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美锦

作者:十二月有余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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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送走袁三郎和沈青鸾,天色已晚,墨蓝的天空布满星斗,露水浮地,凉意袭人。
      岳芷卿终于躲无可躲,面对卓予锦,多日压抑的情绪倾泻而出,她哭得跟泪人似的,倒把卓予锦吓到了。
      赵妈妈扶着岳芷卿,对卓予锦说:“大小姐日日惦记着你,这不,正准备去接你。”
      卓予锦道:“我没事儿,这些印子,用衣服遮住就看不到了。”
      她就跟个不通世事的孩子一样,眼神单纯而无辜,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仿佛只是摔了一跤,涂上药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岳芷卿心中更加愧疚,忍着泪水去查看她身上的瘀痕。所幸瑞草堂的药管用,她嘴唇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一个小小的褐色的痂,其他的印子也淡了许多。
      “是我太自私,这些不该你来承受……”
      卓予锦瞧着她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想伸手去擦,又感觉两人关系没那么熟。平时她在外院,与岳芷卿接触的机会很少,若不是钢刀坊被封,下人都被遣散,她也不会被安排跟车去富春楼。
      她尴尬的摆摆手道:“没关系的,反正我回去后,这个身体也没用了。”
      见岳芷卿有点懵,她指着院中的钢铁树解释道:“信号塔警报响起的时候,就是我爸妈来接我了,我准备再装一个反射器,到时候,信号塔收到信号,会自动回应。”
      岳芷卿:?
      她转头看向赵妈妈,赵妈妈用口型解答:“又犯病了。”
      卓予锦这病是天生的。
      岳芷卿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她时,她才四岁,母亲早亡,她跟着父亲从南方逃难到江宁,父亲病死在这里,是岳慎出钱安葬的,卓家的一位亲人就把她卖给了岳家。
      那时候她就经常说一些胡话,孙惠娘怕她发病伤害岳芷卿,不让俩人在一块玩,但孙惠娘对卓予锦是极好的,吃穿用度不比岳芷卿差。
      卓予锦见岳芷卿还在自责,接着解释道:“其实呢,我也是想体验一下。我以前母胎单身三十多年,相亲全都失败。因为我有阿斯伯格综合症和超忆症,他们说我没有人类的情感,超智低能,不会社交,癖好古怪,吹毛求疵……我的确无法忍受不聪明的人,我的家族没有一个智商低于150的傻瓜哦。”
      岳芷卿:……
      被她这么一搅和,岳芷卿的一包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原本钻心蚀骨的悲伤也化作无形。看着这个傻丫头,连遭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不知道,岳芷卿心里默默发誓,她会竭尽所能,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保护锦儿。
      或许是她天上的母亲听到了祈祷,袁三郎没有找到盛驰。
      七夕夜富春楼之行的骗局也很快被识破,岳家出事后,各路骗子如吸血蚂蟥一样,闻风而动,见缝插针。袁三郎毕竟眼界有限,被骗也不止这一次,但他把气全撒在岳芷卿头上。
      照他的说法,岳芷卿已非完璧之身,所幸姿容出众,才名在外,得好好利用起来。郑文钧这边已无拉拢的希望,他开始物色别的目标。
      这是岳芷卿最担心的事,她身边没有帮手,自己势单力薄,无法反抗袁三郎的安排。而孙璨下个月就考试了,如果向孙家求助,势必影响孙璨备考。若袁三郎有意置孙家于死地,甚至只需写一封举报信,孙璨的考试资格就可能被取消。
      她不能冒这个险,孙璨的前途,关联着岳家的未来。
      她该怎么办?岳家为了培养她成为大家闺秀,请了许多老师,他们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品茗焚香,教她女红算账,教她女则女训……可没有一个人教过她,如何保护自己。
      绝望如蛛丝,自父亲入狱起,无时无刻不在纠扯她的心。
      三日后,岳芷卿揣着岳慎的印信,前往松儿寨码头,与庄老板签租船合同。
      合同规定三艘矿砂船,年租金六百两银子,一次性付清,押金一万五千两,一次性支付五千两,剩下的一万两,是由经纪行合作的胜记钱庄监管,这一万两可以是存在胜记的钱,也可以是等值的抵押物,在合同到期之前,是不可以解冻的。
      所以岳芷卿实际收到的,是五千六百两银票,还有一张胜记价值一万两的抵押物承兑票据。
      庄老板还承诺帮他们卖矿,至于卓予锦那小半船矿石,可以存放在庄记的采石场,免收租金。
      签合同的过程一切顺利,合同是庄老板和盛驰经过几天的磋商拟定的,因形势所迫,条款当然对庄老板更有利,但也在岳记的承受范围内。
