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神的惩罚

　　颤动的火光被封存在相片里。

　　“这谁拍的，烟花都糊成闪光弹了。”宋灼灼手里拿了一小摞拍立得在看，她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才又抬头问，“那个妹妹没跟你一起去啊？”
　　羽安抬起脚搁她身上，“票卖完了，她没去成。”

　　“大小姐，你在不爽什么？”宋灼灼一通乱晃把她腿又颠了下去。
　　“大小姐，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要露营？”

　　羽安服了她了，自己前脚刚复查完就被守在医院门口的宋灼灼薅上车，连着她新鲜出炉的核磁共振片一起打包绑架去露营地了。

　　雨滴在车窗上打得噼里啪啦响。
　　宋灼灼满不在乎地斜倒在她腿上撒娇，“玩两天嘛！帐篷又不用你搭啦！”

　　“老是晴天野营，那我买这么多防水的装备不亏死了。”
　　她又哼哼着从刚刚那一小摞照片里抽出来一张，直愣愣伸到羽安脸上，“这张拍得你最好看。”
　　“别说得像你营了多少次一样行不行。”羽安不许小懒蛋装勤快，把她手捏稳方便看清照片。

　　是吴淙淙拍的，她进鬼屋前的那张单人照。

　　宋灼灼已经翻出来了after，在她腿上笑得乱抖，“你怎么转出来一圈头发这么乱，脸还白得要死哈哈哈哈哈哈。”
　　“……滚。”

　　羽安不是很想回忆，但是她决定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是杨元贞，就是这个穿淡黄色外套的。”她从大合照里指人给宋灼灼看，“最后快到出口的时候我们答错题被NPC追了一段，杨元贞被道具套住脚了，吓得跳起来勒我脖子上求我带她快走。”
　　“我脸白纯粹是因为那时候还没喘匀气好吗灼。”

　　“好的，小姐姐你在我面前是又装起来了，你怕鬼我还不知道啊？”宋灼灼白她。
　　羽安还想挣扎，宋灼灼堵她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不然今晚看鬼片好了，方便你证明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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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篷还没搭好。

　　远远看着充气充了半截只软塌塌立了一个角的帐篷里缩着个人。

　　宋灼灼快气死，撑着伞碾过石子直直跑到人脸前，“武青樾你要死啊！怎么地钉都没扎完！”
　　武青樾紧急避险求放过，“你帐篷买这么大我一个人我怎么搭得完啊！”

　　羽安绕着水洼也走了过来，“其他人去哪了？”
　　武青樾从地上爬起来，拎起雨衣抖抖抖准备重新穿上，“卓呈跟远哥去服务厅了。”
　　“小云跟他俩一起呢？”羽安把伞往他头上罩罩。
　　“不知道啊，灼妹把我往这儿一扔就去接你了啊，我一下车光看见卓呈他俩了。”

　　羽安叹口气，扭头问宋灼灼，“快五点了，咱们晚上还住帐篷吗。”
　　宋灼灼正打着电话兴师问罪呢，闻言人也不骂了，立马转过来扁着嘴装可怜，“可是雨天露营是我毕生的梦想……啊啊啊我就是不想睡酒店嘛！”

　　宋灼灼一通电话把人全叫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在身上砸得砰砰响，六个人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烂摊子不知该从何下手。

　　“宋灼灼，没有金刚钻咱不揽瓷器活成吗？”卓呈叮铃咣当敲钉敲得人都绝望了。
　　“就这还整俩帐篷呢，天黑前架得起来一顶就不错了。”云茂远看他敲得差不多了，准备重新通上打气泵。
　　云茂玉躲在里头拆包，“灼灼本来说她要自己架我们那顶的。”

　　宋灼灼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雨水，朝人讨好地笑，“这不是没有真的自己实践过嘛。”
　　“泵气还挺快的。”羽安翻完了刚找出来的崭新说明书，“但是我都有点儿饿了。”

