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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林珩看看围墙,那边传来一些笑闹之声。
“从我出生,那边就已经归了别人。这些年,我竟然一直习以为常。我身上,初代镇国公勇武的血脉已然凉了。”
一旁跟着的林珩的大丫鬟晚照蹙眉。三爷昨天受了大刺激,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么?
按照侯爷和夫人的盘算,把三爷送去金陵闲职上混个两三年,然后再回来谈婚论嫁不是正好。
建功立业,说起来简单。上了战场那可是要搏命的啊!林家或死或残在战场上的爷们、家将还少了么?
她们这些奴婢,荣辱都系在三爷身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一定得赶紧告诉夫人。
她对着旁边自己带出来的小丫鬟使了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很快趁着林珩不注意退了出去。
晚照正想劝林珩‘已经练了这么久了,要不先歇歇’。
就听到有人在一旁道:“好小子,如果你能知耻而后勇,也不枉昨天经历那样一场。天子,竟然还在暗中关注咱们林家啊!这堵围墙,我幼时看得十分膈应。但时日久了,也慢慢习惯。你说得没错,我们得把林家失去的一样、一样都拿回来。”
林珩看看来人,“爹,您谬赞了。”
他其实也是平时听三妹妹说过一些,但从前没这么走心。当众丢脸到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这些话才真的触动了他。
林景深看他之前说话的时候看向林舒颜,便知道这些话是她私下和小儿子说过的。
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大的,比大丫头是要强些。比二丫头,那就更是不知道强多少了。
原本老太太说把这丫头记到他名下,他多少还有些不乐意的。这丫头对他表面恭敬,骨子里却是有些不驯服的。
他有两个亲女儿,殊荣竟然要拱手让给老三的闺女!
现在看来,也非得是她,才可能为家族搏出一个未来。
一旁林珏也在。昨晚父亲拉着他,掰碎了、揉开了的同他讲舅舅对林家的心思。
他是林家的男丁,而且已经成年。自然不会再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而且,他自有爵位继承,负责守成就好。
要去拼杀、努力、夺回林家失去的一切的是这两个老三。哦,还有远在江南的老二。
林珩走到父兄跟前,“爹,大哥,我不去金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自己立不起来,三年后再回京,依然逃不过旁人的嘲笑。我不想背着这份耻辱过一辈子!”
林舒颜看看他,这刺激确实受得还有点大。也是,天子说者无心,但听者肯定会脑补很多。
林景深点头,“对,真那样,三年后老子也给你找不到什么好亲事。”
这话让随后和妹妹一起走进这个院子的庄太太脸色大变。
听这话风,她这个妹夫可从来没将她的静儿当成过儿媳人选。那为何还收她庄家的大笔银子?
妹妹送进宫给外甥女的银子,她可掏了不少。
她家老爷已经不在。她膝下仅一儿一女,孤儿寡母的保住产业容易么?
她这个心声如果被林景深这位镇国侯听到,肯定要嗤笑一声:你不是为了保住产业,至于往我们侯府送银子么?大家银货两讫,我小儿子可没许过给你。
你儿子种种不肖,你亲哥哥都担心名声受连累不肯多往来。你也只好到镇国侯府求庇护了。
如果不是林家,你庄家那些叔伯不来吃绝户才怪!
今日庄太太其实又是过来送银票的。
昨日皇庄发生的事已经传开,哪怕庄家没有人在官场也听到一些风声。
她也有些犹豫。如果外甥林珩就此没了前程,那静儿嫁给他也没什么可图的。
但妹妹昨晚打发心腹来说,已经求得老太太允准,要为珩儿在金陵谋一职事。
若在朝廷有了职事,六品、七品官的正妻可请封敕命夫人;五品及以上官员,正妻可请封诰命夫人。
这可就都是夫人,有朝廷俸禄可以领取。也不用一见了官员夫人,就得口称‘民妇’行礼。
所以,她今日便咬咬牙,又带着银票和女儿过来了。
可是细细想来,不说妹夫,就连妹妹也从来没有当真许过婚事。每每说起,总是说‘你外甥、外甥女如何’。
只是外甥、不是女婿,那她可不能再继续当这个冤大头。
几个大人心头怎么想的,林舒颜没有管。她只是该见礼见礼,反正不能失了礼数让人说嘴。
这里是三房的院子,林景诚和赵氏也匆匆赶来。然后邀长兄、长嫂还有长嫂的姐姐进堂屋喝茶。
林景深道:“老三,你还记得隔壁是什么场景么?”
