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火流年]幸有相逢

作者:闻山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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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证据


      “你也挺彪的。”
      叶茫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自徐卫彪的恭维。她嘴唇惨白,却还有心情和徐卫彪开玩笑,小声嘀咕:“叶彪……算了吧,真难听。”
      徐卫彪勉强笑笑,叫来医生为叶茫做检查。
      医生说只要伤口不感染就没什么大问题,徐卫彪谢过医生,刚送人家出病房就看见孙队带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来了。他皱着眉头迎上去,语气不大好地问孙队:“她还受着伤,有什么话非得现在问吗?”
      孙队看了眼他头上绑的绷带,理解地说:“你放心,我们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不会耽误病人太久的时间。”
      叶茫听到门外的声音,忍着肩膀的疼痛坐了起来,对门外的徐卫彪说:“让他们进来吧。”
      徐卫彪仍挡在门口,提出要求:“我要旁听。”
      原本他作为本案的另一名当事人是不适合留下来的,但由于叶茫受伤刚醒,身体虚弱,确实需要家属陪伴,而她唯一的亲属刘大妈还没赶回来,那个叫张鹏的报案人目前因为晕血正在观察室睡着,只剩下徐卫彪,孙队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男警察照例询问了叶茫关于这桩故意伤害案的问题并让她对嫌疑人和凶器都进行辨认,随后提到:“之前马户,也就是萝卜,他带人跑到棉纺厂闹事那晚,有一个小混混儿趁乱跑了,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那人后来被你抓住了。叶茫,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另外你知不知道对方的下落、记不记得他的模样?”
      徐卫彪目光紧锁在叶茫身上,一副准备随时帮她解释的样子,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
      然而叶茫根本用不着徐卫彪操心,她淡定地笑了笑,问男警察:“是蛇三儿跟您说的吧?”
      男警察没有回答,而是看了孙队一眼。
      孙队点了点头。叶茫看出来三人中孙队说话最有分量,直接和孙队交谈起来:“我不认识蛇三儿说的什么混混儿。”
      男警察被人无视,拔高声调问:“那他为什么说你扒了那个人的裤子?”
      叶茫笑意淡了淡,说话倒还算客气:“蛇三儿说什么您都信啊?不然您把那个闹事逃跑的人找来,问问他那天晚上是不是去了棉纺厂,您看他怎么回答?”
      那必须是咬死了没去过棉纺厂啊!徐卫彪由衷佩服叶茫,受了这么重的伤思路还能这么清晰,真是自愧不如!这要换作自己,指不定头脑一热就什么都秃噜出来了。
      “那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找我们的麻烦了,您也知道,上回就有个叫钉子的跑我家门口堵着,这次又跟踪我和我朋友……”
      叶茫话没说完,徐卫彪就急着举手补充:“没错没错,我作证啊!先是萝卜后是钉子,这回又不知道从哪个蛇窝里蹦出来一三儿……啧,治安太乱!”
      女警察不爱听这话,提醒徐卫彪:“这位同志,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徐卫彪不稀得正眼儿瞧她,撇着嘴扭过了头。
      叶茫看一眼徐卫彪,又和警察说:“你们可以去那家国营面馆问问当时在场的服务员,他们都能证明蛇三儿那帮人在面馆的时候就非常可疑了。”
      孙队示意女警察不用记录了:“行了,案子问的差不多了,你俩去面馆核实一下情况,我再跟他们聊聊。”等两名警察走出病房,他又说,“现在没别人了,有什么话咱就甭藏着掖着了。叶茫,你这身手跟谁学的?怎么还把人肩膀都给弄脱臼了?”
      叶茫半真半假地回答:“哦,之前去看人家打黑拳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体校的学生,学过两招,后来又和朋友去南方,他水土不服,我就找了个老中医帮他看了看,顺便自己也学了一点中医接骨……对了,张鹏呢?”
      “他晕血,在隔壁观察室睡觉。”徐卫彪想起那个脱臼的家伙疼得满地打滚儿的样子,忍不住问叶茫,“你学的是接骨还是拆骨啊?”