　　“到底是谁最先答应宋灼灼来露营的。”

　　“羽安？”

　　羽安本来还想着自己也不至于饿到幻听吧，见宋灼灼她们都齐刷刷扭头往她身后瞅才反应过来是真有人喊她。

　　今天天气不好，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少，来人又是背对着她们营地门口的灯往里走，羽安好容易才从急坠雨水里看清人脸的时候，明嘉举着印满营区logo的伞离她也没剩几步了。

　　“你怎么也在这！”羽安惊讶死了。
　　明嘉转转雨伞，笑眯眯地开口，“你们预约了晚饭呀，马上饭点了，对讲机没人接，我小姑喊我来看看。”

　　羽安心想宋灼灼你也算理智尚存，扭头大声问她把对讲机放哪了。
　　“啊！我给忘车上了！”宋灼灼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匆匆跳过来，拉开车门从角落里翻找半天终于拿出来了对讲机。

　　跟前被雨水浇蔫了的宋灼灼实在有点可怜，明嘉仔细瞅了眼她，问道：“要我帮忙看一下帐篷吗？”
　　宋灼灼喜出望外，眼睛噌一下亮了，连忙把人迎进去检查作业。

　　明嘉领着宋灼灼走去帐篷边，捏了捏还软塌塌堆在地上的气柱，又绕着帐篷走了一圈。“架得挺好的，气泵功率也大，十分钟以内肯定能充好了。”
　　“耶！”宋灼灼叉腰哈哈笑，“我果然是户外天才！”

　　“……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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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餐厅的路上宋灼灼已经快把明嘉八字都问干净了。

　　她进了包间坐上椅子也不老实，拽着明嘉的手不肯松，“明嘉你别走了呗，直接坐这儿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明嘉尝试抽手，“我小姑还在等我嘞。”

　　宋灼灼玩赖的，拉着明嘉的手腕不想松。

　　羽安熟门熟路绕过来拆开这一对中国结，放生了一位小嘉。

　　明嘉看宋灼灼一脸失落，道，“刚看你们遮阳棚底下好像还有个帐篷，如果需要的话，等下吃完饭可以来找我帮忙。”

　　“今天客人不多，”明嘉笑着拉了拉羽安的手，“来前台找我就可以哦。”

　　宋灼灼下午刚被现实拷打了一顿，那会儿跟云茂玉挤着同一把伞，边捏她胳膊上的软肉边悄咪咪投降说今天晚上挤挤睡一个帐篷算了。

　　没想到又遇见一个好心人！

　　她快喜死了，更加不想放人走。

　　“羽安你真是的。”宋灼灼不高兴，嘴巴撅出二里地，“她明明都快同意了。”
　　云茂玉拿熏肋条塞她的嘴，“吃饭吧你，这一群人她就认识羽安一个闷罐子，你就算交朋友瘾上来了也看看情况好不好。”

　　宋灼灼据理力争，“那我早就知道她名字了啊。”
　　“那人家不还是不认识你！”
　　“不认识才要多聊聊啊！聊完不就认识了！”

　　云茂远懒得找骂，扭头问羽安等下要不要顺便把房间订了，“我还是感觉今天住外头太悬了。”

　　宋灼灼耳朵灵得要死，立马大声嚷嚷说今晚谁都不许住酒店。

　　卓呈和武青樾要被吵升天，赶紧一前一后表态稳住她，“行行行，都听你的，消停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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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雨势收小，雾蒙蒙地盖了一大片。

　　宋灼灼满意接上明嘉跟她们一起回营地，打着手电走在最前头。

　　石子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羽安缀在队伍尾巴慢悠悠地挪。

　　饭前搭好的帐篷因为下午那会儿蔫巴着塌了挺久，门口淹了一小滩。
　　宋灼灼对着大包小包找了半天吸水巾才选了个大小合适的，刚脱了鞋小心蹦进去，下一秒就开始叫说她袜子湿了。

