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女人会梦到赛博江山吗

　　江渡示意手下去外面车里再拿一个新的证物罩进来，中心机构出任务肯定会带着这种工具，他自己则大步朝被打碎的那个走了过去。
　　梅七也过来了，他故作惊讶：“这是什么，血？说起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证物罩？”
　　“这房子里发生过血案？这房子看着不像没人住的，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呢。”
　　江渡伸手拦住作势要往前走的梅七，“别乱动。”
　　梅七：“怎么了，江指挥，很重要吗。”
　　江渡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温正兰的旧宅，当年温家惨案……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温正兰曾经是1区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推动了新历元年人造人2号法案的施行，别说1区，对整个新世界，她都是奠基人之一。
　　人造人2号法案保证了人造人可最大限度享有和自然人同等的权利，可以接受教育，可以组成家庭，可以正常参与社会晋升……
　　2号法案之后人造人不再全员终生受机械化物品化管理，虽然离真正的平等还很远，但这仍然算是在人造人平等运动上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只可惜二十年前发生了一起惊动世界的灭门惨案，温家满门被处决式屠杀，据说只有温正兰的两个孙女活下来了。
　　“听说这个案子当年就是江指挥负责查的，二十年过去了”，梅七笑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点凉薄，“江指挥竟然还是这么上心。”
　　“跟你有关系吗。”
　　“看温明勋不太领江指挥的情啊，所以”，梅七故意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观看江渡脸色的变化，“替江指挥不平罢了。”
　　下一个瞬间，一把匕首握在江渡手中，抵上梅七喉咙，嵌进他的皮肤，血顺着他惨白的皮肤低落，把白色的领口染了一片红。
　　门后的李三打算冲出去救梅七，梅七打不过江渡的。
　　梅七却扬起尖削的下颌，顶着刀刃往前凑了凑，
　　“江指挥，你脾气可真差，我明白的，我年轻的时候也一样。”
　　江渡的嘴角浮起一个细微的嘲讽弧度：
　　“要不是有温正兰和2号法案，你这种人造人，不会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我觉得你应该学会尊重，虽然我不赞同她的政见，但温正兰这样的前辈，也不是你配议论的。”
　　“你那么尊重温正兰，所以逼温明水离开中心机构？江指挥大义。”
　　梅七乐见江渡听到温明水三个字以后马上变了脸色。
　　江渡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说，
　　“我觉得人不应该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吃老本，我也很意外温正兰这样风骨的前辈怎么会有温明水那样忘恩负义寡德背信的孙女，而且”，
　　江渡看了一眼李三躲藏的房间，
　　“我从来没有逼过她，当年，是她自己离开的。”
　　江渡撤了匕首，径直向门外走，
　　“撤。”
　　林枉非常狗腿地跟了上去，停在庄园上空的车全部开走了。
　　梅七拖长声音慢悠悠地说：“出来吧，他走了。”
　　李三从黑暗中走出来，视力还不太适应光亮，她看着梅七，觉得房间里的光都被他和他的头发吸走了，其他地方都是暗的，只有他那里是亮的。
　　李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哪里奇怪了，梅七的坐姿非常纨绔，但他的举手投足显示他接受过非常严格的军事训练。
　　而且是特属于中心机构的那种训练，他在中心机构的军队服过役。
　　“你在中心机构的军队服过役吗”，李三直接问梅七。
　　“什么？”梅七回过头来看她，笑眯眯的，“没有。”
　　“哦。”
　　李三去看那个江渡新放置的证物保护罩，这里的每一个保护罩都是当时江渡亲手放的，江渡当年立誓，说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
　　江渡不爱说话，也很少给出承诺，所以直到今天，她都记得江渡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一向没血没泪的江指挥低下头竟然有点温柔，还有点挫败，他说：
　　“我一定会查出来的，你放心。”
　　李三蹲在地上清理碎玻璃渣，对梅七说：“你以后别老去挑衅江渡，他这几年精神有点变态了。”
　　梅七也走过来蹲在她身边，两个人像两朵蘑菇，“你怕他把我杀了？”
　　黑蘑菇说：“对啊，当然了。”
　　黄蘑菇乖乖点头，“哦，咱俩刚认识，你对我还挺好的，但我记得你上次也说要杀了我。”
　　黑蘑菇：“你记错了吧，我没说过。”
　　黄蘑菇头在光下晃动，金灿灿的，“行好可以。”
　　“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在我家啊。”
　　“你让我进来的。”
　　“你跟踪我到这里来的。”
　　“对啊。”
　　然后呢？李三看向梅七，梅七也无辜地盯着她。
　　这男的不像好人啊。
　　*
　　林家傲在沙发上坐了有十分钟，他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他喊李三：
　　“你说有可能是楚平彰那边给了假录像吗。”
　　“不会”，李三斩钉截铁，“不过中心机构每次任务都会派专人记录整个过程，我们可以直接去问记录员，看看他们看到了什么。正好我还需要再回一次中心机构。”
　　“说起来，最近中心机构是不是有个宴会？应该中心机构的所有人都会参加？”
　　林家傲点头：“我爸妈也收到请柬了。”
　　梅七插话：“我可以把你带进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梅七在李三的沙发上躺得很慵懒，像这里是他自己家一样，李三无语。
　　“因为我想让你也帮我一件事。”