      “要想接的上先得学会拆……”
      孙队让二人先别贫,说:“我看过那些人的伤,不是在肚子上就是在屁股上。叶茫,你挺懂啊。”
      “懂什么?”叶茫懂装不懂,直言道,“孙队,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们俩,我当然得防卫了!这拆拆挡挡之间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啊?”
      徐卫彪忽然觉得叶茫身上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特别熟悉……
      “再说脱臼又不算伤,我给他接上不就结了……”
      叶茫说话就要下床,徐卫彪吓得立马伸手去拦:“行了行了,就你这胳膊还给人家接呢,赶紧好好靠着吧。”
      孙队看着二人,长吁短叹了两声:“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话儿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话点醒了徐卫彪:是了,我那天在审讯室也是这样儿的。
      徐卫彪笑出了声。孙队又指着他说:“你别笑,你当时为什么没拦住蛇三儿?”
      “我……”
      “孙队!”叶茫抢过话说,“今天不是只有蛇三儿一人,徐卫彪也没有三头六臂。蛇三儿拿刀要捅的人是我,是我被刀吓到了所以没有躲开,跟他没关系。”
      “哟,听你这话,你倒挺维护他。”孙队不再深究这事,提醒二人,“总之,你俩最近还是要小心些,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必须及时和公安机关联系。”
      叶茫点头答应,而徐卫彪想事情想的出神,叶茫叫了他一声,他才应了孙队的话。
      “行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你俩好好养伤吧。”
      见孙队要走,叶茫突然叫住他说:“孙队,您要是找到了那天晚上逃跑的人,麻烦好好教育教育他,别让他把路走歪了。”
      孙队笑了一下,“成。”
      徐卫彪说:“那个,孙队,我送送您吧。”
      孙队察觉徐卫彪好像有事情要和自己说,就和他一起走到了医院门口,主动提道:“说吧,什么事儿?”
      “您看出来了啊。”
      “我你当我刑警白干的啊?审过那么多人还看不透你一小孩儿?”
      徐卫彪轻笑了两下,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想向您打听件事儿,是关于君药堂的。”
      孙队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你问这做什么?”
      “我听说,君药堂一直以来都在制售假药,我觉得这事儿特别不好,您说老百姓万一吃假药吃出个好歹来,钱花光了事小,命没了事大啊!所以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警察不办了他们?”
      “公安机关惩治犯罪,首先要有确凿的证据……”
      “证据不足可以找啊!派人跟着君药堂的人,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怕拦不下几车假药?有了假药不就有了证据吗?”徐卫彪心想,到时候再抓几个君药的人审审,总能再审出点儿什么东西。
      孙队却说:“徐卫彪,我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啊,踏踏实实地在厂里把本职工作做好就是为人民做贡献了。”
      可惜徐卫彪从来不是那种能踏实下来的人。君药堂制售假药这事,既然明面上警察管不了,那他就自己查,总之必须把这个害人不浅的君药给搞垮!
      徐卫彪心里已有初步计划,却没打算告诉叶茫,想让她先安心养好病。他回到病房,见叶茫垂着眼睛盯着肩膀的伤,安慰她说:“缝了七针,好好养着不会留疤。”
      叶茫叹气:“疤不疤的都是小事,命最要紧。”
      “也是。”徐卫彪点头表示赞同。
      叶茫看着徐卫彪,说:“你刚才去送孙队,是不是向他打听君药堂的事了?”
