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大盗她被收“编”了

作者:禾苗别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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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


      ***

      郊外,天渐暗了。马房的伙计抓了把马饵料丢在槽里,一匹胸前飘白的黑马埋头进食。

      松影顶着莫微尘的脸叼了跟马草,脚搭在马槽边上抖着,胳膊撑在围栏上,喃喃道:“快吃吧快吃吧,吃饱了好上路啊……”

      边儿上的伙计还在给别的马投放饵料,听了他的催促,笑道:“公子别急,这马跟人一样,吃太急了积食也得尥蹶子。我看你们是赶着要出远门,路上必然劳顿,你不妨与同行的二位一起去喝杯茶,稍作休息。”

      他看起来很急?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

      “我不出远门。”松影收回手脚,拍了拍膀子,嘴里的马草含在一边,勾唇道,“我替主子来督工的,瞧瞧这马儿老不老实。”

      一边说着还朝不远处的二人指了指,示意主子搁那儿呢。

      那伙计见了,又回过头来打量他。

      “你这模样……真瞧不出来,我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呢!”

      松影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制服,并不是多华贵的衣裳,没佩刀带牌,都瞧不出来是青龙镖的人。

      难不成是这张脸?

      莫微尘确实是生了个小白脸儿,也勉强算得上一表人才吧,何至如此夸张。

      松影笑着,将嘴里的马草吐了出去,道:“模样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得替人办事。”

      “这倒是。”

      伙计继续放饵料,松影则往邓锦书二人的方向移动,不打算再与之攀谈。

      见他来了,邓锦书起身,问道:“可是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别急,快了。”松影挥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邓舒平忙给他倒了杯茶,双手递过,遂从随身的包袱里取了个布袋捏了捏,里头的东西碰撞发出脆响,他递了过去。

      “公子,这次多谢了!”

      松影接过同样掂了掂,道:“我拿钱办事,先生不必客气。”

      他将钱收起来,端起茶杯润了润唇,又问:“今晚之后二位可就在祁国消籍了,今后要作何打算?再投别国?”

      他倒是知道现下有几个小国广纳难民,只是路途遥远且艰险,没有盘缠和功夫怕是到不了就没命了。不过邓舒平并非等闲,二人又还有些余钱,就算没有,邓锦书一身锈技在哪儿都能发挥作用,只要他们有这意思,他就能指路。

      二人对视了一眼,松影还在等他们答。

      邓锦书抬眸看着他摇头,道:“知道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但我们不打算再去别国了。”

      “?”不去别国,那意思就只有一个了。

      邓锦书继续道:“少时在家爹娘护着尽享安逸了,没想到自己还能逢这乱世。逢乱世,百姓苦,既如此,我们何苦再回去做那乱世百姓?我们打算游历各处,通州城我们进不去,总有我们能去的地方,既不久住,恐怕也发现不了我们。”

      松影点头,他们既无意思,他也不必劝说,只要他们随了心就好。如今这世道,普通人都是多活一天是一天,至于其他,等遇了再说。

      坐谈了一阵,马儿吐气的声音越来越大,似有些闲不住了。

      方才搭话的伙计将那胸前飘雪的骏马拉了出来戴上套缨子和甲板装在车前。朝这边招了手,几人才起身。

      不远处的谷草上睡着的松子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朝松影奔过去。

      邓舒平和邓锦书在此向松影躬身道谢,松子扒在他腿上,嘴里哼哼唧唧。松影一把环腰捞起,朝对面二人躬身。

      “今日见过的那姑娘……”邓锦书似突然想到什么,又开了口。

      “待你们走后我便去接应她。”松影抚着怀里的狗头。

      “带着它去方便吗?”

      “?”松影从她紧盯的眼神瞧出了意思,灿笑道,“他不碍事。况且若是让你们带着,怕是一路都要不安生了。”

      这松子如今可是一刻也离不开他的。

      邓锦书没得松子也无事,本就是问一句,得了回复便了了。

      不远处的马儿又吐了口气,那声音似是想立马冲出去的架势,闲不下来了。

      松影道:“不早了,二位慢行,路上小心。”

      邓锦书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道:“公子在通州若是遇了回来的秦照林,劳烦告知他,我已离京。”

      若要寻她……

      她没再说下去,一别十余载,她怎知其心意未变,又是否早将当初的亲事当做戏言呢?

      “没问题。”松影笑着,“若再见了,我便给他指路,教他沿途寻你们去。”

      闻言,她抬手再行一礼。

      邓舒平也抬手,遥道:“若有相逢日,再言谢君恩。”

      松影不再推却,点头应下。望着马车走远了,才紧了紧松子,道:“途归途,路归路,他们寻到了自己的途,咱们也得继续赶路咯。”

      夜深人静时,踏瓦声清脆。

      松影赶到瘦马巷时碰巧吃了尾气。望着走远的轿子,他也没追上去,反是折回了邓锦书的小院。

      再踏入巷子时,身后一阵噼啪作响,浓烈的黑烟席卷向天,细长的火苗直逼苍穹,睡熟的民众被惊醒,大呼着“救火啊!”“快先救人!”

