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现实，003号

　　清晨五点半，走廊里的应急灯还亮着淡绿色的光，楚盛晗已经醒了。
　　倒也不是被哨声叫醒的，是生物钟，也就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本能，比她自己意识里的闹钟还准。
　　换作训服时，指尖划过衣领的纽扣，忽然想起第一次穿这身衣服，原主总把扣子扣错顺序，被赵猛教官当着全队的面骂“连衣服都穿不利索，还想进梦域？”
　　下楼时正撞见老李扛着扫帚往楼梯口走，老头眯着眼睛看她：“小楚今天醒得早啊，昨晚没睡好？”
　　“睡得挺好。”楚盛晗点头“李哥，值班室的窗台该擦了，昨晚我看见有梦域飞蛾停在上面。”
　　老李愣了愣，随即拍了下大腿：“嗨，瞧我这记性！”
　　他挠挠头，“还是你细心，换以前……”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不好意思的多看了她两眼。
　　食堂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粥香和油条的油气搅在一起。
　　楚盛晗刚端着餐盘坐下，就见王建端着个盛着豆浆的大碗跑过来，睡衣外头随便套了件作训服外套，刘海睡得有点翘，扎着两个小辫子。
　　“晗姐，赵教官刚才问起你了！”她把豆浆往桌上一放，碗底在瓷砖上磕出轻响，偷偷摸摸的“说让你吃完早饭去他办公室一趟，好像是关于下周协律安全司的联合巡逻。”
　　楚盛晗舀粥的手顿了顿。
　　换以前，听到“赵教官办公室”这几个字，原主多半要紧张得喝粥呛着。
　　但现在她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是要敲定巡逻路线吧？”
　　王建眼睛瞪圆了：“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刚才在走廊听李哥说的！”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晗姐，你最近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读心术’？上次阈限的人来借设备，你也提前说‘张队肯定不会给’，结果真被你说中了！”
　　楚盛晗失笑，刚要说话，就见赵猛从门口走进来。
　　教官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拉链拉得老高，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走路带风，路过的队员都下意识地坐直了些。
　　楚盛晗坐下时，正好对上门口进来的赵猛。
　　教官穿着常服，肩章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手里捏着个黑色笔记本——那是他记队员过失的本子，以前原主见了总躲着走。
　　“楚盛晗。”赵猛径直走过来，把本子往桌上一放，“昨天A区的巡逻报告，你把临界带的能量曲线附在后面了？”
　　“是。”
　　“以前让你加附件，总说‘数据没问题就行’。”赵猛翻开本子，指尖在某页停住，“这次不仅附了曲线，还标了三个异常波动点。”
　　他抬眼，目光锐利，“说说，怎么突然想起来标这个？”
　　旁边的王建捏着包子的手紧了紧，替她捏把汗。
　　楚盛晗却没慌，拿起桌上的笔，在报告空白处画了个简易坐标：“教官您看，这三个点的波动周期是72小时，和上周B区出现裂隙前的特征吻合，标出来方便后续排查。”
　　赵猛的眼神缓了些，合上笔记本：“下午跟我去趟衡态应对中心，把这个发现跟他们的数据组对接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上次让你背的《梦域异常处理手册》，第37页是什么内容？”
　　“是关于多区域能量共振的预警阈值，当三个以上锚点的波动周期小于72小时，需启动二级警戒。”楚盛晗回答的非常流利，甚至惊掉了一旁王建小同志嘴里的包子。
　　赵猛在她对面坐下，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杯底的防滑垫蹭过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联合巡逻的方案，你看过了？”
　　“看过了，”楚盛晗点头，“但我觉得A区和B区的衔接段有点问题，那里的梦域边界最近不太稳，按原路线走，可能会遇到空间褶皱。”
　　赵猛挑眉：“你怎么知道边界不稳？上周的监测报告里面可没提。”
　　“是昨天巡逻时发现的，”楚盛晗拿起桌上的笔，在餐巾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在三号锚点附近，我看到路灯的影子在地上晃了两下，不是风动，是空间本身在颤。”
　　赵猛盯着那张餐巾纸看了几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是衡态应对中心刚发来的最新边界数据，你说的那段，确实有0.3赫兹的异常波动。”
　　他把U盘推过去，“既然你发现了，下午就和协律的人对接时提一下，方案改了再报给我。”
　　楚盛晗接过U盘，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心里没什么波澜。
　　她记得原主第一次独立对接其他部门，紧张得前一晚没睡着，结果说话结结巴巴，被对方笑话“执中没人了吗”。
　　“对了教官，”她忽然想起什么，“明界事务处的新人下周来轮岗，要不要提前给他们做个锚点认知培训？我看了他们的档案，都是理论生，没实际进过梦域。”
　　赵猛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这事你牵头办。”
　　他端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以前让你带新人，你总说‘自己还没学好’，现在倒主动了。”
　　楚盛晗笑了笑，没接话。
　　她低头喝粥时，王建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冲她比了个“厉害”的口型。
　　食堂里渐渐热闹起来，老李正跟几个队员吹嘘自己年轻时在C区抓梦域生物的经历，手舞足蹈的，差点把豆浆洒在地上。
　　楚盛晗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很踏实。
　　“晗姐，”王建啃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你现在跟以前真不一样了。”她想了想，找了个贴切的词，“嗯——，怎么说呢，就像……像成熟的稻子，看着沉甸甸的，让人放心。”
　　楚盛晗被逗笑了，刚要说话，就见赵猛站起身，路过她们桌时，脚步顿了顿：“下午对接时态度硬气点，协律那帮人，别被他们牵着走。”
　　“知道了教官。”
　　看着赵猛走远的背影，楚盛晗拿起桌上的U盘，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
　　“对了王建，”楚盛晗忽然想起什么，“你昨天说阈限的周督查很帅？”
　　“是啊是啊！”王建眼睛一亮，“听说他是明界事务处的高材生，以前在总部做理论研究的，上个月才调来梦现实这边。”
　　“那正好，”楚盛晗喝了口粥，“下午对接完工作，说不定能在衡态碰到他，到时候指给你看。”
　　王建的脸一下子红了，埋着头小口喝粥，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
　　旁边的老李用胳膊肘捅着旁边憋笑的老刘，看戏直乐：“小丫头片子，心思别总放这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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