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公敌他只有美貌了

作者:李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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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座衣冠,谁人第一风流


      这不是任灵钧第一次遇见秦白羽,初次见面,也只是打过一个照面,说过几句话而已,寥寥如飞鸿踏雪,雁过掠水无痕,不曾想秦白羽竟会记住他。

      两人第一次相会,是在太常真人的寿宴上——彼时他惊才绝艳,而他恶贯满盈。

      任灵钧虽为魔教教主,却常年在外逍遥任行,一路行到西州,无道剑门的地界,正值日晒暑蒸,他口干舌燥,山下却连一间小酒馆都没找到,心想,“不愧是无道剑门,也忒寒酸。”

      任灵钧头戴斗笠,肩挎包袱,没有酒,空荡荡的酒葫芦挂在腰间摇晃。走了很久,才逢着扎着一个幌子,泥墙花瓦的小店,粗拙写着几个大字,“五香饭店”。

      任灵钧眼前一亮,直走进店去。

      小店荒疏,午间也冷清,蓦然进来一个客人,众人都朝他看去。

      他进门便道“老板,不拘什么酒,来上一壶。”

      说罢一掀黑纱,扬起脸,众人就看见一张年轻的面孔,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俊眉修目,顾盼神飞,简直令人眼前一亮。

      老板正在算账,看了任灵钧一眼,拨弄算珠的手一停,“没有酒,我们这里不卖酒。”

      任灵钧奇道,“为什么不买酒?”

      老板笑眯眯地捋了把袖子,“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若是本地人,就应该知道年前无道剑门下的那道禁酒令。”

      任灵钧一惊,“禁酒令?禁酒作甚?”

      “也无他,无道剑门清修,讲究一个滴酒不沾,那些道长们为防本门的弟子下山破禁,便下令道,自山下三里之内,不许贩酒。因此凡是一应酒家,都迁了出去,我们既在他们的地界上做生意,也少不了要遵从。”

      听罢,任灵钧很惋惜地道,“好霸道的无道剑门,他们难道不知,没有了酒,这人间的滋味就少一半?到底是谁不幸做了他们的弟子?就闷也要闷死了。”

      此话说得很合店家心意,“正是,正是”,赞同到一半,方觉不对,只得转移话题,“客官要水不要?”

      任灵钧叹息一声,“可惜,我平时喝酒喝惯了”——他不肯喝水,可是有钱却也买不来酒。

      唯一的一桌客人听他方才言论,点着筷笑道“你这小友倒是有趣,想喝酒?若是修真之人,我们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往雀山上走,正逢上太常真人的寿宴,今日正宴请各路仙家,饮酒赏花呐。”

      任灵钧一奇,“不是说他们都不喝酒,连山下都不卖酒,怎么到了本门又有酒了?”

      “小友此言差矣,他们本门不喝酒,难道还没有美酒款待客人?那多有失面子!”

      任灵钧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极,”心里却在想,“这就是中饱私囊啊。”

      得了赞许,那人十分满意,摇着蒲扇继续道“听说这太常真人的寿宴啊,一向广邀仙友,不拘隐逸,咱们要是修道,就也能随缘凑个热闹了。”

      任灵钧坐下,听着众人闲谈,“听说,就连秦蘅也出来了。”

      “秦蘅也来了?他好久不出山!”

      “只可惜李景澈没来,这两个人总打不着照面,真是可惜。”

      任灵钧插了一句,“秦蘅是谁?”

      众人都惊奇,“小友不知道秦蘅?”