　　“谁让你不脱袜子就进。”卓呈没好气。
　　宋灼灼勃然小怒，“……你也快点给我滚进来。”

　　新帐篷因为有熟练工帮忙，再加上她们几个自己摸索了一下午已经装出来一个，防水地垫铺设跟地钉拉绳的安扎很快结束。

　　明嘉蹲在雾雨里面接气口，羽安在旁边站着给她撑伞。

　　这会儿起风了，阴凉凉的山风裹着潮潮的雨丝直往人身上粘。

　　羽安手上黏糊糊地抓着伞把，注意力全跑到眼前蹲着的人身上。

　　明嘉穿着跟她们款式很像的雨衣，雨小得很，雨衣褶皱汇出的小流断断续续地淌，她头发随手抓成松散的丸子绑在后脑，翘起来的发丝上凝了不少雨珠，被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地摇。

　　露营区之间隔得远，丝雨触地无声，离得不远的山溪汩汩，林里的虫鸟鸣吟清响，一时间静到能听见她的呼吸。

　　滴的一声，机器轰轰开始泵气，武青樾适时给她俩递来一包湿巾，又伸手接了羽安的伞。
　　羽安打开封贴先抽了一张，把翻起的巾角对向明嘉。
　　明嘉接过，冲她甜甜地说谢谢，低着头仔仔细细擦了手。

　　营地的灯早就亮了，但是帐篷里还是很暗，明嘉帮她们把窗子卷了换成透明的，见没人拿灯，提醒道，“光线不太好，先把室内灯绕上吧。”
　　“灯我刚刚看见了，就那个蓝色的小包！”宋灼灼终于反应过来她为啥觉得帐篷里清晰度这么低了，在帐篷里头喊云茂玉赶紧去拿，“小云你有点眼色行不行！”
　　云茂玉想打人，“哪个啊？！这包全都是蓝的行不行！”

　　一通忙活两个帐篷终于都收拾好了。

　　云茂玉把自己砸进气垫床，哼哼唧唧地说晚上的娱乐活动取消吧她已经困了。

　　羽安在帐篷里站着，尝试挽留门口正坐着穿鞋准备回去的明嘉，“你不和我们一起玩一会儿吗？”
　　“你干嘛一脸心虚啊羽安，”明嘉眼睛弯起来，“本来也是手痒想搭帐篷了，所以顺便帮你们嘛！”

　　她站起来抖落雨衣上的水穿上，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轻轻放进羽安掌心，“我先走啦！”
　　再然后才走进雨里跟其他人挥手说再见，“祝大家玩得开心喔！”

　　——————
　　山里晚上凉，羽安裹着小毯子被按在投影前观赏恐怖片。

　　宋灼灼拿了一堆卡牌游戏说后半夜看完电影再玩，包装盒满满摊了一地，帐篷里除了投影就是角落散着的序号灯上微亮的光。

　　“啊！！！”卓呈被突脸的鬼影吓得叫出声，武青樾手里的薯片被他一惊一乍地一撞全撒他裤子上了。
　　羽安被宋灼灼扒着眼皮不许她闭眼，所以三秒内不光被鬼脸吓得一激灵，卓呈紧接着的男高音伴着恐怖音效也震得她心扑通扑通狂跳。
　　“出去叫啊卓呈！你烦死了！”云茂玉也被吓了一跳，最先回过神骂他。

　　“嘿嘿嘿。”

　　一张惨白的脸从地上浮起，阴笑着扑向最近的云茂远。

　　“靠。”云茂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掌拍开挂灯。

　　“……宋灼灼你神经病是不是。”

　　满室暖黄灯光里宋灼灼下巴上的手电筒不再是最亮的光源，她大笑着扔开手电筒，“云茂远你个胆小鬼哈哈哈哈！”

