他身形灵动，时而飘逸如飞燕穿云，时而威猛如虎啸龙吟，剑光闪烁，搅动满天星辉，又如银河直落九天，令人目不暇给。
　　成弼王子看得叹为观止，连连叫好，更赏赐了一把北夏特产的寒铁匕首给白澈。
　　那寒铁匕首产于冰雪之地，吹毛刃断，极为锋利。白澈事后转赠给我，让我留着防身。

　　（四）

　　北夏使团来的时候已近年底，因太后舍不得月影公主，要她过了年再出嫁，皇帝便把公主和亲远行的日子，放在了上元节后的正月十八。
　　梁王被钦命为送亲使，在公主的强烈要求下，我和白澈将随行护送她到北夏大婚，安顿下来后再返回大巽。

　　这段时间，成弼王子与京城的王公贵族多有结交，尤其是和爱好文学的梁王十分投契，成日里一起吟诗作对，浑然不似粗豪的异族人。神机堂一直暗中监视，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至于那对天风侠侣，进入京城的人流中便销声匿迹了。茜娘不死心，誓要查出他们的来历，一直命人四处查探，还没什么消息。
　　由于北夏使团的威胁暂时解除，白澈和我身上的重任纾解了不少。除夕当日，我们各自和高伦、公主告了假，回到玲珑小筑一起过年。

　　这是我和白澈相识以来一起度过的第三个除夕。前两年我们都是在客栈中过年，某种意义上来说，玲珑小筑算是我们的第一个小家。
　　白澈提前让他在神机堂的心腹张枭把小院打扫一新，门窗贴上了春联福字，挂上了大红灯笼，年味儿十分浓厚。
　　张枭原是流浪街头的乞儿，五年前被白澈收入神机堂。他二十出头，皮肤黝黑，中等身材十分瘦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张枭为人勤恳，做事周到，又给我们换了全套新被、添了锅碗瓢盆、香烛灯油，还买了不少年货。
　　白澈知道我喜欢热闹，邀请了龚启、茜娘和张枭一起来用饭。我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御膳水准的年夜饭，有荔枝白腰子、咸豉爆肉、鸳鸯炸肚、三鲜笋炒鹌子、群仙炙、酒煎羊、百宜羹等，胡椒醋子鱼自然也在其中，这是我在宫中忙里偷闲和御厨学艺的成果。

　　大家对我的厨艺赞不绝口，龚启拍着白澈肩膀说：“好福气啊，兄弟。”
　　“等你们从北夏归来，我们神机堂是不是就该办喜事了。” 茜娘笑着说。她刀子嘴豆腐心，这段时间我们已经相处成了好姐妹。
　　我羞红了脸。
　　白澈认真地点点头：“正是，待我们办完这次送亲的差事，回来就把这事办了。”
　　“成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俩都无父无母，不如我这个大哥替你们主婚。” 龚启豪爽地说。
　　白澈也不客气：“如此甚好，谢过大哥。”
　　我心想，我倒是有个师父，只不过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不知道在哪里潇洒快活。若是等他来主婚，只怕我头发都要白了。
　　“来，我们提前先给白左使和清铃姐道喜。” 张枭提议。
　　大家一起举杯，宾主尽欢。

　　白澈心情大好，来了兴致，取出一张琴来，为我们抚奏一曲。
　　我对琴曲不大懂，只觉得乐声清雅，初如清泉击石，泠泠作响，继而如溪流汇聚，澎湃深情，又如鸟鸣山涧，悠扬婉转，再如风拂竹林，温柔低吟，最后是细雨缠绵，如泣如诉。
　　我听着听着，不知为何心生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仿佛琴音拨动了我的心弦，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茜娘是乐曲行家，她听了一会儿，问道：“这首曲子甚美，我从未听过，是何人所作，曲名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作的，此曲名为《青鸾》。”白澈答道，深情地看了我一眼。
　　青鸾。听到这两个字，我心头颤抖了一下。奇怪，这是何故？
　　茜娘转头对我微笑道：“没想到白兄弟不仅智勇双全，还通晓音律，多才多艺，当真了得。”
　　茜娘性格高傲，心中对白澈一直不服，此前都是叫白左使，忽然改口“白兄弟”，我知她此时方才真的认可白澈，不禁喜形于色。
　　曲终人散，众人告辞，我和白澈把他们送到门口，只见夜空之中银色微尘舞动，雪花如柳絮般纷纷飘落下来。
　　“下雪了！”我开心不已，伸手去接落雪。
　　瑞雪兆丰年，家家户户燃起爆竹烟花，声声响彻京城。