      任灵钧如实道“听说过,但是不了解。”

      就有人好心指点他,“他是天下第一大派广霞宫的公子,传闻乃是百年难得的奇才,与李景澈李真人并称为双璧。”

      他这番话解释得分明,任灵钧笑道“原来如此。”

      一同时提起秦蘅和李景澈,众人就都来了兴趣,大概世人所爱,在于攀比,“哎哎,你们说,他和李景澈,哪个强一些?”
      “我说是李景澈。”
      “不见得罢。”
      最先发言那人连连摆手,“莫要比,李景澈是谪仙人,这位乃是人间的芝兰玉树。”

      任灵钧笑了起来,“既这样说,还是李景澈更胜一筹。”

      “都好都好,俗话说,各花入各眼嘛。”

      任灵钧听得有趣,却实在口渴,他盘算来盘算去,心想“好,既然是太常真人的寿宴,我就去向那太常老儿讨一杯酒水”。

      他一向是随心而动,就站起来,对众人道一声“谢了”,说着提起黑包袱,动作之间,那包袱边缘露出一角,一把银色的剑一闪而过。

      一人看在眼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等任灵钧出了门,他张望一番,确定人已经走远了,推搡了一把同伴,“坏了,坏了,你可知他是谁?”

      同伴慢吞吞夹着花生米,瞅他一眼,“推我作甚,这么热的天,你也如此好动。”

      “他是任灵钧!”

      此言一出,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那人一粒花生米险些噎在喉咙里,“当真?”

      “千真万确,我看得分明!那剑鞘上,清楚地刻着“天机”两个字!”

      ——天机剑,因为与某人有关联,出场总夹缠着腥风血雨,久而久之就也令人胆寒了。

      众人都恐慌起来,“快告诉无道剑门的道长,任灵钧来了!”

      四座皆寂静,听着一个少年缓言,“所谓缘法,冥冥中自由天定,须知光阴百代,亦不过如白驹过隙,是有缘人自相见,若一心苦求,又何来佳话一谈?”

      “好!”

      众人一抬头,就看见一黑发黑衣人坐在高高的墙上,腰带上随意插着一支不知从哪寻来的梅花,动辄风流,笑眯眯地对首座的太常真人道“老道,我来向你,讨一杯水酒。”

      各路人纷纷拍案而起,如临大敌,“任灵钧!”“是魔教教主任灵钧!”

      “你这厮,杨凌行和李景澈没来,你就要闹事!”

      “不过两个手下败将,我有什么好怕的?”

      一群人纷纷嚷嚷,“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找你算账!”

      他们语气不善,任灵钧就变了脸色,没耐烦地一撂手,“怎么你们一天天都想要找我算账,难道都欠我的钱不成?”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声音,“任灵钧,冀州五侠的名号,你听没听过”,说话的是一个绿衣浅裳的少女,说话间,她搀着一个肃容的妇人从人群里直直走了出来。

      任灵钧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便从容地道“怎么没听过,我还和他们打了一架。”

      少女冷笑,“好,我还当你不敢承认呢。”

      “这倒奇了,我一为自保,二没杀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妇人拄拐在地上一砸,“你还没伤人?可怜我那五个师侄,被你害得好惨!你这畜生一样的人,竟半点不心虚,从来都不反省?”

      听了这一番简直是声泪俱下的控诉,任灵钧从墙上坐直,一摊手,“不是,大婶啊,他们上青川来要围殴我,却不幸被我围殴了,这也要反省?”

      “你……”,无论是什么年龄的妇人,被叫一句大婶心情都不会好,那妇人就气的浑身颤抖,“你好无礼!”

      少女细语安慰,“十娘你莫要动气”。

      又有从冀州而来,五侠的同门看不过眼,护她们在身后,怒斥他,“你还敢狡辩,他们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是累你这厮所害!”

      “我无辜啊,不过是痛殴了他们一顿,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没到一百天呢,那什么五侠,还不知道躲到去哪个沟沟坎坎里躲躲藏藏,养他们的伤去了,你却说我杀了他们,真是好大的屎盆子,简直冤死我了,难道还不许我辩解?”

      一片寂静中,突然慢慢响起掌声,太常真人的师弟杨清风踱步而出,他仪表堂堂,却气色沉郁——也不知是不是被任灵钧气的,未语先冷笑,“好利的一张嘴,果真是舌灿如莲!任灵钧,你的走狗们呢?”

      任灵钧作侧耳状,“什么走狗?你汪汪汪地再吠些什么?听不懂,真是听不懂!”

      却没人觉得好笑,那少女再一出列,恨声道“梅花秉性高洁,任灵钧,就凭你,也配!”