      徐卫彪下意识撒谎:“没有啊,我才懒得管那闲事儿呢。”
      叶茫没有戳穿这个一眼就能看破的拙劣谎言,而是叫徐卫彪去观察室,等张鹏醒了让他来找自己。
      徐卫彪松了口气,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后就出了病房。
      张鹏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徐卫彪等了半个小时实在等不下去了,直接给了张鹏屁股两脚,叫醒了他。
      “嘿!醒醒醒醒,别睡了。”徐卫彪不耐烦地把张鹏捅咕醒,和他说,“叶茫在病房等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回工厂了。”
      张鹏半梦半醒、迷迷瞪瞪地找到了病房,见叶茫正平躺在病床上瞪着俩眼睛发呆,就站在门口小声叫了她一声:“叶儿。”
      叶茫回了神,示意张鹏进来,想了想和他说:“我得回一趟南方。”
      瞌睡虫瞬间全跑了,张鹏来了精神,激动地表示自己要和她一起去赚钱。
      叶茫摇头:“我这回去不是赚钱,而是把老板交给咱们的那几单生意处理完,就不再继续跟着人家做了。”
      张鹏急了:“为什么呀!叶儿,之前咱可是说好了就在这儿待一阵子,等钉子蛇三儿那些破事儿处理完了,乱乎劲儿过去咱还是要回南方挣大钱的,怎么突然就……”
      “张鹏,咱们的根在燕阳,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南方。”叶茫解释说,“我原本去南方就是为了积累原始资金,现在钱攒的差不多了,我想开始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这些话对于张鹏来说有些深了,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叶茫,但既然钱是跟着叶茫赚的,那么她在哪儿自己就在哪儿!张鹏咬了咬牙,说:“成,我跟你一起去。”
      “不,这回南下我自己去。张鹏,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你。”
      ……
      两周后叶茫出院,在家里过完元宵节就买了去南方的车票,而且只买了一张。
      刘大妈原本不同意叶茫独自远行,说什么都要张鹏陪着。张鹏自己也是反复纠结,又和叶茫说了好几次,奈何叶茫铁了心不带他。
      到了出发那天,张鹏和刘大妈在火车站一左一右地拉住叶茫的胳膊,一句接一句叮嘱,说着说着张鹏还哭了起来。
      徐卫彪满脸嫌弃地瞥着他:“不是,你一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呀?叶茫就去俩月,又不是不回来了。”
      张鹏没搭理他,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地问:“叶儿,真不带我去啊?”
      “等你到了十八岁,我去哪儿做生意都带着你,成不成?”叶茫无奈地笑,凑到张鹏耳边又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那行吧,一言为定!”张鹏这才吸着鼻子收了眼泪,自那时起,他每天都盼着十八岁。
      刘大妈见再劝不住叶茫,假装打了她两下,说:“你这丫头,真是倔!路上可一定注意安全!下了火车赶紧给彪子厂里去个电话!”
      家里还没安装电话,刘大妈只能让叶茫给棉纺厂的值班室打。
      徐卫彪接过话说:“大妈您放心吧,我一接到叶茫的电话,马上跑着向您汇报去!”
      刘大妈苦笑着叹了叹气,仍不放心。
      火车马上要开了,叶茫赶紧把徐卫彪拉到一旁,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给他,说:“这钱你拿着,给东子哥买双好点儿的新冰鞋,今年害他没去成冰场,等我回来肯定给他补上。”
      冰还能补?徐卫彪笑着推辞:“不用……”
      “这是我给东子哥的赔礼,又不是给你的,你说不用不算。”叶茫强行把钱塞进徐卫彪的口袋里,又小声告诉他,“你老老实实在燕阳等我,两个月后我回来,咱们一起端了君药堂。”
      “你怎么知——”徐卫彪硬是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结果还是嘴比脑子快半步,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叶茫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说:“我还不知道你?我住院这两周,你是每天去工厂,可你去的不只是棉纺厂,还有燕阳的几家药厂吧?”
      徐卫彪琢磨片刻,突然瞪向张鹏:“点子!”
      “甭骂他,我让他盯着你的。”
      “所以你不让他跟你去南方,就是还让他接着监视我呗?”