      而松影,早抱着松子踩檐踏地,扬长而去。

      再见已是秦府外。

      松影攀在不远处的壮硕桷树上。松子尚幼,成日睡个不停,这会儿也环在他臂上酣睡。

      乞儿已然下了轿子,他正斟酌着要不要此刻上前便瞧了乞儿与那莫微尘媚眼传波,顿时收住了脚。又沉了片刻,一把将脸拽了下来,低头朝手里的松子嘟囔道:“命真好啊。”

      许是今日睡得多了,就这点声响,松子竟醒了,张口就“嗷呜”一声。松影忙背身藏于枝后,捂了狗嘴匿了声形。

      见无异了才探头出去,乞儿入了门,巷子里也静了。他纵身一跃上了秦瓦,避开下人寻到了个新院子。

      翻窗入内,一屋简设,只有那床红被扎眼。

      他将包袱随手丢在被上,顺带将松子也丢了上去。这会儿它全然清醒了,伸着爪子在那被上刨。

      松影见了一乐,想到什么,一把捏了它爪子,道:“这爪子不错。”

      说着将包袱拿过,掀了被子放在底下铺着,又将松子放在上面。

      “你替我在这儿等她吧,这包袱压在下面,她来了得让她瞧见懂不?”

      松子眯着眼,方才还精神抖擞的,如今眼看着又要睡了。松影见了只挼了它一把,将被子拉来盖上又翻窗走了。

      通州城人人皆知秦宴花了不少钱奉承了一位朝廷官员,就因着这层缘故才敢在城内凭着私封的从主事作威作福。

      青龙镖的制服做得跟夜行服般,松影穿梭在暗处,一路寻到了书房。

      “老爷,小夫人已经到了,正在四夫人处请安呢。”姓胡的声尖嗓利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随后是个苍老的声音。

      “四夫人可瞧了?她怎么说?”

      “她……”胡管事迟疑了片刻。

      “罢了。”秦宴大抵懂了,道,“闹脾气也得有个度,我既叫锦书入门便向她问安,已经是给足脸面了,她非要如此便由得她去。你且将人领走,我忙完手头的账便过去。”

      “是!”胡管事退了出去。

      屋内传了声绵长的叹息,随后又是一阵匆忙的纸张翻动之声,末了停下动静。

      松影透着缝隙查看屋里的人。老态龙钟,即使衣着鲜亮也遮不住满面愁容。想不到在外光鲜,欺凌霸弱的人私底下也要为账务发愁。

      秦宴静坐了一会儿后,用力合上了簿子,吩咐人来将屋内理顺了才离开。

      书房灭了灯,松影自窗而入。

      邓锦书曾言,秦宴如今就是他主子的烂账狗,专吃腐肉的东西,替人过胃了十几载的腐食,迟早要吃坏肚子。松影此番就是来找他待食的腐肉来了。

      连翻了几柜也没瞧见,他方才翻阅的仅是天子寿辰所需的供奉,松影奇了,难不成没在这儿?

      突然,屋外微光照拂,房门被推开,他忙躲到暗处,探出只眼睛小心瞧着。

      “?”

      这不是胡管事,方才离了,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只见他手里头抱了不少拜帖,入门即带上,将手中之物一齐放在了桌案之上,又从怀里掏了本小册。

      原来如此。

      胡管事也不额外点灯,就这昏暗的烛火一帖一帖记录,那手中小册已过大半,满纸密谋私语。

      那幕后之人总归是信不过连亲疏都不顾的人,竟派了个残宦来督他,瞧这胡管事蹑手蹑脚的模样,那蠢人怕是压根不知晓此事,以为自己多受重用呢。

      松影躲在暗处,也不着急出去拿他,而是让他专心地录完了最后一贴,合了册子放入怀中,将帖子如数烧毁才敲了板子。

      咚——

      “谁!”胡管事捏着嗓,手中的烛颤了颤,映出一脸惊慌,“谁在暗处?”

      他曲着身子,慢慢往里移了几步,做这私事,也不敢大声唤来下人,只能壮着小胆儿往里探。

      松影没出声儿,一直等他临了身下才笑出声来。

      那残宦闻了声,惊得仰头,倏地睁圆眼,张口要叫便被一把抹了脸。

      他举了蜡烛往胸前递,松影察其意图一把打落,屋内霎时又暗了。

      漆黑之中,松影将人整个提了起来,胡管事腿倒腾个不停,喉间呜咽,地上竟传来“嘀嗒”水声。

      松影将脚撤开,眉头一皱。

      骚气传来,这人竟失禁了。

      松影抬手往其脖子上打去,这才消停。取出他怀里的册子,将人甩到地上,抖了抖浸湿的衣摆鞋子,有些嫌弃,却又无可奈何,借着火折子瞧清了册上的内容,果然是这些年收受的“孝敬”。

      他抬腿朝地上那人踹了一脚,转而将屋内一扫而过,漆黑一片,所见不多。于是抬手从架子上取了本书,低声道:“弟子今日焚书犯过,来人定手抄三千以赔。”

      说罢燃了书页,连烧几柜,易于导火的帘布被他一把扯下,燃了抛向各处,最后将火折子燃着塞到了胡管事怀里,出门也不忘密了门窗。

      方翻出屋外,屋内火苗蹭地窜大,全木构造的屋子遇夏干燥易燃,有人发现时已经冲上了天。

      松影躲在屋顶,听闻别院丫鬟惊呼:“小夫人不见了。”方才启笑,抖了抖腿甩掉鞋子,脱了外袍随意丢了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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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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