      冀州一众都怕任灵钧报复,便招手道“小师妹!快回来!”

      “这也是个小师妹!”任灵钧不再说话了,看着那少女,就像是想到了谁,心想,“早知这一遭,还不如不来。”

      旁人一看,却像是正正戳中了任灵钧的痛点,就有女修捂嘴一笑,“不是他喜欢梅花,是有人喜欢梅花,他不过是东施效颦呢。”

      听了这话,任灵钧转过头,眸光定定望着女修,直到把她看得很不自在了,方抚掌赞叹,“姑娘好刻薄的一张嘴。”

      那女修气结,半晌又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底下便响起纷纷的议论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当事人听见,什么“单恋,”“竟喜欢男人,”“恶心至极”,“李景澈”这三个字于其中反复提及。

      任灵钧在议论之中,面不改色地道“不错,我是喜欢过李景澈,不过现在不喜欢了,你们中谁若是有心,哪天上了灵徽山,替我告知他一声。”

      却没人听他的,又有人道“还是宿敌呢,真是,恶心死了。”

      那声音不大,却直戳人心,任灵钧简直要疯了,心说“说来说去,倒好像马嘴永远对不上驴头!我还跟他们说什么!”

      他这回彻底恼了,从墙上跳了下来,从黑包袱里抽出天机剑,一路走,众人都往后退,任灵钧又觉得好没意思,可箭在弦上,只得道“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我就是口渴,讨一杯水酒,老道,你不肯成全我?”

      “你……”太常真人扶着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

      众人心凉了,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出现任灵钧揪住太常真人的脖子左右摇晃的样子。

      一个无道剑门的弟子满脸沉痛,“别动手,我们师尊今年都八十了,你也忍心?”

      又有一名广霞宫的外门打扮的弟子看不过眼,英勇地挺身而出,大声“你要酒,我这里就有酒,”说着端起杯,就在酒里吐了口唾沫,“你喝罢!”

      任灵钧立时停住脚,目光沉沉地看着那弟子。

      这时,一直静坐的人站起,正是方才清议的少年,“够了,怎可这样轻侮人?”

      那门生见有少主亲自给他撑腰,更加无惧无畏地瞪着任灵钧,“说的对,你怎可这样轻侮人!”

      秦白羽却横了他一眼,“我是在说你,还不快退下。”

      门生的脸顿时红了又白,退居到其位上,一言不发了。

      秦白羽的声音很轻,悦耳,冷冷淡淡地道“他不过是想讨一杯酒而已,你们,何至于如此呢?”

      杨清风气道“秦蘅小儿,你如何替他辩护!”

      秦白羽朝太常真人揖了一礼,“晚辈不敢,只是老前辈高寿,这位道友所讨又无非是一杯酒,若是一杯酒就能两全,晚辈愿代劳之。”

      太常真人只是闭眼不说话,秦白羽全当他是默认了,立起身,对任灵钧笑道“还请这位难缠的朋友稍歇,若不嫌弃,请喝在下一杯酒。”

      他这番话说得并不是圆滑,却是自成一派的温和,轻易不让人窝火,任灵钧就朝他看过去。

      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山下人品评时的那四个字,“芝兰玉树”,在场除了他,只怕无人当得。

      那少年人立在原地,端着一杯酒,朝他微微一笑,一片连绵的花影,映衬他头顶灿烂的白玉金冠,座上满座衣冠如雪,他身上的白衣却更为潇洒,不消说,再过几年,是个神采风流,羡煞旁人的人物也。

      众人纷纷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小秦道长,你可知他是什么人?都干了些什么?!”

      任灵钧冷哼一声,“我干了什么,也用不着别人来品评吧!”

      说罢就跳到秦白羽的身边,“果真让我喝?”

