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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
第二日，柳姝就个四方馆下了帖子。
公主收到帖子后立即就召集使团谈话。
坐上首的公主紧皱眉头，“父皇让你们来使团，就是想让你们促成和亲，为国出力的。如今有事需要你们了，却个个互相推脱。”
她被皇后召见，不知道对方是阴还是阳。如今正烦躁，使团却没人能出主意。
使团中资历最高的徐严无奈道：“公主进宫，还是被皇后召见，我们一群老骨头确实不合适。若是能找个无官职的闲人，恐怕比我等更合适。”
张缇站在后面默默低头，徐严就差把她名字直接说出来了。
使团中的闲人，无官职在身，还大名在外，会些把戏，确实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公主也不是傻子，被徐严一点拨，也立刻想起了张缇。
“张大师何在？”
张缇上前拜见。
“你可愿意随本宫一同进宫？”公主不是询问，是命令。
张缇没法拒绝，她拱手一礼：“愿随公主进宫。”
第二日清晨。
天刚刚破晓，天地间还是雾蒙蒙一片，公主就起床梳洗。
她不敢怠慢这次进宫，午后宫里就会有人来接她。
皇后礼仪周到，安排得宜，这次进宫给足了昭月公主面子，排场很大，风风光光将公主接进了宫。
一行人被安排在了皇宫里十分华丽的芙蓉殿。
而另一边，皇帝在早朝过后也召见了沈晏均。
沈晏均伤口刚刚好，听说了皇帝任命的圣旨就立刻回了大理寺。
此番得皇帝单独召见，他不敢怠慢。
“臣大理寺卿沈晏均拜见陛下。”
“爱卿免礼。”
“爱卿去寺庙里斋戒了几日，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多吃点好的补补。”
皇帝一本正经和他寒暄，“朕现在就把御膳房的三条鳜鱼赐给你，回家炖汤喝。”
沈晏均的嘴角好像抽动了一下，他道：“谢陛下赏赐，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期望。”
皇帝面带愁容：“这和亲之事确实棘手，但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爱卿你啊。你任大理寺卿以来，能力朕看在眼里。如这次的事情能办好，朕定会另有赏赐。”
沈晏均拱手谢恩，这种烫手的饼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落到他头上，皇帝又怎么会突然想起他这种小官。
但是，沈晏均庆幸，他此时需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皇帝又道：“朕是诚心想推动此次和亲。朕已经命皇后将公主接到宫中，过几日再设宴席，让公主好好见识一下我虞国的诚意。”
沈晏均附和：“皇上圣明。”
他又道：“不知皇后娘娘将会在哪里宴请？”他念头一转，“臣知道一个地方或许合适。”
皇帝神情探究，“爱卿请讲。”
“臣认为，京城最大的舞乐场所乐安坊就很合适。”
皇帝直摇头，“不可，皇家宴会，怎可以设立在那种烟柳之地？沈爱卿你在开什么玩笑？”
沈晏均直言道：“设立在乐安坊对皇家来说确实有失体面。但真正的作用却不止于此。一来，晋王之前宴请使团就是在乐安坊，场面宏大，华丽非常。但若是皇家来设宴，定也不会比晋王的宴席差。二来，乐安坊还在民间，在百姓那里十分有名。皇家的排场一出，定是口口相传，虞国对使团的重视不言而喻了。”
“此外...”沈晏均行一礼，道：“请陛下允许我说。”
皇帝不明所以：“在朕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晏均面上百般为难，艰难开口：“臣自任大理寺以来，尽忠职守，从不冤枉一个好人。如今，却有一个案子，让臣迟迟下不去手。”
“此案兹事体大，事关乐安坊，甚至，事关晋王。”
沈晏均说关乎乐安坊时，皇帝没放在心上，但是他说事关晋王，那他可就要好好听一听了。
沈晏均道：“臣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妄言，请陛下给我时间，相信在这次晏会之后，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届时，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帝听明白了，他这是捉住了晋王的小辫子，但是不确定，不敢说。
皇帝道：“好，爱卿尽管大胆施为。朕赐给你那块金牌，就是想让你办事畅通无阻的。”
沈晏均答是，随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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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皇后就接见了公主一行，地点就在皇后的坤宁宫中。
皇后柳姝为人温和，待字闺中时就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她是太后母族的侄孙女，但自小就被接到京城，在太后身边培养。
太后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母族家世并不显赫，但却是江南有名是义商，简而言之就是人品好，还有钱。
帝后自小青梅竹马，由太后指婚，当年在京城也传为一段佳话，成婚以来感情甚笃。
柳姝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太后已经薨逝，但她在太后那里学习的为人处事帮助她一步一步掌握了六宫大权。而皇帝式微，帝后一体，她作为皇后自然也该尽心竭力为皇帝打算。
皇后轻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道：“公主一路来虞国舟车劳顿，在虞国可吃得惯住得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就是了。”
公主不卑不亢，笑得灿烂：“皇后娘娘盛情款待，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皇后微微笑，“把公主请到宫里来是为了更好款待公主。前几日皇帝还在和本宫说，公主事远道而来的贵客，切莫不可怠慢。还吩咐本宫要设宴宴请使者团。”
宴请使者团？
站在一旁的张缇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竖起耳朵听。
皇后道：“不知公主有何提议？”
公主对虞国不熟悉，哪里知道宴请的事，她笑着打马虎眼，“一切都凭皇后娘娘安排，我自然客随主便。”
皇后思索片刻，“那便在宫中...”
