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调查员

　　克里斯汀知道自己不擅长说服别人，她更擅长用钱和铳说话。

　　这倒不是克里斯汀人傻钱多不知物价，她也算穷苦出身，机缘巧合加上身怀天赋成为了一名猎魔人。猎魔人花钱和赚钱都快如流水，尽管克里斯汀才单干不久，但经她手的钱已经超过一名小贵族这辈子能攫取的财富了，可以说是猎魔人独特的生存方式摧毁了克里斯汀原有的金钱观。

　　现在克里斯汀把狩猎魔物之前花出去的钱都当成“钓鱼前撒下的饵料”，只要最终赚的钱大于花出去的钱，克里斯汀就不介意，久而久之她养成了到陌生地方先用钱开路的习惯：招募向导、购买情报……每一笔花出去的钱都有效果。猎魔人的身份让她能从魔物身上赚回这些前期投资，魔物不仅仅是危害人类生存的垃圾，它们同时是珍贵魔药、炼金武器必备的原材料，比如吸血鬼的牙齿就是吸血护符的最佳材料。

　　钱和铳，再加上猎魔人对于普通人而言十分奇特的能力，克里斯汀很轻易地就能在陌生城镇站住脚跟。

　　总之，只要能用钱和铳解决麻烦，克里斯汀就不愿意花力气说服别人。如果不是治坏了老布雷，克里斯汀对布雷一家心怀愧疚的话，她还会用屡试不爽的威逼利诱那一套。

　　威逼利诱当然有效，但也要分人，秃鹫布雷明显吃软不吃硬，好在运气站在克里斯汀那一边，她超常发挥说服了秃鹫布雷，获取了宝贵的信息。尽管如此，克里斯汀还是路径依赖地使用利诱，付给了苏珊超额的钱。

　　克里斯汀在布雷家过了一夜，期间还去看了看老布雷。自打克里斯汀话疗失败后，老布雷一反常态地十分畏惧黑暗，不仅地下室点起了蜡烛，他甚至不敢闭眼睡觉。好在老布雷这种怕黑的异常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他最终虚弱得睡着了（注1）。

　　第二天一早，凯恩就找到了克里斯汀。一见面，凯恩就说：“我昨天弄到了绳子，但被人偷了。”

　　克里斯汀问：“怎么回事，你家被贼盯上了？”

　　“有可能，”凯恩点点头，又接了一句，“我觉得是布莱恩干的。”

　　“走吧，去你家看看。”

　　两人一边走去凯恩家一边交谈，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不时能看见有人将家里的桌椅搬到河边清洗。

　　“过几天就是黄金镇庆典日了，大家会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洗一遍。”凯恩见克里斯汀盯着在河边洗刷各种零碎的男男女女们，解释道。

　　“庆典除了镇长和牧师会演讲外还有什么习俗活动？”

　　“在庆典之前我们会在门上绑黄色布条，在门前摆一块矿石。庆典当天还有篝火晚会，在镇中央的空地上点燃一堆巨大的篝火，所有人一起唱歌跳舞，安德鲁牧师也不例外。”

　　“去年你参与了篝火晚会吗？”

　　“当然参加了。”凯恩点头，自从几年前被弃尸洞的尖叫声吓退，他就没再趁着庆典日偷偷溜走，这几年都参加了篝火晚会。

　　“去年安德鲁牧师表现得怎么样？他的演讲里有哪些和吸血鬼袭击相关的内容？”

　　凯恩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他左右看看，小声道：“你可别在镇子里说牧师坏话，不然会被攻击的，就算打不过你，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在说牧师坏话？”克里斯汀皱眉，“我只是在问他的演讲内容。”

　　“因为你不仅是无信者，还是猎魔人。”

　　克里斯汀的表情有些困惑，她停下脚步，“凯恩，你家两次遭的贼可能是同一个或同一伙人干的，我在追踪方面小有心得，这事不急，你先把无信者这回事好好地从头到尾讲一遍，讲清楚，我再看看能不能捉到贼，把钱和绳子都找回来。”

　　凯恩想了想，相信了克里斯汀的信誉。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巷。

　　无信者——这个词专指不信神的人。只要你有信仰的神灵，无论是生命教会的太阳神、丰收教会的农神还是战争教会的战神……只要信神，就不是“无信者”。但在黄金镇，这个词的范畴被放大了，只要不信仰生命教会的太阳神，就会被视为无信者。

　　这明显是不合情理的事情，但一来黄金镇是个建立不到百年的偏僻镇子，最初是因为发现金矿而得到快速发展，但随着金矿逐渐衰竭，这里也以同样的速度没落，现在的黄金镇人口没多到能供养两所教堂的程度。二来生命教会在最初就在黄金镇落地扎根，势力最大，其他教会干涉不到。这个不合情理的无信者标签就这样内化成黄金镇镇民的思想标签，排斥无信者就成了镇民的正常行为。

　　“你们会不会把无信者架起来烧死？”克里斯汀饶有兴趣地问。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刽子手！只是无信者没法去教堂，大家也排斥他们而已，绝对没有烧死无信者这种事！而且现在大家也没那么排斥无信者了，老布雷的妻子就是无信者，镇子里也有这样的夫妻，真正最排斥无信者的时候还是镇子建立初期。

　　“据说当时为了争夺金矿，大家都有点疯狂，最后按信仰分成几派，信太阳神的人最多，在当时仇杀很普遍，我们的祖父辈被杀的也不少。总之，在当时就把不信太阳神的都叫无信者，这样能区分你们和我们，最后是我们胜利了。”

　　克里斯汀察觉到凯恩上涨的情绪，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受过教育？”

　　“啊？”凯恩激动的情绪一下就被打断了，他干巴巴地发出一个疑问词，头脑有些混乱。

　　“你最后那句‘区分你们和我们’，我曾听一个大人物这么说过。”克里斯汀所说的大人物，是她的老师，鼎鼎有名的猎魔人。

　　“哦……那是安德鲁牧师讲道时说过的话，我记下来了。”

　　克里斯汀点点头，把话题拉回来，“镇子排斥无信者的原因我知道了，但这不足以说明为什么你们对提及牧师的任何话题都很紧张，无论我在问什么，你们似乎都觉得我对牧师怀有恶意，这和我猎魔人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凯恩有些犹豫地开口：“因为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三年前有个猎魔人到镇子里，他也是冲着魔物来的，不过不是吸血鬼，而是雾妖。那个猎魔人也像你一样打听了许多事，但他却袭击了安德鲁牧师，还打伤了几个镇民，最后那个猎魔人跑进雾山，估计已经跑掉了。”

　　说到这儿，凯恩嘿嘿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天在酒馆说自己是猎魔人的时候，就有人跑去告诉牧师了。”

　　“哈哈哈哈。”闻言，克里斯汀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在巷子里笑了一阵，克里斯汀道：“先把你那儿的事解决了，一直被贼惦记怎么行。”

　　于是两人来到凯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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