      事已至此,叶茫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索性承认:“对,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徐卫彪一愣,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这话听着属实暧昧了些。
      叶茫咳了声,解释起来:“我知道你看不惯君药,想凭一己之力找到他们和药厂勾结制售假药的证据,继而向警方揭发……”
      想找证据不假,但要不要向警方揭发……徐卫彪暂时没想那么多。
      “可咱现在还没资本跟他们硬碰硬。”叶茫直截了当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自个儿去药厂,万一被君药的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可能证据没找到,命倒是先搭进去了。那些人是贱命一条,可你不是,不值当的。”
      徐卫彪皱了皱眉,明显是与叶茫意见有出入,却又不好当面反驳她。
      叶茫理解地说:“其实我也看不惯君药堂的所作所为,他们的存在无异于是一颗毒瘤,早晚都要铲除,但怎么做才能既端了他们又保全自己,咱们得好好商量,不能贸然行动。这样吧,你答应我先消停俩月,等我回来,我有办法让君药玩儿完。”
      徐卫彪想了一下:“你有什么办法?”
      “我……我自然是有办法的。”叶茫不愿多说,当然也有没想好的成分在其中,所以赶快转移话题说,“我虽然让张鹏这两个月好好盯着你,但我也想让你帮我盯着他,让他别什么钱都赚,更不要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嗯,我知道。”徐卫彪懂叶茫的意思。
      列车员最后一次催促旅客登车。
      “行了,都回去吧。”叶茫隔着火车的窗户朝几人挥了挥手。
      站台响起鸣笛声那一刻,徐卫彪突然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同意叶茫独自去南方,她虽然彪了点,但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可是叶茫不走的话,自己就没法儿调查假药的事……
      事难两全啊!徐卫彪默默叹气,目送火车驶离站台,终是下定决心铲除君药这祸害,否则后患无穷。他心想,叶茫要是知道自己的决定,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吧……
      徐卫彪把刘大妈送回家后就立马拉着张鹏来到一家名为“阳陀”的制药厂,蹲在距离药厂不远的草堆后头探头探脑地往药厂门口望去。
      “彪子,咱来这儿干嘛啊?”张鹏紧张兮兮地说,“我可是答应叶儿要好好看着你,决不能让你做一丁点违法乱纪的事儿……”
      “得了吧,就我现在能干啥违反乱纪的事?再说叶茫还让我盯着你呢,咱俩干脆谁也甭盯谁,把话挑明了吧。”徐卫彪目不转睛地盯着药厂,小声和张鹏说,“我要调查君药堂卖假药的事。”
      “彪子你——”
      “你就说你干不干吧!”徐卫彪揪住张鹏的衣领子问他。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干吗?!”张鹏在其威逼之下怂了,见徐卫彪似是不大相信自己,又小鸡啄米般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补充说,“得得得!我干!干干干!”
      虽然这话听上去和骂人没区别,但徐卫彪并不计较,权当张鹏答应了,换了张笑脸揽过张鹏的脖子,说:“我都打听过了,今儿下午这药厂要往邻省送一批药,你瞧那车里装的就是。到时候咱们就扒车上去,跟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张鹏越听越不对劲:“不是你先等会儿,邻省?那万一咱俩什么都没查出来,咋回来啊?”
      “放心吧,我查过了,有长途车。”
      “你买票。”
      “废话,当然是你买!”
      张鹏咬牙切齿:我可真是花钱找罪受!他吞了吞闷气,又问:“那查出来以后呢?”
      “这个么……”
      徐卫彪不能告诉张鹏自己并没考虑过以后的事,不然张鹏铁定不会跟自己去了。
      张鹏却已经看出来徐卫彪是顾头不顾腚,拔腿就要走:“我不干了,吃不着羊肉惹一身膻!不干了不干了……”
      徐卫彪迅速使出锁脖锁住了张鹏,使劲儿把他搂回了草丛里,一边弹他脑瓜崩,一边教育他:“我说你丫怎么还那么怂啊!怎么就知道钱呢?掉钱眼儿里了吧你!咱们这叫‘为民除害’懂不懂?!懂不懂啊你……”
      张鹏翻了翻白眼儿,喘着粗气说:“你丫这手劲儿都快先把我给除了!松、松手!我去!去还不成吗!”
