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记忆——工布江达

作者:夜雨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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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新房子”


      我觉得这种回忆型游记还是适合有兴致的时候静下心来写写,否则总有种流水账的既视感。

      最近家里的装修已进入到尾声,我那瘦骨嶙峋的老父亲又瘦下来好几斤,我为他订好了从云南回陕西的机票。

      说起我的老父亲,我倒想起来之前去羊湖时的后续来。

      我当时因为是只身前往,在经历了“和小羊羔拍照”及“和藏獒拍照”的活动后,后面到了羊湖边上,看到有和牦牛合照的人在招揽生意后,我是再如何也不肯去了。

      我站在湖边兀自沉浸了会儿,觉得一个人出来玩颇为无聊,于是去到岸上不远处的一排小摊贩跟前驻足看了会儿。

      摊子上有很多小玩意,除了卖珠串的,就是卖一些老物件儿的,虽然我没什么考古的本事,也没什么能淘到宝的狗屎运,但遇到一些新奇的东西,还是很想问问价格。

      我那时看上了摊子上的一堆银锭子,因为我小时候热衷于披着床单扮演古人,自然也做过用小石子冒充碎银子的幼稚举动,乍一看见真的,脑海里的DNA动了一下,感觉不买好像对不起小时候的自己。

      问了价格以后,忘记了那人说了多少钱了,只觉得那个价格不算离谱,但是也并没有便宜到让我立马想要买下来,我又仔细看了会儿银锭上颇具岁月痕迹的黑斑和小气孔,忽然发现它也没有那么的像电视剧里那么亮闪闪。

      当然它是不是假的我不知道,不过那看起来确实像是以前纯度不够,所以没那么有光泽的老银子。

      嗯,不值得。唯一的价值是它的年代感让它看起来充满了故事感。

      不过我是做会计的,也不是考古的,还是算了。

      后来又转了两个摊子,我看到了一个东西,眼前一亮。

      同样是看起来不那么新的老玩意儿,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故意做旧的。

      是一对长约十公分的戒尺。

      是银质的,但这个显然要比刚刚的银锭更有光泽感一些,可能纯度要高一些?

      我是被戒尺上的图案吸引到的,戒尺上是凸出来的罗汉,两个戒尺上各有9个,凑在一起便是十八个。

      我觉得这个东西比银锭有意思多了,于是张嘴问价格。

      其实当时也没有特别想买,主要还是因为穷。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藏民要的价格并不贵,好像是一百二十块?

      我摸了摸,假装并不十分想要的样子还价,“便宜点。”

      “哎哟,不能再少了啦。”

      “给个整,一百块。”

      “哎呀。”藏民的汉语明显不是特别流利,反复只能用“哎呀”来表达他的不满。

      我作势要走,耳朵却一直等着听他挽留我。

      果然,他抬手朝我挥了挥,“100块给你,哎呀,真的是。”

      我嘻嘻笑了两声,快速将那两个戒尺塞进我随身的相机包的夹层里,之后因为舟车劳顿,很快将我淘到的玩意儿抛掷脑后。

      在导游喊话之前,我例行公事的在岸上抄起手机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和羊湖合了张影。

      本来想用相机拍的,但因为那时年纪小比较社恐,所以只能用那个糊的不能再糊的手机囫囵拍了一张。

      这就算是到此一游了。

      回去后就把相机包收在了柜子里,之后很久没有再用它,直到春节回家。

      我带相机回去本来是想着拍全家福的,结果回去了后,不是朋友约就是家里凑不齐人,相机只能又在家里搁置。

      临近除夕的一日,我正在屋子里打盹儿,就听到我的老父亲在屋外的小茶几边坐着“嘿呀”了一声。

      语调像是摸到宝贝一样激动,很少见他这么不淡定,于是我出去瞅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他正拉开我那个相机的背包夹层,看着我嘿嘿一笑说:“看我找出来了什么好东西。”

      我这才想起来那两个早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的戒尺。

      父亲把东西掏出来后细细观摩了一番后,瞅了我一眼,再次掏向我的背包,左摸摸又摸摸,用眼神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被我“藏匿”的好东西。

      我没好气的说:“没了没了,有好东西我能不给你看?”

      我这位老父亲上了些年纪,热衷于抄佛经,正缺个镇纸的东西,也正对这些罗汉啊佛像啊爱不释手。

      “我出去玩儿的时候买的,放包里忘记了,你喜欢就拿去嘛。”

      “是银的吗?”

