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花泣

　　“满意，我满意个屁。”

　　喜提银手铐的徐四，直到上车前都在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你，“你等我出来的。”

　　你立刻躲在一个女警察的身后，“警官姐姐，我害怕。”

　　“我们都在你居然还敢这么猖狂！”女警察上任以来第一次执行任务本来就很激动，再加上你委屈巴巴的喊她警察姐姐，她真恨不得当场判白毛男人死刑，“都多大年纪，欺负这么个未成年，简直就是社会败类！”

　　“都说我是被迫的，你们怎么不信呢。”

　　“现场只有你跟她。你的意思是她强迫你猥亵她自己？”另外一个年轻警察把徐四押在后座，“这说的什么话，你自己信吗？”

　　“别怕，坏人已经被我们制服，”年轻女警察摸摸你的头，语气温柔，“遇到这样的人渣就应该交给我们，你做的很好哦。”
　　“走吧，和我们去警局做个笔录。”

　　等你再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中午。
　　那种不适感随着白毛男人以及他的手下被捕而消失。

　　这是两个月以来头一次这么神清气爽。

　　“切。”你拐弯，将手里警察塞给你的零食全都丢进垃圾桶。
　　“监视我这么长时间，还以为有多厉害。”

　　再说回你此行的目的。河南这么大天知道陈宇他们搬到哪里，小花又不知道去哪儿躲着。
　　兜里的钱也不够你住宾馆。

　　如果今天找不到，你大概要露宿街头。
　　钱到用时方恨少，当初应该和司机搞搞价的。

　　要不然去找陈囡？她肯定知道陈宇他们在哪儿住。

　　想的入神没太注意脚下的路，你只感觉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好像还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原本正在打瞌睡的人被这巨大的动静瞬间惊醒，“哎呦喂我的碗！”
　　来不及悼念那个已经不知道几分几裂的瓷碗，毕竟自己面前还趴着一个大活人，“您没事吧。”

　　你无视那只伸过来扶你的手，起身，“如果你装作没看到，那我应该会更好的。”

　　见你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道士这才苦唧唧的捧起那摊碎片，“这可是师父的碗。”

　　“没关系，”你拍着身上的灰土，“我还有事，就不追究你乱扔垃圾的责任。”

　　道士眉毛一抽，“乱扔垃圾？贫道明明在这儿好好摆摊儿，是姑娘您没注意路一脚把贫道的碗踩烂的。”

　　“别污蔑人啊，”你抬眼，手指着身后，“直走拐弯就是警察局，我今天刚送进去一个，你是想当第二个吧。”

　　道士在看到你脸时一愣，“哎我…不是。贫道见过施主。”

　　“套近乎也没用，我没见过你。”

　　“哎呦您可真误会了，贫道是真的见过。”
　　“前些日子您发烧快四十度，贫道当时恰好路过，就顺手搭救一番。”

　　他这么说你到也想起来了，“哦，你就是张楚岚说的那个道士。”

　　“嗳，”他冲你拱手，“正是贫道。”

　　“当时你走的快没来得及说谢谢，”你也学着他的样子冲他拱手，“谢谢，以后有需要我一定帮你。”

　　“等等施主！”道士再次叫住想要离开的你，“我倒是觉得择日不如撞日。”

　　你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上的那些碎片，若有所思，“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收拾？”

　　“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施主，主要是，”他把地上的招牌拿起来，上面写着八个字，“我猜施主现在应该是被什么事所困扰。”
　　手相面相，答疑解惑。

　　好家伙，看来是想讹钱的，“不好意思，昨天我已经找人看过，说我有天人之相，以后必能大富大贵，逢凶化吉，桃花满满，心想事成。”

　　“那您估计是遇到骗子了。”道士又将招牌翻个面，上面写着，一次五十，不准双倍退还。

　　“双倍退还？”你把手伸到他面前，“那你算吧。”

　　“得嘞。”道士把招牌扔到一边，看看手又看看脸，手指在那儿不停翻腾，嘴里还念念有词。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这绝对是个骗子。

　　“道爷，你还没算好吗，”你被他的绕口令快要念睡着了，“我还有别的事。”

　　“施主生辰八字是什么。”

　　“不知道。”你打个哈欠，“无父无母，没人告诉过我。”