她话还没有说完，坤宁宫中突然响起鸟叫，“皇后娘娘，德容兼备，母仪天下。皇后娘娘，德容兼备，母仪天下。”
张缇从一旁跑到殿前，立即跪下请罪。
“皇后娘娘赎罪，鄙人的机关鸟不知为何突然叫起来，惊扰了您。”
柳姝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鸟叫声就是出自殿前人肩上的那只机关鸟。
听闻这次的使团中，有一位邵国的奇人，因机关术而闻名。
她问：“你就是张缇吧？”
张缇称是。
她解释道：“这只鸟是我制作的，能说人言的机关鸟。平日里是不会随便乱说话的，今日可能是窥见了皇后娘娘姿容，竟自己说起吉祥话来。”
皇后不觉生气，只觉惊奇，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玩意。
她示意张缇起身，“何罪之有，小事罢了，张大师美名在外，也算是造福百姓的贤人。”
张缇谦虚，“不过是些小把戏。此次来虞国鄙人也携带了许多有趣的机关，改日可供皇后娘娘赏玩。”她补充，“张某发明的神机也在其中。”
皇后眼睛亮了一下，“神机？就是那个顷刻间就能耕出百亩良田的神机？”她早听闻邵国有这个神器，大大有利于百姓生产，没想到张缇竟然将它带来了虞国，那岂不是说明，这神机也能推广到虞国。”
她看张缇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尊敬，这位机关师是否愿意将神机的制作方法献给虞国呢？
但皇后当然不能直接问，她暗暗思忖，一定要和这个机关师打好关系。
张缇继续道：“娘娘方才说要宴请，鄙人倒是有一个好地方。”
“乐安坊就很好。”
皇后微微皱眉，没想到张缇会推荐这个地方。
况且乐安坊这个地方...皇后自小懂礼节，识大体，她深深觉得乐安坊不妥。
她思索着，刚欲出口反驳，张缇就率先说：“皇家宴席确实设在宫中才更合规矩，但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乐安坊在民间的名气大，备受关注，若是宴会能设在那里，一定能引起注意。”
皇后听完张缇所言，似乎有些明白，在乐安坊设宴，众目睽睽下，百姓自然就更容易看见皇家对和亲的重视。
她一时不敢拿主意了，兹事体大，她需要和皇帝商量。
随后，公主和皇后又寒暄了一阵后，今日的接见就结束了。
但公主似乎有些生气，出了皇后的坤宁宫后，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等回到了芙蓉殿，公主遣退一众侍从，单独把张缇留在了殿中。
“张缇，跪下!”她冷冷道。
公主自小养尊处优，在邵国时就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如不是这次邵国战败，她也不会被送来和亲，她也将拥有更无忧无虑的人生。
她受父皇嘱托来虞国，这次和亲她是势必要完成的。
但今天这个张缇却突然站出来添乱。
张缇闻言立即跪下。
公主居高临下，冷冷睨她一眼，“平日里看你也不是出头冒尖的性子，我念及你的功绩特意让父皇允许你进入和亲队伍，若此次和亲能成，你回邵国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不比那些寒窗苦读的来的容易。”
她冷哼一声，“你今日为何一定要让皇后将宴会地点设在乐安坊？”
张缇叩首，不住谢罪，“小...小人真的只是觉得乐安坊合适，里面酒好喝，曲好听，人也好看。”
公主被她气笑了，“你喜欢那种烟花之地，自己去就是了。皇家宴会也是你能置喙的？”
“小人知错。”
公主道：“我看你就是会摆弄几根木头，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什么话都敢说！”
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她掐了掐眉心，对张缇摆摆手。
张缇弯着要迅速退出大殿，出来后深深松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此举很险，还容易给公主和皇后造成不好的印象。但她不得不为，这是一个将乐安坊呈于世人面前的极好机会，张缇不愿意失去。
乐安坊敢一直在京城天子脚下行如此之事，定是有所依靠，有恃无恐，她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让乐安坊成为京城中再也不会被忽略的存在。
她相信，皇后和皇帝商量后，一定会有结论，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这件事再添一把火。
回到房间后，张缇取出木信鸽，将几行字写在纸条上，让信鸽送去。
她需要立刻见到沈晏均。
而另一边，沈晏均也正愁找不到张缇。
但没过多久，张缇的信鸽就摇摇晃晃停在他府邸的书房窗口。
木信鸽发出几声鸟叫：“沈晏均，沈晏均。”
沈晏均取了张缇写的信，上面写约他明日在宫道里见面。
第二日，沈晏均就如约见到了张缇。
他本是想将皇帝准备在乐安坊设宴的事情告诉张缇。
谁料，张缇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说：“让陛下把宴席设在乐安坊。”
沈晏均顿了一下，他想讲的话被对方先讲了。
他叹一口气。
张缇见他不说话只叹气，不禁问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晏均摇摇头，“无事，只是我们这个半道的盟友想到一块去了。我已经成功说服陛下，在乐安坊中设宴了。”
张缇也有些错愕，没想到二人想一块去了，那也就不需要沈晏均的那把火了。
二人在宫道内匆匆分别。
所有人都在等那场在乐安坊中举办的宴会。
半个月过去，京城的天气渐渐转暖。正是花开烂漫，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偌大的京城像是一汪平静的死水，连一点能牵动人心的消息都没有。人们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盼望以后的日子也能平静祥和。
但是，张缇知道，沈晏均也知道，将会有一块大石头砸入水中。这次，不会只是仅仅掀起一点涟漪，而是四散飞溅的水花。
弊除沉疴，定要受钻心蚀骨之痛。
乐安坊的宴会，也会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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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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