他们幼时,也曾在隔壁的地界上嬉笑打闹过。那会儿家里的光景还很好。
如今再去,就只能是做客了。而且,两家关系有些莫名尴尬,这客不做也罢。
这话问出来,哪怕林景诚素来平庸,面色也黯淡了不少。
他低声道:“记得。”
林舒颜觉得三十年前,林家的日子恐怕也没他们记忆中的好过。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林家落到今天这么强撑面子的地步,肯定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当年,也未必就那么好。
庄太太听到他们兄弟在这里感慨林家曾经的辉煌,旁的话也不好再出口。
她本来是准备来宽慰林珩的,‘我的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现在也不方便再说了。
“我们母女是来探望老太太的。刚进府门就听说珩儿到这边来了,就跟着过来看看。妹妹,带我们去松鹤堂吧。”
不管老太太病没病倒,来了第一时间也是该去请个安。
田氏点头,“好,这就走吧。珩儿,你跟我们一道。都练了这么久了,要劳逸结合。”
她这会儿心急如焚。刚听珩儿的话风,金陵他不想去。那差事可不能丢啊!
老太太出马,怎么也能给弄到个六品的职事吧。
说起来,如果镇国侯府还有当年的风光,她当初生下小儿子,天子就会有赐官的恩旨颁布的。
那珩儿襁褓中就有职事在身了,能有个六品甚至五品的虚衔。
一定不能让他去回绝了老太太,说不去金陵了。
赵氏身为院子的女主人赶紧留客。
庄太太道:“不放心外甥所以过来看看。但再不去给老太太请安,可就失礼了。”
赵氏便又说了些以后得空再来玩的场面话。
田家姐妹带着儿女走开了。
林景深对林景诚道:“不是请我进去喝茶么,走吧。”
林景诚心头一涩,知道他怕是要说元元过继的事。也只好把人把里头引。
世子林琛也跟了进去。
林景深道:“看回头又让你母亲和姨母给你弟弟说得改主意了。”
“他要改主意,只能是自己改了主意。我拦得了一次,拦不了一世。”
他掺和太多,万一老三将来真的有什么不幸,母亲还不得都怪到他头上啊。
赵氏笑道:“那你们兄弟、叔侄商量大事,我们娘们就不掺和了。我去让下人沏茶,再上些茶果子!”
当初元元争取到了小厨房,三房才能动明火。不用再去大厨房取饭菜、热水。
他们三房的下人,从前连大厨房的灶眼都抢不过人的。只能等别人用完了再用。
冬天,从大厨房端回来的菜上头,往往飘着白乎乎的油花。不能动明火,热都不好热。
有了小厨房,这才能吃上热乎饭菜。想什么时候用热水,捅开灶眼子就烧。不然,想沏茶都不容易。
去大厨房想要个什么,都得单独另给些好处。
赵氏朝林舒颜使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林舒颜便慢悠悠的跟着她往茶房的方向走。
“你可千万别掺和你三哥的事。要是他将来有什么,你大伯母还不得恨毒了你?”
说到这里,赵氏有些酸溜溜地道:“你都快是长房的人了。依你的性子,还不得多掺和长房的事啊。”
今早夫婿一直在开解她。说长女虽然是他们嫡出,但他们俩却都是庶出的。
如果一定不同意长女被过继到长房,他们的出身只能给她拖后腿。
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又一贯体谅他们。真过继出去,心头也会想着生父、生母的。
所以,不如托举她一把,让她去更高处。
林舒颜道:“我从来不爱瞎掺和。”
三房的人不支棱起来,她带不动。但她可没想像老太太那样,把整个侯府都背在身上。
林舒颜顿了顿又道:“至于娘说的事,你当女儿想被过继么?咱们一家子穷也罢、富也罢。其实依我的意思咱们离了侯府,分家出去单过最自在。先把该咱们的几万两拿到手,您以后就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弟弟、妹妹该有的都能有,女儿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为一家子筹谋。”
如今的镇国侯府,就是一辆破车。老太太真的是老牛拉破车,辛苦得很。没准哪天这辆破车就散架了。他们的几万两也被人一拥而上,一起吞噬。
如果能分出去,几万两的家当现银应该能有个几千两。然后宅子、铺子、庄子都能有。就算比长房、二房都少得多,但他们三房能比现在过得轻松、自在不少。
侯府倒了,他们也不用连坐。
还能多些时间给玥儿、瑾儿去科考。只要他们有一个能中举人,就能做官去。
那家里就不至于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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