      “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张鹏欲哭无泪,心里念叨着:叶儿啊,对不住了,我实在管不了他,还得你来!
      徐卫彪松了松劲儿,却仍把手搭在张鹏肩上以防这小子出尔反尔,坏了正事。
      阳陀制药厂门侧靠墙停放着两辆东风卡车,都用防水布盖着后边的货箱。
      徐卫彪趁人不注意和张鹏钻到车尾的墙头下,躬着身子打量眼前的两辆车,说:“据我所知,这两辆车里有一辆是去邻省,另外一辆是去南方……”
      “你这不废话吗!哪辆是去邻省的啊?”
      “我哪儿知道……”
      “啥?!”
      这要是选错了,赶明儿保不齐都能直接见着叶儿了!张鹏简直不知道说徐卫彪什么好,气哼哼地指着徐卫彪的鼻子正准备骂他两句,突然听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赶忙又蹲得深了些,大气也不敢出。
      有两个人停在车头处,其中一个和另一个说:“零钱,等这回你把程爷的差事办妥了,少不了你的好儿,到时候你甭叫郑零钱了,改名叫郑大钱吧!”
      徐卫彪脸色微变,又听这人说:“哎,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只能跑那么远……”说着上了右边的车。
      徐卫彪从缝隙中窥见零钱进了左边这辆车的驾驶座,立刻拉着张鹏翻入该车的后货箱里并藏在防水布下悄声说:“信我,准是这辆!”
      张鹏正要问徐卫彪为什么能这么确信,就见徐卫彪比划着让他先别出声,等车开起来后再说。
      估摸着出了城,张鹏才小声问徐卫彪:“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准不准啊?别回头这辆车开哪个山沟子里,再把咱俩给卖了!”
      “放心,咱俩卖不出什么价儿。”徐卫彪摸索着眼前的箱子,压低了嗓子说,“那药厂烧锅炉的老道是我师傅的老战友,人家虽然不懂制药售药的事儿,可从他嘴里打听点儿出货的消息还是没问题的。”他瞥见张鹏在发愣,又提醒说,“愣什么神儿啊,赶紧的,快看看这些药有没有假的。”
      张鹏“哦”了一声,刚把手抬起来就又放了下去,问:“彪子,我不知道什么药是假的,你知道吗?”
      徐卫彪摸东西的手一顿,和张鹏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
      张鹏只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不,上了贼车,下不来了。
      庆幸的是,他们顺利到了邻省的陀口镇。
      这一路上张鹏眯了两觉,徐卫彪则警惕的一直没敢合眼,暗中观察防水布外的情况。
      就在张鹏准备睡第三起儿的时候,徐卫彪把他拍醒了:“别睡了,到了。”
      张鹏立刻擦去口水清醒起来。
      徐卫彪掀开防水布一角,看见卡车开进了一家乡镇企业的院里,七拐八绕地最终停在后院厂房旁边的小路上,车身右侧恰好是一排矮树篱。
      徐卫彪二话不说轻跳下车,手脚麻利地藏身树篱后边。张鹏猫着腰紧随其后,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顺手摸了几盒药揣进了身上背的斜挎包里,心想:来都来了,万一手气不错抄上假药了呢!
      两人蹲在树篱后,只露出两双眼睛偷看过去。只见那个叫零钱的司机直接走向厂房门口和值班人员说了两句,没多久厂房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老家伙,身边还围绕着三四个点头哈腰的狗腿子。
      张鹏用气声问:“那都是谁啊?”
      徐卫彪看清那人的长相后,脸色一沉,同样用气声回答:“不知道!”
      张鹏无语:不知道车,不知道药,不知道人!敢情彪子是一问三不知啊!唉!他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又有些纳闷儿地嘀咕:“你说这君药堂送假药,怎么就只派了一个人来?不怕出岔子被查吗?”
