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香小夫郎

　　何涟领着煜哥儿开开心心回了家，林月梅正在院子里头绣香囊，煜哥儿便欢欢喜喜的跑进来了。

　　林月梅一抬眼，便见着了煜哥儿脖子上围着的毛领子，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来：“诶呦！咋买这金贵的玩意儿？”

　　她知道这肯定不是煜哥儿买的，他没这么多钱，那肯定就是涟哥儿给他买的。

　　何涟放下背上的篓子，林月梅忙上里屋给他倒了碗水，让何涟解解渴。

　　何涟接过水碗，笑着说了句：“谢谢嫂子。”

　　林月梅瞧他累得脸上出汗，用衣袖给擦了擦，煜哥儿在一旁摸着毛领子，欢喜道：“是小叔给我买的！娘，好不好看？”

　　林月梅瞧他乐呵的模样，夸赞道：“好看，好看，美得你。”

　　“涟哥儿，咋给煜哥儿买这样金贵的东西？”

　　何涟放下水碗，从怀里掏出一个温热的布包递给林月梅，她疑惑着接过来，问道：“这啥？”

　　一打开那布包，里头是一条和煜哥儿脖子上一模一样的毛领子，林月梅瞪大了眼睛，道：“这、这是给我的？”

　　何涟笑道：“是呀，去集市时瞧见煜哥儿冻得直缩脖子，便给他买了一条，也买一条毛领子孝敬孝敬您。”

　　林月梅爱惜的抚摸着手里的毛领子，诶呦诶呦的直感叹，眼眶子一下就红了，忍不住想哭，她背过身来擦了擦眼泪。

　　“我这一把年纪了，哪里能用这时新的物件，涟哥儿你来戴。”

　　她说着就把那毛领子往何涟脖子上系，何涟笑着躲开了，他道：“嫂子你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呢，而且我跟煜哥儿回来的时候都让村口刘婆子她们瞧见了，我还说给你也买了一条毛领子，你不戴明儿个那群人不得嘲笑我说大话吗？”

　　林月梅这才住了手，嘴上埋怨着涟哥儿给她一个老妇买这么金贵的东西浪费银钱，心里确实暖呼呼的，他们家涟哥儿就是懂事。

　　第二天一大早，林月梅便起来了，她难得的梳了个发髻，带着何大鹏以前给她买的银簪子，身上穿着过年吃喜酒时才舍得穿的袄子，脖子上围着何涟昨日给她买的毛领子。

　　挎了个洗衣盆便风风火火的往稻花村的河边赶，她今天特意来得比往日晚一些，果不其然，河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个洗衣裳的妇人。

　　有人老远就瞧见了那头走过来的林月梅，都在低声议论：“诶？那谁啊？咋看着有些眼生呢？”

　　眼尖的妇人一瞧：“诶呦！眼生啥啊，那不何家的吗？”

　　待林月梅走近了，大家伙儿才看清了，还真是何家的。

　　一个婶子打趣道：“月梅啊，今儿个咋打扮得这样俏？都不敢认你了。”

　　林月梅先在河边环视了一圈，确定了刘婆子和方翠兰都在，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盆子开始洗衣裳。

　　面对那婶子的打趣，林月梅也不恼，笑呵呵道：“说的什么话，哪里就不敢认我了。”

　　“你这毛领子真是漂亮啊，你家那口子给买的吗？”

　　有婶子昨天没在村口，消息慢了别人一步，林月梅立刻接话道：“他哪会买这样时新的玩意儿，是我们家涟哥儿给我买的，还给煜哥儿买了一条呢。”

　　河对岸洗衣裳的刘婆子和方翠兰眼神跟萃了毒一般，眼刀子直往林月梅身上剐。

　　林月梅就是专门来给这俩老货添堵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前几日媒婆来提亲，这俩长舌妇在背后嚼了多少舌根子。

　　“诶呦，涟哥儿真是孝顺啊。”

　　“前几日枫哥儿不是也戴了一条嘛？”

　　有人认了出来，那毛领子之前刘家哥儿也戴了条一样的，刘婆子翻了个白眼，看林月梅越发不得劲，心里骂道，老娼货，得意个什么劲儿，跟稻花村只有他们家买得起一样。

　　刘婆子手里洗衣裳的动作不停，嘴上却道：“一条毛领子而已，我们枫哥儿前几日逛集市瞧见了喜爱，他便也买了一条，不是啥金贵物件，犯不着跟某些人那般到处炫耀。”

　　她这话刚落，有几个年轻些的妇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毕竟年纪还小，没有在场的其他老油子忍得住，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在嘲笑。

　　这刘婆子真是能吹，好像前几日带着毛领子日日在村子里晃荡显摆的不是她家哥儿一样。

　　林月梅也不恼，她笑着道：“刘婆子家里头真是阔绰，六十文的毛领子不是啥金贵物件，枫哥儿想买就买，那你家枫哥儿咋没给你也买一条呢？”

　　刘婆子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林月梅可不管她气不气，又火上浇油道：“哎呀，我们家就没那么阔绰了，都是涟哥儿自个儿攒的银钱给我和煜哥儿买的，到底是孩子一片心意，不好不要。”