　　“嘿，真是奇了怪了，”道士掐手的动作停下，“……施主这过往有些奇怪，贫道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您之前的身份大概很高。”

　　你点头，“勉强吧。”

　　“感情方面，身边人很多，但有些复杂。”

　　“嗯。”

　　“财运也好，嘶，就是怎么赚的不太清楚。”

　　见道士已经开始含糊其辞，你极细不可微的轻哼一声，还是点头，“然后呢。”

　　“您心底有个很大的执念。”道士停止掐手的动作，睁开眼看着你，“有个很在意的亲人。”

　　“不准。”
　　你抽回手，面无表情，“给钱。”

　　“哎？不可能啊，”道士睁大眼，“您说哪儿不准。”

　　“我没亲人。”

　　“不可能，”道士又掐一遍手指，“绝对…嗯。。您那个亲人已经过世，是您弟弟或者妹妹吧。”

　　你不说话。
　　道士自认理亏，“失误失误哈，主要您这和贫道之前见过的都太不一样，朦朦胧胧看不太清。”
　　“这次不算，贫道再给您算一卦。”

　　眼见他又要开始，你立刻打断，“等等。”
　　“刚才说不准双倍退还，你先给我一百块钱。”

　　“钱的事最后说，这次绝对准。”

　　“那你给我五十吧。”有这五十，就算没找到陈宇你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这样，贫道给您算两卦。”

　　合着一分钱也不想掏呗，“你是正经道士吗？”

　　“如假包换！”

　　在你印象里，道士都是仙风道骨的，眼前一个人怎么都和这四个字搭不上边，“哪座山下来的。”

　　“嗯。”他挠挠头，笑嘻嘻道，“武当山。”

　　满口北京话还说自己是武当山下来的，说是白云观都比这个靠谱。
　　“我记得武当山不是在湖北吗，你怎么来这摆摊。”

　　“哎，道家的事儿哪儿说得清。”道士显然不想讨论此事，“您想算什么啊？”

　　“行。那你帮我算算我要来找的人现在住哪儿吧。”

　　“住哪儿？”道士眉毛一挑，“麻烦问一下，施主和这个人什么关系，找这个人做什么？”

　　“我大概算得上是他姐吧，找他是因为他搬家没告诉我，现在我回不去家。”

　　“搬家没告您？”

　　看这人犹犹豫豫的，你的耐心即将耗尽，“算不算，不算就给我钱。”

　　“那个，这个涉及其他人隐私，不太好。”

　　“我找自己家怎么就涉及隐私了？”

　　正常人搬家哪儿会不告诉家里人位置，没告诉就说明不熟，不想被找上门。
　　他要是算出来不就平白无故给人家招不痛快。

　　道士心里叫苦。
　　自己摆摊的第一单怎么就碰到这么个客户。

　　“…呃，贫道资历浅薄，算不出。”

　　“算不出来在这跟我磨唧半天，死骗子，”你彻底怒了，“给钱！”

　　道士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认命叹气，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也许是有些窘迫，他低头点了好几遍，“路上突遇点状况，只剩下六十三，施主通融一下。”

　　你双手抱臂，冷笑一声，“招摇撞骗的，还以为昧下不少钱。”

　　道士不说话。

　　你一把夺过递来的钱，当着他面点数，“你不会是在湖北混不下去才来河南的吧。”
　　不多不少，刚好六十三。

　　看到几张烂到都快断开的一元，你嫌弃道，“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缺钱的主，当道士多长时间啊，怎么都落魄成这副德行。”

　　“世事无常呗。”道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贫道今天才参悟‘贫道’的‘贫’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这钱太烂，我都不好意思花出去。”

　　道士听你这么说心里更加郁闷。
　　没赚到钱把老底儿都赔出去不说，这边赚到钱的人反而还嫌钱不够新。
　　什么人呐。

　　“道爷。”

　　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头疼。
　　救命，今天来这条街摆摊前应该先算一挂的。

　　他极不乐意的转身，“干嘛。”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就看到你直向他冲来。
　　道士一惊，立刻做出防御动作。
　　不是嫌钱少所以想绑架他让道观赎人吧？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一步，你直接往他道袍里塞进一个东西，然后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