　　“不可能让你读我的脑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梅七就想窥探她的记忆，后来又冒着被她杀掉的风险试了第二次，可见他真的很想读她的大脑。
　　“哦”，被戳穿了，梅七一点都不尴尬，“但我还是愿意帮你，万一你哪天突然就领我的情了呢。”
　　梅七眨眨眼，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wink。
　　李三移开视线，他愿意帮就帮吧，反正能帮忙也不是坏事。
　　*
　　中心机构的安保等级平时就非常高，今天举办宴会，出席的都是各区的要员，安保就更严格了，三步一个岗，确保没意外。
　　李三找了个拥有变形异能的人给她换了张脸，中心机构的人脸识别系统是顶尖的，保险起见，她不能使用任何科技易容产品。
　　今天她的任务就是找到林娣死亡当天负责记录镇压组行动的员工，问清楚录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门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挑这么个日子潜进中心机构了，人太多了。
　　她现在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式，拿照片对照着找那个员工，这位女士长相比较平均，脸上特点少，她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究竟是哪一个。
　　大厅金碧辉煌，大家都端着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觥筹交错，林家傲也和他父母在一起，李三一个人很显眼，所以她只能靠墙走，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
　　李三拐进一侧的走廊，朝后面的资料室走去，她打算看看还有什么多的资料，又拐了个弯，进了一条狭窄的走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林家傲给她发消息：“我马上找机会溜出来。”
　　这时候李三身后传来一声，“你，等等。”
　　这条走廊狭窄又长，身后的人说话甚至有回音，李三停住了。
　　身后的人朝她走了过来，李三回头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她看到了江渡的脸，十年前一别，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面对面碰上江渡。
　　那张向来寒霜卷雪的脸，她的经年梦魇。
　　她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和江渡重逢的场景，在诸多噩梦中，真实的这个略显平常。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怎么了？江指挥。”
　　江渡盯着她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哪个部门的。”
　　李三平静地答：“我不是中心机构的人，宾客而已。”
　　江渡上前一步，李三往后退了两步，她整个人快要贴到身后的墙壁上了，她说：“江指挥，什么意思？”
　　“你不是中心机构的人，在这里做什么，这个地方禁止外人进入，你是间谍？”
　　“我不是，路不熟罢了，江指挥别咄咄逼人。”
　　李三听到，江渡竟然笑了一声，他这声笑真是太诡异了，他的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她绷紧了脊背，余光打量这里有没有能逃跑的路，她不能发动异能，否则江渡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然而江渡马上发动了异能。
　　蓝色的电流从他指尖溢出，劈在李三脖颈处，她失去了行动能力。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一间狭窄的办公室里，被反手铐在椅子上，江渡就站在她面前，身边还有两个警卫。
　　江渡这是随便就近找了间办公室审问她来了，他还真是尽职尽责啊，外面大厅里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喝酒玩呢，只有他亲历亲为在这审犯人。
　　有必要吗，真想提醒他，不会带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江渡朝她的脸伸手，她马上躲开了，
　　“你干什么？”
　　被躲开以后，江渡仿佛生气了，脸更沉了三分。
　　江渡一只手直接攥住了她的脖子，控制住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拨开她耳后的头发检查，那是通常会放置易容设备的地方。
　　江渡什么也没找到。
　　江渡缓慢地开口了：“你究竟是谁。”
　　李三被江渡掐得呼吸困难，“请柬上写了，我给你看过了。”
　　江渡显然是认出她来了，但她不能认，当年江渡立下重誓说与她不死不休，再见到她一定会杀了她。
　　可她半生戎马倥偬，从中心机构出局后改名换姓只求一个宁静致远，她希望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说真的，想休假十年过分吗？
　　江渡的手从她的头发上移到了她的下颌处，冰凉的指尖划过李三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来，他还在检查，她有没有易容。
　　李三仔细端详江渡，她竟然从他眼中读出一种隐隐的期待来，江渡在兴奋，他在兴奋什么？
　　“你到底用了什么……难道是，变形异能？”
　　“什么？江渡你别发癫了，哦不是，江指挥你搞错了吧，我走错路而已，你莫名其妙把我抓到这里来不合法吧？你有这个权力吗。”
　　还好，李三的声音不算特别特别有辨识度，时隔多年，江渡应该不能完全敲定她就是温明水。
　　江渡收紧了手心，跳动的脉搏在他手下格外清晰，他像捏着一只濒死的猎物，志在必得，
　　“你是只变了脸，还是连其他地方也一起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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