      “不知道。”

      “我感觉像,怪沉的。”

      “哦。”

      之后他把这两个戒尺当作新宠,爱不释手,连带着金刚经都多抄了两遍。

      我父亲是一个非常敏感且多愁善感的双鱼座,我对双鱼座的最大感触就是——执着之念强,易钻牛角尖。

      他原先还不是信佛的人,是在家里经过了一起不算多大的变故之后。

      甚至对我来说,那都不算是变故。

      我家里是种果子的,前些年,我父亲一直在忧愁果子的销售问题,因为产量不高,卖给批发商太过于贱卖,甚至收不回肥料钱,于是父亲琢磨把它卖给零售方,恰巧那时我给家里买了台台式电脑,供他无事时看看电影什么的。

      小老头年纪大了反而愈有童心,最喜欢看千与千寻和精灵旅社这类动画片。

      但某一天他可能在网页上看到了蔬果销售之类的招商信息,只略微咨询了几句,对方便留了他的电话,他们吹嘘自己的销售渠道有多么广泛,客流量有多么的大,每天要出去多少个订单,只需要缴纳3万左右的服务费,他们就可以让我父亲成为他们永久的供应商,帮忙代销父亲的所有农产品。

      因为他们说的逼真,又在西安有公司,还要求我父亲事先带水果样品过去看,小老头不疑有他,在园子里挑了半晌,找出了最大最好的一箱猕猴桃带去西安。

      我当时不在家,知道这件事情后,已经是父亲被骗之后,因为合同上的白纸黑字上,对方并没有承诺销量,而父亲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交了钱以后,对方象征性的把我们家的果子挂在了一个谁都没听过的的购物网站上,之后他们内部的人员下了一单之后,就算是完成了合同履约义务。

      而我父亲再也没有接到过他们的订单。

      现在写到这件事情我仍旧十分气愤,因为据我父亲说,他后面为了维权,还认识了很多被骗的果农,我有印象的,只我们县城周边,就有十多个。

      维权并不成功,还反被对方告到法庭。

      我父亲因为那件事情一直郁郁寡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甚至到抑郁症的境地,这种情况至少持续了三四年,但好在后面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菩萨救他,他开始慢慢学佛,才好了些。

      于是我在西藏总想给他带些可以慰藉他的东西,譬如佛珠,譬如佛像唐卡(至今都觉得有点贵,买不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

      我那几年,很少顾及我父亲,我那时正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

      母亲在那几年一言不发的照顾父亲,我的朋友们在一个个我需要她们的时候照顾着我。

      友情真是这世上最闪闪发亮的东西,她们什么都不图,甚至不图你的身体和情绪价值,这种不掺杂复杂利益的关系,怎么不算珍贵呢。

      人是不能离开爱的,爱是人类活下去的隐性刚需,我一直很认同这句话。

      那会儿我还没遇到A先生。

      遇到他是我搬家之后很久才发生的事情。

      搬家也是我抽风之后的一个仓促决定,那时我忽然就不想住在吵嚷的员工宿舍楼里面了,但我托人打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后来托一位男领导的福,他知道我失眠了很长时间,于是帮我找了一个很合我心意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大概六十多平的房子。

      我很感激他,当天就去看了房子,恰巧上一任屋主正准备退租。

      工布江达的房子,有价无市,好一些的早早就被抢了。

      那个房子楼龄还很新,一共6层,有电梯,算是工布江达数一数二的好房子了。

      我喜欢那个房子里质朴干净的木地板,洁白无暇的墙面,和下午洒满阳光的大阳台。

      那个房子大约是旺我的,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感觉我活了过来,好像我终于要开始过我自己的生活了,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我开始想象自己在屋子里插上鲜花,坐在阳台上晚酌,内心好像一下子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可能是生活的热情?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频繁的往返于新房子和其他地方。

      因为新房子里什么都没有,窗帘没有,床没有,桌子沙发没有,热水器没有,家徒四壁,但我仍然爱惨了它。

      只因为它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小天地。

      我把员工宿舍里的衣柜还有衣服搬了过来,每天傍晚下了班以后,我都要去一趟新房子那边,把木地板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慢慢往家里添置新东西。