　　有人笑着附和：“你家涟哥儿真是能干，昨儿个我还瞧见他上集市卖山货了。”

　　刘婆子没再吭声，洗衣裳的动作格外凶狠，水花溅的飞起，在她旁边洗衣裳的方翠兰便遭了难，衣裳都被打湿了。

　　方翠兰恨恨骂了两句，挪得离刘婆子远了些。

　　林月梅出了口恶气，衣裳都洗得比平日快些，她一路好心情的端着盆回了家，到家便先把毛领子和袄子换下来收回箱笼里头放好，免得弄脏了心疼。

　　何涟已经起来了，正和煜哥儿在灶屋里头做早饭。

　　*

　　另一头的路青正快马加鞭的往琅州赶，他已经赶了七八日的路了，要不是后头还有拉东西的马车跟着，他还能更快。

　　后头马车上都是他兄长和嫂子给准备的一些东西，兄长位高权重，不得懿旨不得擅自离京，只好多多备些礼品，聊表心意。

　　都是些京城里头时新的绫罗绸缎，还有人参鹿茸，金银首饰，美酒佳酿，能想到的，买得到的，于江和温愉都备上了。

　　马车上有两个车夫，一人高声道：“大人，前头应当就是邑州的地界了，咱进城歇一晚吧。”

　　路青望了望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他道：“进城歇一晚。”

　　邑州城位置靠近京都，还算得上富庶繁华，他们进城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出城了，应当是城外村子里的村民。

　　路青人长得俊朗，身量极高，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引来不少人侧目而视。

　　他们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店老板笑得谄媚，招呼着伙计给车夫们搬马车上的东西。

　　路青有意明日在邑州城逗留半日，他向店老板拱了拱手，打听道：“老板，劳烦问问，这邑州城里头，可有什么时新物件？”

　　店老板也忙拱手还礼，道：“这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要说这邑州城里头啊，到还真有些时新的花样，就是京都城那也是没有的。”

　　店老板见路青感兴趣，便又道：“咱这邑州城最有名头的，那就属春江苑里头……”

　　路青一听这春江苑，便猜到是勾栏瓦舍，烟花巷柳之处，他忙打断了店老板的滔滔不绝：“不是这个，我是想买些哥儿喜爱的物件。”

　　“诶呦诶呦！小的这嘴，差点儿误事了，原来您是想给自家夫郎买些时新物件啊？您明早到城西那儿的繁楼瞧瞧，哥儿女娘都爱上那儿卖东西，您夫郎也定会喜爱的。”

　　路青没反驳店老板说的自家夫郎，耳朵有点儿发红，他掩饰般的以拳掩嘴，不自在的咳了咳，道：“多谢了。”

　　第二日一早，路青招呼了两车夫一声，示意他们在客栈等着，他自己径直离开了客栈，往昨日店老板说的城西繁楼而去，路青一身黑色劲装，腕上套着玄铁袖腕，竖着高马尾，衣裳样式着实不像是邑州的打扮。

　　他骑马慢行，在路上看见了许多进城到集市上摆摊卖东西的村民，还有一些背着竹娄的哥儿，路青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涟哥儿。

　　他也是这样，小小的身体，背着大大的竹筐，带着他一起到镇上卖东西。

　　许多年过去，涟哥儿在路青心中的模样依旧清晰，只是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路青同十四岁时干瘪瘦小的自己已经大不相同，如今的他身量高大健壮，晒得也黑了，长得比以前丑了吗？

　　路青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现在的长相，他怕涟哥儿并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或者是已经不需要说喜不喜欢了，他也可能已经嫁作他人夫郎。

　　每每思及此，路青都心绪不宁，但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是他害怕涟哥儿会受到自己的牵连，自私的决定用这样愚蠢的方式保护他。

　　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该接受。

　　路青骑马很快便到了客栈老板说的繁楼，来往皆是哥儿女娘。路青没感觉进首饰铺子有什么不好意思，但他的出现还是引来了其他挑首饰的哥儿女娘的侧目。

　　伙计见路青穿着气质出众，忙迎上前来，热情道：“客官，想买点什么东西？咱们店里头金银首饰，衣裳鞋子样样都有。”

　　“要哥儿喜爱的。”

　　伙计立即把路青往里头带，先到摆放首饰那头看了看，伙计热情给路青介绍道：“客官您瞧瞧，这些都是哥儿喜爱的。”

　　路青仔细端详着柜台上摆放的金银样式，他兄长和嫂子添置有很多这个，所以路青想给涟哥儿买个特别的，他知道涟哥儿从小便不爱往头上别簪子贴花样。

　　最后挑了一串手链子，那手链子着实是好看，青玉赤瑕串联，中间坠着枚水头极好的水滴白玉，饶是路青这样不懂首饰美玉的糙汉子，看了这链子都觉得好看。

　　“要这个。”

　　伙计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了：“诶呦，贵客您真是有眼光，这手串咱们店里头师傅就做了这独一份，今儿个才摆上来的。”

　　路青一听是独一份便更是满意，当即就让伙计给他包起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