　　羽安说什么也不要继续看了，叫上云茂玉陪她去洗漱。
　　“干嘛呀，我们还没玩卡牌呢羽安宝贝。”宋灼灼抱住她的脚不让人走。
　　羽安硬是拽着腿往门口挪，“等我洗完再玩。”

　　24小时开放的洗浴间建得过于宽敞了，不适合今晚心灵受挫的羽安，她洗着澡还要轮着叫云茂玉和宋灼灼的名字等她俩应声。

　　云茂玉是真的累困了，刷着牙眼睛都快闭上了。
　　她回了帐篷又打着哈欠申请早睡，“不然今天先到这儿吧朋友们。”

　　宋灼灼“你这个不争气的，云茂玉你自己说，平常不到一点你会往床上躺吗？”
　　云茂玉脸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回怼，“你说帐篷一点儿不要我操心我才乐意来的。”

　　羽安倒是不困，边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边扯着宋灼灼去了另一个帐篷。
　　云茂远已经把刚刚撒了一地的薯片收拾干净了，宋灼灼进门就赏了他一个大拇指，被他翻着白眼把手指按回去，“你少心血来潮几次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五个人开了个剧本杀。
　　宋灼灼发身份牌的时候还要打预防针，“这本是我盲买的啊，不好玩别怪我。”

　　“咱们6个人你是怎么想着买5人本的。”卓呈真的好奇她整天在想什么。
　　“主持啊，你神经啊？”宋灼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宋灼灼，”卓呈把简介小卡扔她脸上，“这本没主持。”

　　宋灼灼捡起来一读发现还真是，但是硬要挽尊，“我就猜到肯定有人要早睡啊，先见之明懂不懂。”
　　卓呈不理她，开始读自己的线索卡了。

　　武青樾抽着卡，问起羽安在新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啊。”羽安奇怪，“吃饭的时候不是问过了。”

　　云茂远捏着牌接话，“那会儿宋灼灼全在说你同学明嘉好吗。”
　　“就，挺好的。”羽安挑眉，思考她还能说些什么，“同学都挺不错的。”

　　“你让羽安说，她能说出来个锤子。”宋灼灼吐槽。
　　“哎我突然想起来，那个舞团，”宋灼灼看她，“你到底要不要去啊？上次给我糊弄过去了。”

　　“什么舞团？”卓呈也看过来。

　　几个人异口同声道，“你不是还要静养吗？”

　　“谁糊弄了！”羽安磕巴，“我不是说不去了吗？！”
　　“那我说你喜欢你也没反驳啊。”宋灼灼补充现场。

　　“我确实挺喜欢的我反驳你干嘛。”
　　“而且，”羽安解释，“时间来不及啊，这次梦想舞台准备时间也就两个月。”
　　“时间都偷偷记住了。”宋灼灼隔空拿牌瞄准她，“还说不去。”

　　“你这次检查不是说都恢复好了吗？”云茂远瞅她。
　　“确实没什么事了……”羽安低头来回折牌角。

　　“那有什么不能去的。”卓呈扔张线索牌在中间。
　　武青樾低头找牌出，也说，“你先斩后奏又能怎样，不是喜欢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

　　“感觉很久都没玩过这么浪费生命的东西了。”武青樾喃喃。
　　“上次玩到这么烂的本还是宋灼灼生日那次。”卓呈提醒他很久其实也不久。

　　“都说了盲买的！”宋灼灼恼羞成怒，心里已经开始默默流泪了。

　　这是她精心挑选了十分钟横纵向对比了八个才决定结账用来一雪前耻的本啊……

　　羽安觉得云茂玉睡得挺是时候的，“上次她也是早早就困了，所以没跟咱们一起玩。”
　　卓呈笑得肚子疼，捅捅云茂远说，“你这个当哥的怎么跟妹妹一点儿心灵感应都没。”

　　玩了半天还不如不玩的剧本杀结束了。

　　宋灼灼蔫蔫地躺下，翻身搂住羽安。

　　“我说真的，喜欢就去呗，你就一个高中生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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