　　我和白澈站在院中并肩依偎，看了一会儿天际绽放的璀璨烟花，白澈忽地把我横抱了起来。
　　“雪夜在外面呆久了容易着凉，我们回屋吧。”
　　回到内室，白澈将我轻放在床榻之上，俯身吻了下来，唇舌交融间，仿佛有积压了千年之久的情意和渴望在这一刻释放倾诉。
　　我伸出双手紧紧环抱住白澈，心中爱极了他，终于明白“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是什么意思。
　　窗外北风低啸，雪扬扬洒洒下了一夜。屋内红烛垂落相思泪，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第二天晨起，整个京城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五）

　　正月十五是上元佳节，也是大巽朝最盛大的节日。从正月十三开始，京城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点放花灯。大巽皇帝素有上元夜与民同乐的习俗，会带后妃公主和王公贵族们出来赏玩通宵。人群喧闹，高门女眷为了避忌，通常用丝缎做成步障进行遮挡，隔绝外人。民间女子有的戴上帷帽或者面纱遮面，有的大大方方盛装出游，不无借机寻觅良缘的意思。
　　当夜，只见一轮满月高悬空中，街上各色花灯奇巧争艳：走马灯、珠子灯、罗帛灯、无骨灯……直让人看花眼；许多富户之家竞相燃放起绚丽花炮，种类繁多，有西瓜炮、采莲舫、赛明月、金盏银台等等。整个京城之内，五彩花灯与火树银花交相辉映，人潮熙熙攘攘。真真是月色灯山满帝都、东风夜放花千树，好一派人间美景。
　　我跟在月影公主身旁贴身侍候，随着皇帝、后妃、公主、亲王们一起登上了皇城正南的正德门楼。楼上设着彩灯堆叠而成的鳌山，金碧辉煌，香雾馥郁。楼下设有舞台表演百戏，精彩纷呈，供皇帝御览。
　　皇帝许令百姓仰视天子风采，楼下人山人海，争睹天颜，场面拥挤不堪。
　　忽然，门楼之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道黑色人影，两柄剑同时朝着皇帝刺去。他们速度太快，令人猝不及防，皇帝身侧的龚启和白澈急忙拔剑拦挡，其中一剑偏出，浅浅刺入皇帝的肩头。一时间楼上乱作一团，太监和女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楼下也是人群推搡，互相踩踏，不知道伤亡几许。
　　龚启和高伦搀着皇帝，我护着公主从后门朝楼下退去，她是弱质女流，不能弃她不顾。然而我心中担忧白澈，焦急万分。待我将公主送到皇城内的空地安全处，交给其他宫女和侍卫，再回头望去，白澈仍在正德门楼之上与两名剑客激烈缠斗。
　　忽然，楼上的鳌山着火，一通巨响，三人的人影都消失在火光和浓烟之中。
　　我只觉肝胆俱裂，顾不得许多，拼命朝着火光弥漫的门楼冲去，被闻讯赶来的茜娘和张枭拉住。

　　我拼命想要挣脱，茜娘伸手点了我的昏睡穴。
　　待我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微雨楼，天色微微透亮。
　　茜娘告诉我，昨晚不止是有人行刺皇帝，齐王还起兵造反，打算调集亲兵分头攻打城门和皇宫。幸好神机堂不久前已发现了端倪，与禁军提前做好部署，如今齐王已经兵败被抓了。
　　“昨天皇上遇刺……”难道又是像峪山那次一样在演戏？我赶紧去往好的地方想。
　　“那是意料之外，皇上确是受了轻伤，但龙体无碍。那对刺客就是天风侠侣，他们好像和皇上有仇，是来报仇的。不是齐王的人。”
　　“白澈呢？”皇上的安危与我何干，我心中挂念的只有白澈。
　　茜娘摇了摇头，黯然道：“火势太大了，待我们清理现场的时候，三个人都没见到。”
　　她又安慰我：“既然没有发现尸体，白澈许是安然无恙。”

　　此时的我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跳起来就往正德门楼方向跑去。这次茜娘没有拦我。
　　门楼下有禁军把守，我趁人不备跃到门楼之上，此地已被焚烧大半，厚厚的灰烬堆满一地。
　　我一番搜寻，发现白澈的佩剑并不在其中。
　　即便人可以被烧成灰，剑并不会。
　　我多少松了口气，细想昨夜的情景，两名刺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莫非这楼上有机关！

　　经历峪山一役，加上偶尔无事我就会翻阅《峪山阵法》，找机关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很快我就发现门楼中一根大柱子是中空的，直通到楼下的一条地道，从地道中可以攀援而上，想必那两名刺客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就是由于这个缘故。
　　柱上的机关设计十分巧妙，若不是碰巧我熟悉机关，一般人断难发现。
　　地道很长，出口在京城南门外的一片竹林之中。
　　走进竹林不久，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令我牵肠挂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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