　　道士瞬间不敢动。
　　跑这么急，莫非是塞进来个炸弹？！

　　祖师爷啊，今天出门就应该先看看黄历的！

　　而你这边误打误撞居然找到陈宇所在的学校。
　　好人有好报，白樊可算说中一个靠谱的话。

　　“欸？是恁，俺认得恁！”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跑来，眼睛亮亮的指着你，“恁是陈宇的姐姐！”

　　“指人不礼貌的，小宝。”中年妇女赶紧跑来摁下小孩儿的手，随后转身冲你歉意一笑，“抱歉啊。”

　　你摇头，问道，“你认识陈宇？”

　　“认识啊，他在俺们学校可有名。”

　　你觉得稀奇，“就那小子也能成为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什么风雨人物？”男孩儿疑惑，“也是恶灵转世的意……”
　　男孩儿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女人捂住嘴，“小娃乱说的，恁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想听听。”你挡住女人想要离开的动作，“话说我一直在其他地方，都没怎么听陈宇说过身边的事。”
　　“小宝可以和姐姐说说陈宇吗？”

　　“好啊。”
　　小孩子总会对美丽的事物产生好感，见你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男孩儿便不由自主的答应下来。

　　“小宝！”

　　男孩儿被母亲的怒吼吓了一跳，他茫然回头，看到的是妈妈害怕的脸。

　　“这么着急，是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吗？”
　　见你笑眯眯的看来，女人打个激灵，“不是，俺，俺们着急回家，恁找别人吧！”

　　“只是耽误几分钟时间而已。”你下意识想掏钱，却在口袋摸个空。
　　“阿姨，怎么感觉你很怕我呢，我并没有见过你吧？”

　　“没，没有。”女人干笑，“只是天气太冷。”

　　你若有所思的点头，“天气太冷啊。”

　　“哑。”

　　男孩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立刻藏在女人身后，女人则是护着男孩儿后撤，眼中尽是惊恐。

　　通体黑色的乌鸦落在你支起来的手臂上，虽在整理自己的毛发，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母子。

　　这本就是个小胡同，没有多少可以活动的空间。
　　没过多久，便传来男孩儿的哭腔，“妈妈，没地方了。”

　　女人回头。
　　灰色的墙面距她只有不到半米。

　　“快点说吧。”

　　女人慌忙抱住男孩，惊恐的看着犹如恶鬼一样缓缓逼近的你。

　　“说完还能早些回去。”

　　*

　　河南×××派出所。

　　瘦高男人靠在车前，打开手机看着此刻的时间。
　　20:32。

　　听到旁边的脚步声，徐三侧头，“怎么，天津的局子蹲腻了来蹲河南的？”

　　“少说风凉话。”

　　难得看到这人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平时都是他被这人气的脑仁疼。
　　为见证这一时刻，即使结束工作后很疲惫他也得亲自来接人。

　　“知道你喜欢刺激，但这有点太刺激吧，”徐三强压嘴角，天知道他接到电话后笑的多放肆，“我以为你急哄哄的带人走是有什么大事，原来是来这里猥亵未成年。”

　　“神他妈的猥亵未成年，”徐四将烟叼在嘴上，没好气道，“我他娘的让未成年猥亵了。”
　　被未成年坑进局子，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事件。

　　徐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也有今天。”

　　“怎么样。”
　　笑归笑，徐三并没忘记徐四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怎么样。没试探几句就给我送进去了。”

　　见他摸半天口袋都没摸出东西，徐三把手伸进打开的车窗一阵摸索，“我听电话里说你还带着人尾随她一路。”

　　“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假装一路，这小妮子心思深着呢，留在张楚岚那儿绝对是个隐患。”

　　“发现又能怎么样，还想让一个小姑娘正面应对你们几个大男人吗。”徐三手一扬，把打火机扔进那人怀里，“面对跟踪临危不乱，伺机找时间报警。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孩儿该做的。”

　　“你就这么确定她不是异人？”

　　“我不确定，但是我能确定这次之后她肯定会更加谨慎。”
　　“想抓住她是异人的证据可就难了。”

　　“嘁。这次是我大意。”
　　见是个小女孩儿以为吓一吓就能诈出来。
　　打灰机的亮光驱散徐四脸上的阴影，让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被柔和的火苗照的更加平静。

　　徐三惊讶。
　　刚才听语气还以为他的脸很臭。

　　将嘴里的烟吐净，徐四缓缓道，“她最好祈祷以后别落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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