      窗帘是我添置的第一样东西。

      我专门抽了一天的周末时间,去窗帘实体店挑了一块我十分中意的燕麦色系的浅黄色布料,还选了一块白色带绣纹的透光纱帘(不敢让商家帮我装,因为仅仅一个卧室,商家就要六百块,西藏的物价简直不要太离谱)。

      这个窗帘是我唯一到现在都还在向朋友吹嘘的DIY创作。

      连A先生每每看到,都得在我的吹嘘之下敷衍着夸赞两句。

      我那时苦思冥想着怎么才能把一块好看的布料变成窗帘挂在窗户上,后面经过一家五金店时,看到里面有卖那种很细的白色pvc管,问了一下,价格竟也十分便宜,一根几米长的只要两三块钱。

      我那时还没有来得及量尺寸,当机立断就买了四根,然后拖着长长的管子回到了新房子。

      之后经过了我精密的测量以及精湛的剪切技术,细而坚韧的管子就被我割成几小段,之后,我把那些布料的褶皱做出来,用针线固定缝好,再将布料褶皱的末尾处绕着管子包起来缝上,最后把管子架在早早装配好的专用挂钩上,就完工了。

      这样做出来,哪怕没有窗帘盒,也不会有管子或是窗帘尽头的布茬子露出来,它呈现出一种非常柔和的弧度,很自然的垂下来。

      卧室做的是布料和纱帘一体的,夕阳斜斜照进来的时候,我感觉我是再棒不过的手艺人了,只是唯一的不足是它没法自如开合,不过没关系,客厅阳台边就只挂了一层纱帘,我用绳子把窗帘下沿松松绑起来,并不影响光线,卧室里的窗帘布料是并不怎么遮光的燕麦浅黄,白天也不影响屋内光线。

      但无数个清晨,我都强行被太阳公公照醒,不遮光的窗帘还是有点影响生活质量。

      以至于我现在每天早起,我都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觉少,还是每天被太阳公公叫起床所以形成了生物钟的原因?

      怕挂钩承不住窗帘的重量(虽然很轻),我用了最贵的窗帘专用挂钩,每根管子配了4个来挂,用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仍旧稳如磐石。

      穷人也有穷人的搞法。

      后面,我觉得我得去搞一套书桌。

      沙发茶几都能买到,书桌可真不一定。

      我的双眼开始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这个小小县城里的各个角落。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在西藏待多久,所以我并不想在出租屋里投入太多金钱,所以我把目光投向了二手市场。

      奈何工布江达这个小小的地方,压根就没什么中介和盘二手货的人。

      我觉的二手市场不可或缺,如果没有人搞,我去搞一搞说不定还可以赚些钱,毕竟这个小县城里外来人口很多,而且人员流动性很大,大家一定跟我想的一样,觉得买新的不划算,不如买些好的二手家具。

      这么一想,二手市场简直太有的搞了。

      寻寻觅觅了好些时间,终于,某天,我得到一个消息。

      我们集团下面的某个子公司因为不经营了,仓库里还有一些办公家具及桌椅留待处理,因为没什么人回收,扔掉也有些浪费,加上桌椅都是以前年代的款式,所以领导在问有没有员工愿意要的,也省的他们拿去扔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下了班几乎是踩着点赶去了现场,连晚饭都没有在食堂吃。

      仓库现场十分狼藉,布满灰尘,已经有很多人在陆续搬东西了,我依旧用我那宛如探照灯一样的双眼,迅速扫视现场,看除了桌椅,还有没有其他新家需要的东西可以淘一波的。

      很多东西都十分老旧,桌椅也鲜少有完整的,大部分都是缺胳膊少腿。不过我很幸运在角落淘到一张完整的桌子,原木色的,带抽屉的,是比较古早的款式了,我吹了下上面的灰,夏史楠已经过来了。

      那时候还没遇到A先生,所以只能我们两个女孩子抬,实在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挪到了家里。

      除此之外,夏史楠还占了两个大瓷花盆,问我要不要,要的话可以分我一个。

      我当然要,我这么爱花花草草。

      于是又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将花盆搬进了家里。

      后来我再去,那里再没什么完好的东西了。

      我这人对睡眠要求颇高,在同事那里花了200块钱买了个床架子,又花了1000块买了张床垫后,就搬进了新家。

      进去住的第一晚,感觉不要太安静太舒服。

      可以说除了特警队零星的几声狗叫……啊不对,是警犬,基本没什么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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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关于“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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