      这回徐卫彪倒是没再说不知道了,而是说:“你以为这种事情要是没有内部人勾着,他们敢这么猖狂?查出来又能怎么着,零钱大可以说自己就是帮忙跑腿的司机,药厂出什么药他就送什么药,出了事儿全让药厂去扛,君药和程爷都能撇的干干净净。”
      “嘿,我怎么没想到呢!彪子你别说,你虽然学习成绩不行,歪门邪道倒是门儿清!”
      徐卫彪瞪了张鹏一眼,没抻话茬儿,见零钱带着几个工人正往卡车这边走来准备卸货,又拉着张鹏往后躲了躲,还听到零钱跟那个人模狗样的老家伙说:“张书记,货送到了,钱呢?”
      书记?徐卫彪心底冷哼,就丫那样儿能是什么好东西!还书记呢!
      “小兄弟,我瞧你有点面生啊?第一次来送货吧?呵呵,你放心,向来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只要货没问题,钱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听这话的意思,张书记这条老狐狸是不打算痛痛快快给钱了。徐卫彪又看了看零钱,觉得他是不会有耐心等人验完一整车厢的货再拿钱的。
      果然,零钱身上的流氓痞气暴露无遗,冷笑着说:“程爷还等在我回话,我没工夫跟你丫在这儿耗着。”
      旁边的狗腿子看不下去了,指着零钱说:“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
      零钱上来就攥住了那根不知好歹的手指往反方向一扭,对方疼得直叫娘。
      零钱没有撒手,笑里藏刀地说:“程爷说了,上回的欠款一并拿回。”
      “欠款?!”张书记叫起来,“咱们合作过那么多次,每回可都是银货两讫,不存在什么欠不欠款啊!”
      零钱不说话,寸劲儿一使,直接撅断了那人的手指头。
      张书记突然明白过来零钱的意思:往好听了说是“欠款”,说不好听的就是“保护费”。他脸色僵了下来,心想这人能独自来送货必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说不准还是程爷的左膀右臂,开罪不得啊!于是,他赶紧摆手让其他的狗腿子去取钱。
      两分钟后零钱拿到钱,满不耐烦地催促张书记赶快叫人来卸货。
      等工人马不停蹄地把货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后,零钱二话不说开着东风卡车就飞一般地离开了厂院,所过之处扬起漫天尘土,厂院里顿时变得灰黄一片。
      张书记吃了一嘴车灰,站在原地咳个不停,心情差到极点。等看不见那辆气焰嚣张的卡车了,他才跳着脚地骂起来:“呸!小兔崽子跟这儿拿搪!丫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我这镇委书记绝对让丫走不出这陀口镇!”
      狗腿子捂着手阿谀:“张书记您消消气,消消气!您大人有大量,甭跟一小碎催较劲……”
      “赶紧叫人把地给我扫干净!这么多土,呸呸呸!还有,这回卖到各省的药都给我加价三成!”
      张书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又骂了两句就气冲冲地走了,毫不在意狗腿子被撅断的手指。
      徐卫彪和张鹏趁打扫卫生的人过来之前,沿着小道来到墙根下翻墙溜了出去。他们没有急着回燕阳,而是在陀口镇转悠了一圈,打听到一些关于张书记和万和药企的事情后才搭乘最后一班长途车回到了燕阳。
      到了城南已临近半夜,二人都饿得够呛,在胡同里转悠了半天,只有一家个体面馆还开着。
      徐卫彪站在思图便民面馆门口,长叹一口气:“算了,就它吧。”
      张鹏早就饿得前胸贴后心了,打着晃儿走进面馆:“老板来两碗面。”
      “得嘞!”老板在后厨拾掇着腾不开手,让儿子接待两位顾客,“四秃子,把菜单拿给二位点菜。”
      “哦。”四秃子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看上去和常人不大一样,有些呆呆的。他拿着菜单走到桌边憨声问,“二位,吃什么?”
      张鹏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不看了,就来碗鸡蛋西红柿面吧。”
      徐卫彪看了张鹏一眼,格外认真地和四秃子说:“我除了鸡蛋西红柿面,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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