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初恋

　　当第二天我去医院探望沈辞时，沈伯父沈伯母也在。两个人都像苍老了十岁一样，沈伯母眼睛里甚至还噙着泪。
　　沈辞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茫然地不知道望着哪处。哦，不对，沈辞是真瞎了。
　　我把老妈让我带过来的饭交给沈伯母，然后站到了床边。
　　沈辞听到声音后望向我这边，张了张口我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沈辞打破了沉默，他勉强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这下真没时陌帅了。”
　　“现在的医疗美容技术很发达，肯定能让你恢复如初的。”
　　沈辞听这话不在意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对了，你有没有在家附近见过一只白猫？眼睛一只是蓝色，一只是绿色。”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答“没见过。”
　　“这样吗”沈辞有些失望
　　过了会儿，听到沈伯父沈伯母出去的声音，沈辞的神情突然变得很落寞，他问我“我这样是不是配不上见月了？”
　　“配得上！”
　　沈辞苦笑“你不用安慰我。”
　　“我认真的，眼睛也并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脸上的疤通过现在的技术也完全不是问题，所以，沈辞，你别灰心，一定要养好身体好好恢复。”
　　“谢谢，听了你的话好像没那么绝望了。”
　　看着现在有点儿脆弱的沈辞，我莫名有些心疼。不想让自己再陷进去了，我慌张地跟沈辞告别，却突然被他叫住“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买些彩纸带过来。”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床头柜上的那瓶装着千纸鹤的罐子，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几天后我再来时，隔着玻璃，我看见沈辞在一点一点摸索着纸张，渐渐地一张纸变成了一只千纸鹤，但是沈辞认真摸了一下千纸鹤之后，却失望地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满脸颓丧。我这才发现垃圾桶已经被千纸鹤塞满了，有几只甚至掉到了地上。
　　我走进去把地上的千纸鹤捡了起来，拿到手上仔细看了看，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但是沈辞不用眼睛就能做到这样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他这几天一定在反复练习才适应了自己瞎了的事实。
　　“干嘛扔了，我觉得挺好的呀。”
　　沈辞朝我这边看了看，平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啊”却只字不提我刚刚说的话。
　　他在逃避，但我不惯他，我把他的手掰开，把刚刚捡的千纸鹤重新放回他的手里“不要再扔了，我觉得你叠的比我好看多了。沈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真的！”不论是受伤之后的反应，还是这几天的适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沈辞。
　　沈辞却直接把我放进他手里的千纸鹤团成了一团“可我想给见月最好的。”
　　我看着他手里皱巴巴的千纸鹤，却觉得此时，我的心跟这些千纸鹤一样，被沈辞攥得面目全非。
　　我把视线转移到沈辞的脸上，有些冷酷地说“可是，沈辞，你现在这样，怎么给我姐最好的？”
　　我的话终于打破了沈辞脸上的平静，他质问我“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恢复，眼睛会好的，脸上的伤疤也可以去掉。等到那时候你再去想我姐的事情也不迟。”
　　沈辞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委屈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其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什么叫什么事都不做不了？我看你千纸鹤就叠得挺好的，沈辞，你是出了事之后才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的。”我看着眼前有些脆弱的沈辞，声音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丝温柔“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严格？沈辞，你在掩饰什么？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
　　沈辞听完我这番话之后开始沉思，表情从一开始假装维持的平静忽的加入了一些痛苦的东西，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最后慢慢消失，重新恢复了平静。但是这平静又和原来假装的不一样，它让沈辞的神情重新变得明亮起来，仿佛豁然开朗。
　　沈辞对着我浅浅地微笑起来“谢谢。”
　　不知怎的，当看见沈辞冲我露出笑容时，我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哪怕他现在脸上有着可怖的伤疤，但他现在在我眼里仿佛镀了一层光似得。如果我以前上课认真听的话，我就知道这叫晕轮效应。但此时的我不清楚，我只是在那么一刹那，前段时间自己一直坚持的想法，动摇了。
　　我在想，我能否趁着陈见月不在的这段时间，在沈辞受伤的这段时间，趁虚而入。
　　我想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看自己能否真正走进沈辞的心里，看自己能否成为，沈辞复明那一刻第一个想看见的人。
　　做下决定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丝毫不记得沈辞受伤那天，自己靠着树哭的有多伤心。
　　我心里的这把火还没开始烧旺，就被沈辞下一句话泼冷水似得浇成了小火苗。
　　沈辞有些犹豫地问我“见月她，知道我受伤了吗？”
　　“我没给她提过”我斩钉截铁地说“我向来报喜不报忧。”无论这忧是我的还是沈辞的。
　　沈辞的表情失落中又夹杂着一丝庆幸“嗯，我也觉得，那就，别跟见月提了。”
　　跟沈辞这句话同时响起的是我另一句话“但我不确定我爸妈有没有提过。”
　　听完我这句话，我感觉沈辞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那，那你帮我跟伯父伯母问一下，如果说了就算了，如果没说，嗯，请伯父伯母帮我报一下密。你就说好歹一起长大的，我想在同龄人面前留点儿面子。”
　　啧啧啧，沈辞的心思简直就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也是同龄人，你怎么没想过在我面前留点儿面子呢？”
　　沈辞有点儿急了“你们不一样！”
　　我感觉心里的火苗摇摇欲坠，有些心酸还有些难堪。是什么不一样呢，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吧。沈辞可以在乎自己喜欢的人的想法和感受，却不会在意我的。
　　“我回去了。”我扔下这句话，落荒而逃了。
　　病房里的沈辞还在冲我喊着“别忘了替我问一下伯父伯母。”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才不问。我恨恨得想。
　　“什么？已经提过了吗？”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我姐她怎么说的？”
　　我妈一边切着菜一边回答我“还能怎么说呗，人没事儿就好。”
　　就这？我刨根问底地继续问“那我姐语气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
　　我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你姐语气为什么会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应该就是没有了，但是我有些受不住老妈犀利的眼神，心虚地打哈哈“没什么，那什么。我先上楼了，吃饭喊我！”
　　回到卧室我拿着手机心想自己要不要跟沈辞说一声，突然想起来，他现在看不见信息。还是算了，我想，明天去看他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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