      “道友请”,他仿佛是惜字如金,能用简短的话说,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任灵钧就接过酒,仰头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竟是毫无防备,秦白羽愣了一下,其实,他的初衷,并非想为任灵钧解围,古有云,正邪互不两立,任灵钧恶名在外,他只是怕他一时恼羞成怒伤人。

      几滴酒水顺着唇角流下,任灵钧用袖子一擦,上下打量秦白羽,轻笑道“你这个人,倒有点意思。”

      秦白羽严律惯了,看了任灵钧这样的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的作派,只是惊奇,却不曾面露鄙夷,道“我这酒里若是有毒呢?”

      任灵钧放下酒杯,一扬手,“我不怕,渴死我了,就真有毒也认命了!
      继而很感兴趣地道“你莫不就是秦蘅,秦白羽道长?”

      “正是在下。”

      “三年前,你没接我的帖子,是为什么?”

      当日任灵钧挑战各大门派,唯有广霞宫不曾接——这也是任灵钧为何不熟悉秦蘅的缘故,旁人只道秦道长是出于不屑,任灵钧却别有一番思路,猜测道“你莫不是怕输个好惨?”

      他这番话无礼,秦白羽却好言向他解释,“我当时在清修,轻易不能出山”,末了,又不忘温和地补上一句,“我也怕你输个好惨。”

      此言一出,任灵钧大笑起来,“好傲气的人!”他以为自己就够傲了,不曾想今日棋逢对手,伸手要拍他的肩膀,秦白羽却一惯不喜旁人触碰,下意识一避,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嫌任灵钧污秽了。

      众人心说,“不愧是小秦道长,高标傲岸,什么是一物降一物,这就是了!”

      任灵钧的手落了空,倒也不恼,顺手捋了一把压过眉梢的碎发,这一笑,就好像是不知愁的少年,赞道“好风采人物,我这一趟没白来!

      “咱们改日一定要痛痛快快打一场!”

      他思路奇诡,结交朋友的方式也与众不同,没有旁的,就是打一架,可落到其他人耳里,倒好似是惦记上寻仇了。

      秦白羽既没说肯,也没说不肯,只是沉静地道,“你喝了酒,就不要闹事了。”

      “好啊,谁稀罕久留”,说罢就抬脚就要往山门走——走得竟那样痛快!

      有无道剑门的弟子气不过,“你难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任灵钧的手摸到一直尚未出鞘的天机剑上,“当啷”一声,弹剑出鞘,“敢拦我?”
      任灵钧目光中流露出一点戾气,还是在笑,“你当心,我认得人,我的天机剑可不认得人。”

      话毕,竟再无一人敢拦,就放任他就这样扬长而去了。

      等人走了,身后又响起一阵乱哄哄的喊声,“糟了,师傅气晕过去了,快快,拿药过来!”

      众人把太常真人扶起来,有人在旁气的一跺脚,“这个任灵钧真是讨厌!”
      “好好的花宴,全让他毁了!”

      六师弟望陵走上来,同情地道“师兄,你这次也见着这个魔王了,他怎么样,评价一下。”

      秦白羽望着他去时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我清修久,还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众人听在耳里,话就变成另一番意思,纷纷议论起来,“是了是了,都说这任灵钧喜欢男人,他要是缠上小秦道长,可怎生是好?”

      又转移到那桩不大不小,却让任灵钧备受人笑话的丑事中。

      “听说任灵钧冒雨在山门前等了李真人一天一夜,相思无果啊。”

      “是他犯贱!他苦恋李真人,李真人却视他若无物,什么是笑话,这就是了!”

      “什么苦恋,长成那样,一看就是桃花泛滥的人,不消说了,他一定是想要折辱李真人,没得到时百般作态,得到后就要打断筋骨,千般虐待,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众人听得都是一阵恶寒,“果真如此恶毒?”

      “小秦道长,得了这厮的注意,你可要当心。”

      也有女修道“怕什么,他若真心恋着李真人,还能见一个爱一个不成?”

      “难保难保啊,”“没准,没准。”

      望陵憋笑,语重心长地道“师兄,这话没错,你还是当心些,俗话说,烈男怕缠郎啊。”

      秦白羽一回头,要笑不笑的神情,“你也戏弄我?”
      望陵摆摆手,“不敢,师兄。”
      秦白羽轻哼了一声,“不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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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满座衣冠,谁人第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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