      庄老板是个爽快人,与岳慎在生意上打交道多年,对岳慎的为人很是推崇,说起这桩官司,唏嘘不已。
      他不敢说太多,严公公是江南府的土皇帝,眼线遍布各个角落。这次岳慎被抓,把江南府的商贾们吓得够呛,可以说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他们也在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正聊着,外面突然喧哗起来,盛驰起身去舱外查看,走到门口,突然被人按住,接着一伙人冲进船舱。
      一个穿素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岳芷卿一见这人,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就说大小姐不简单,深夜会客,原来是背地里在做生意。我瞧瞧,大小姐这一笔赚了多少贴己钱?”袁三郎唇角挂着嘲笑,眼神阴戾。
      庄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过不少大场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对岳芷卿道:“大小姐,那庄某就先告辞了。”
      “且慢!”袁三郎拦住他,“我们大小姐深居闺阁,从不参与生意场上的事,这份合同,是被刁奴诱骗来签的,做不得数。”
      庄老板身边带着保镖,倒不是很怕袁三郎雇的那些闲帮恶汉,他是生意人,只考虑利益,如果岳芷卿签的合同无效,他也可以考虑跟袁三郎谈判。
      但岳芷卿这边,盛驰被按住了,船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堵在门口看热闹,她什么也做不了。
      袁三郎拿起桌上的合同,岳芷卿下意识阻止,被袁三郎扬手掀到一旁。
      “看看,合同上写的什么?”
      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子走出来,接过合同认真看起来。
      这人岳芷卿认识,是一直在岳家做事的马管事,看来他不止深得岳慎的信任,袁三郎也器重他。
      绝望,无尽的绝望,岳芷卿恨透这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了。她胸中升腾起一股怒火,这股火焚烧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完了,船和矿,都要落到袁三郎的手里,盛驰和她都将付出代价,他们激怒了袁三郎,他会肆无忌惮的报复。
      马管事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合同,无意间,她似乎看到他抬起眼皮瞥了自己一眼。岳芷卿心头一动,马管事的儿子马茂才,前几天还向她求娶锦儿来着。
      或许可以赌一把,反正最坏的结局就这样了。
      “这是租船的合同,我们租了庄老板的矿砂船,现在矿运回来了,我在和庄老板谈续租的事情。”
      盛驰和庄老板同时看向她,岳芷卿留意到马管事的手抖了一下。
      生死就在马管事的一念之间。
      “是,是租船的合同。”马管事道。
      “租金多少?租到什么时候?”袁三郎皱眉问。
      马管事把合同拿到他面前,指给他看:“这里写着,三条船,租金是六百两,租期一年。”
      袁三郎“啧”了一声,转向岳芷卿:“大小姐,你解释一下,现在续租矿砂船做什么用?”
      岳芷卿道:“我想着,等父亲出狱后,还是要把钢刀坊的生意做起来的,到时候要用船来不及。”
      袁三郎一副“从没见过如此蠢妇”的表情,对庄老板道:“合同取消,岳老爷的案子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付了租金让船空着?”
      庄老板逐个从袁三郎、岳芷卿、马管事和盛驰的脸上看过去,忍住笑意道:“我与岳老板相识多年,生意上常有往来,他现在有难,我岂能落井下石?船不用,不收租金,租期从用船那天起算。”
      岳芷卿:“但上一年的租金还是需要付的。”
      袁三郎瞥她一眼,夺过合同扔过去:“那些我不管,我只要船上的矿石。”
      庄老板道:“矿石我已联系兵部,他们有意收购。”
      袁三郎大手一摆:“我已找到买主,矿石就不劳你费心了。”
      岳芷卿心念电转,突然明白过来,问他:“是不是一位姓吴的老板?”
      袁三郎让她不要多问,亲自去货仓里查看矿石。
      留下的几人互相心照不宣的交换眼神,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袁三郎没有进行过大宗租赁交易,所以不知道押金的存在,民间租借交易,一般是手写借条,物件贵重一些的,还要找几个担保人见证人监督签字画押,而经纪行审合同和押金监管,是江南府独有的租赁形式。
      因为他不识字,看合同都得依赖马管事,由此可见,在他身边的人要想动点手脚,是多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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