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方则灵

　　“苏姐姐，你去哪里了？你吓死我了！”姜铭元哭喊着，“都怪旁边那个傻X，我一直以为你上车了，我我我我让司机调头回去，司机说没办法拉这么多人一起走，我让他赶紧从公司安排三辆车出发直接去找你，刚才给我说你你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都快要吓得尿裤子了我，你在哪里啊？”
　　苏灵本来想发一通脾气，一想到这几个小时估计姜铭元也没好过，加上一个一米八大男孩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她那点圣母心又忍不住去安慰他：“我没事儿了，路上碰到一个车，已经在把我往外面带了，你别着急，等会直接跟车回酒店，我们酒店里面见。”
　　姜铭元在那边忙不迭的说好好好。
　　方偃昇把电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去哪儿，酒店在哪里，我送你过去。”他问。
　　苏灵看到另一边岔道上偶尔会有一两辆车，知道他们已经出了无人区。“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万一我对你人生安全产生威胁，那就不好了。”
　　方偃昇眉毛抬了抬，卸磨杀驴，小姑娘还有点个性。
　　“对不起，”他想了想说，“我们这种常年在外跑的，多一个心眼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你不是说我跟你哥年龄差不多吗，我应该品德跟你哥也差不多，不会害人，我送你吧。”方偃昇没有停留，直接挂挡往前开走了。
　　苏灵瘪了瘪嘴，还是乖乖的报了酒店的名字。心里一个声音说，要不是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坏人，而另一个声音则是反驳道：要不是看人家长得很帅吧？
　　苏灵，你可真肤浅。
　　“我们回去，需要多久？”苏灵问。
　　“大概一个半小时。”难道危机解除的这么快？苏灵觉得方偃昇的声音也很好听。
　　“哦。”苏灵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你是到这边来旅游？”方偃昇问。
　　“也不算是旅游，我是因为做文旅这块工作，算是踩点。我们公司在平城。”
　　“你一直都生活在平城？”方偃昇问。
　　“不是，我是今年年后调过来的，我之前在北城。”
　　没撒谎。
　　“北城，怎么被调到平城来？这个跨度有点大。你家是这边的？”方偃昇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老家在扬安，我刚大学毕业，这是第一份工作，没办法，如果不顺从调动，就要找新工作。我还挺喜欢目前这份工作，领导人也很好，就跟着来了。”
　　方偃昇皱了一下眉。要么就是伪装的太好，要么就是太单纯。问什么答什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他想了想，又开始新一轮套话。“北城我还没去过，好玩吗？”
　　大概是想报答搭车之恩，苏灵还真做起了口头小导游，四年大学生活，加上之前工作的积累，北城的吃喝玩乐购花了20分钟，她感觉也只讲了个皮毛。罢了最后提醒方偃昇，有时间一定要去玩一玩，最好是秋天，秋天的北城非常可爱。
　　“嗯。”方偃昇不置可否。“我有个兄弟，在北城开个小店，做服装生意，前年还喊我一起去做，我没去。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说是在东三环附近。”方偃昇看了苏灵一眼。
　　“北贸服饰城？一个服饰小批发市场？”苏灵问。
　　“欸，好像是，你这么一说我记忆里感觉就是这几个字。”方偃昇笑了笑。
　　苏灵也笑了，“我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在那里买的，价格很便宜。”又指了指自己的羽绒服说，“这件也是。”
　　方偃昇看了一眼说，“不错，挺好看。”
　　说到这儿苏灵突然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发现她已经好像再也没有做过那双眼睛的梦了，那个回头看她的人，她好像……
　　突然她猛地朝方偃昇眉眼看去，一时间又觉得自己犯傻，怎么看谁都像，这里是平城，她赶快纠正自己。
　　上次她在动车上，读普希金的诗，“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你就在我的眼前降临，如同昙花一现的梦幻，如同纯真之美的化身。”那会儿她还能想起来他那双有光的眼睛，可是刚刚揪着方偃昇猛看了两眼，她越是用力想越是想不起任何细节来。
　　她为什么不是个美术生呢？至少可以把他画下来。
　　方偃昇没有放过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怎么了，你脸色有点凝重。”
　　“哦，没事。”苏灵有点儿恹恹的，方偃昇也没再继续追问。
　　有问题，他内心判断。
　　一上午的折腾，外加刚才高强度的精神对抗，这会儿完全松懈下来，她感觉有点疲惫，渐渐瞌睡来袭，她已经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方偃昇把车停到了路边，下车后从裤兜里掏出烟，迎风点燃。
　　他给张铮打了个电话，让把之前在服饰城几个人的笔录都传过来。
　　“这个你要走申请流程哦，抱歉了方队长，不能直接传给你，这是规矩。”摆明了不想配合。
　　“没事，我走。”挂完电话，他又给胡仁打电话，吩咐尽快提申请。胡仁气鼓鼓的，“上次抓人都是我们的功劳，看个笔录还要走申请，拽什么啊？”
　　方偃昇没在意，“让走就走，多大点事儿，下次他们要配合的地方也让他们走不就行了，你赶紧弄。”
　　挂完电话，他看了一眼车内还在熟睡的苏灵。小姑娘唇红齿白，乖巧可爱，眼神清澈而单纯。
　　要不是方偃昇之前抓捕过不少道貌岸然的走私犯，有个甚至还是大学物理老师，他也不敢随便去怀疑这样一个清秀的女孩子。
　　他抽完烟，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散了散味儿，才进去继续走。
　　苏灵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到了城内，午后的阳光照的车内暖烘烘的，与车窗外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她睡得满脸通红，于是干脆把羽绒服脱了。
　　“几点了？”她哑着嗓子问。
　　“快五点了。”方偃昇看着前方认真开车。
　　苏灵觉得口渴，顺手从中控台拿起水杯，把最后一点水给喝掉。
　　水是冷的，进入喉咙也把她的脑子冰清醒了一下：这是他的水杯！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原本红着的脸更是快要烧起来，连脖子都跟着热烫起来。她一边尴尬，一边又觉得自己矫情，水杯里的水都被她喝没了才发觉这个事实，难怪刘潇经常骂她马后炮。
　　她讪讪的把水杯放回去，方偃昇瞟了她一眼。
　　清了清嗓子，她问方偃昇，“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我叫苏灵，苏州的苏，水灵的灵。”
　　这名字倒是挺符合她，方偃昇想。
　　“王偃。”方偃昇说。
　　“哦，偃哥，这么叫你可以吗？”苏灵问。
　　没等方偃昇回答，她继续发问，“晚上我可以请你吃饭吗？感谢你一路把我送回来。我做过功课，酒店附近有一家手扒羊肉评分挺高，我带你去吃这个可以么？”
　　方偃昇侧过头和苏灵对视上，她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突然脑海里想起她说的八个字，苏州的苏，水灵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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